苏萝闻言不由露出一抹苦笑,如果她们是跟她学的倒好,那倒算是经过她的同意。但这些明目张胆的模仿,只能算是她自己倒霉了。
那大婶看见苏萝嘴角那抹苦笑,心知事实并非如她所说。虽说那些姑娘过来买红绳让她挣了不少银钱,但一切都是始于苏萝,看见苏萝这般难过,心里倒也有些替她难过。
“姑娘不要想太多,那些跟着做的,到底不如姑娘做的。想必姑娘编的跟她们编的都不同,做工也比她们精细,识得姑娘的,大多都会认准姑娘编织的。”
这番话虽是朴实无华,但苏萝却觉得心里忽然多了些淡淡的暖意,她们不过都是顾客与摊主的关系,能够得到这样真心的一句安慰,倒是此生难得。
苏萝看着大婶慈祥的脸庞,逐渐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随即就买好她要用的红绳和彩色珠子。心里亦在默默想着大婶刚刚说的那话,说的却是有些道理。
如果能够编出名堂来,倒是不怕没人上门来买,就像镇上那么多间首饰店、小饭馆一样,有名堂的,虽是贵但也贵得值,自然不愁没有客人。
想到此,方才还是郁闷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嘴角的笑容也是越来越自然。
于是,苏萝带着愉悦的心情离开小摊子。路过一间布店时,苏萝低头看看身上的麻布衣,心里想着终于有银子可以买些布回去做一套衣服了。
刚踏进布店就有个十七八岁的小伙计迎上前来,看了苏萝一眼就失望地垂下肩膀。苏萝面不改色地进了布店,以前见过的脸色多了,不会再为这点小事轻易生气。
小镇上有几间规模算是不错的布店,但卖的布料都是上乘的,比一般的布料贵得多。苏萝很有自知之明,没钱之前,不会随便就去那些暂时买不起的布店闲逛。
这间布店虽说估摸不大,但卖的布料种类倒是挺足,都是平常百姓常会用的麻布、棉布、印花布料等等。
大致看过一眼后,苏萝指着其中一块藏青色的麻布向伙计询问:“请问这种麻布多少钱一尺?”
“二十八文一尺。”伙计注意到苏萝是真有意买布,再看苏萝穿的虽是寒酸了些,但整个人却是落落大方,脸上稍微多了一点表情。
苏萝又看了看别的布料,然后指着一块同种颜色的棉布,还没开口询问,那伙计就立即答道:“棉布三十文一尺。”
麻布二十八一尺,棉布三十一尺,苏萝轻轻摸着两种布料的质感,稍微琢磨了一会儿,随后淡淡地道:“藏青色棉布十尺,青灰色棉布五尺。”
那伙计一听苏萝一次要买这么多布料,于是就笑呵呵地跑去包布,手脚可是利索得很,很快就将苏萝要买的棉布包好。
苏萝走到店掌柜面前准备付钱,忽而想起一件事,面带真诚地看着店掌柜,诚恳地问:“掌柜的,您看我买的也算不少,不知可否优惠一些?”
今儿确实没有几个客人像苏萝这样一口气就买了那么多尺的布料,于是掌柜就道:“统共四百五十文,那就少收姑娘五文,姑娘可否满意?”
苏萝装作一脸深思的模样,随后道:“不知道掌柜这儿有没有碎布,若是有,我就用这五文钱买些碎布,掌柜您看如何?”
掌柜闻言略微一怔,想不明白刚买了棉布的客人为何会买些碎布,但那些碎布能够挣到钱,确实让他心里欢喜,于是就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那伙计可是听得清楚,见店掌柜转头看向他,脚底生风似地跑去店里的仓库,不久后就拿了一包碎布出来。
“姑娘,这是您的碎布和棉布,您拿好嘞。”伙计将那包碎布和棉布一并递给苏萝。
苏萝付了钱,拿着两包布料走出布店,刚转过身往前走,迎面就碰上一位略微有些眼熟的年轻男子。苏萝稍微回想了一下,想起那位年轻男子正是陈家的小公子陈天逸。
陈天逸似乎也发现了苏萝,几乎是立即将视线撇开,那模样看着十分高傲,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屑一顾的东西一般。
苏萝仰头朝天翻了翻白眼,当初那苏萝到底是什么眼光,竟会为这样的男子倾心。想到她曾经和这样一个男子有过拉扯,顿觉身上有些发痒,想着回去得好好洗洗才行。
初次来小镇之前,苏萝也想过可能会遇上这位陈公子。可几日过去都没有遇上,她还以为以后都不会遇上,没想到今日却是遇上了。
从那位陈公子的反应看来,他对苏萝应该还是有些印象,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撇开视线。但见那位公子一脸的不屑,苏萝心知他是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把那苏萝放在心上。
由那些记忆可知,或许陈天逸一开始是觉得有些新鲜,但经过上次那事,估计他是什么感觉都没了。
苏萝倒是觉得十分庆幸,幸好这位小公子人虽风流,但不下流。如若不然,他们俩怕是早就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思及此,这样的炎热季节竟让苏萝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摇了摇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跟那位陈公子擦肩而过。心情平静得没有一点起伏,苏萝微微笑了笑。她只当她,倒是自在得很。
第14章
炎热的阳光仍旧不知疲倦地照耀着整片青山绿水,院子里的一个角落被那抹阳光照得热烫烫的,似乎都可烤熟一个鸡蛋似的。
透过层层树叶斑斑点点地落在地面上的光线亮得刺眼,苏萝仰头望向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的苍穹,真真比记忆中的那片海洋更加牵引着她的目光。
在那个世界的大城市,能够见到这样澄澈的蓝天是微乎及微。到了这儿,这样的天空却是那样平常。无论是白日碧蓝的苍穹,还是夜晚的虫鸣声响,那都是久违的自然美景。
此时正是蝉鸣遍地的盛夏之季,烈日高照的天空之下,偶尔听见几声敞开喉咙而发出的知了叫声,倒是别有一番难以说明的乐趣。
看过一望无际的蓝天后,苏萝又低头继续编织彩色手链,心里正想着苏文应该差不多回来的时候,未落闩的院门“吱嘎”一声响起,疑惑地抬头看去,进来的正是苏文。
“大姐……”刚念完书回来的苏文一进到院子,随即就迈开步子朝着苏萝跑来,紧跟着脚步声的是带着沙哑的声音,脸上还带着欲哭的表情。
苏萝见到他这幅表情,心里不自觉地就是一惊,急忙轻声安慰道:“别急别急,有事慢慢说,大姐听着呢。”
莫怪她会这样惊讶,只因苏文平时虽胆怯内向,但却不曾出现过这样的神情。现在她可是把苏文当成亲弟弟那样看待,看到他这幅欲哭不哭的模样,惊讶之余难免会带着浓浓的担忧。
只见苏文那双明亮水润的眸子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苏萝,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哑着嗓子道:“我刚从镇上回来,看见不少大姐姐卖着手链,那些手链跟大姐编的一模一样。”
听闻苏文这番话,苏萝愣了一愣,这就是他伤心的理由?
“大姐知道了,没事儿,她们要卖就卖吧,我们总不能央求她们别卖。”苏萝叹气,苦笑道:“就算我们真的央求她们别卖,还是会有人卖的,说不定还让她们有个借口说我们的不是。”
虽不是地地道道的古人,可残留着的记忆却让她看透了这个朝代的制度。被模仿的,她非第一人也非最后一人,相信不少跟她有着相似经历的人都是这样无奈。
午时那会儿,卖完手链挂饰回来不提这些事,就是不想年纪尚幼的苏文担心。谁知苏文一去镇上念书,最后还是发现了这些事。小小年纪就看懂了些事,她也只能说古人真的很早熟。
本以为苏文会放开这事,哪知他还是那副表情,苏萝伸手轻轻捏了捏蜡黄的小脸,触手的感觉让她不由轻轻叹了一声,这孩子真是一点肉都没,挣到钱真得好好补补。
“还有什么事儿?一起说了吧。”说完又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大姐顶得住。
“三妞的大姐也在卖手链,我那时就站在一旁,听到她跟那些买手链的大姐姐说大姐是跟着她学的,还瞒着她先去镇上卖手链。”
说到这儿,苏文的眼神闪了一下,也不敢再看着苏萝。他不敢跟大姐说,那些大姐姐都在说大姐的坏话。他想上去说那些手链都是大姐自己编的,可是她们很快就走光了。
苏萝被苏文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她记得三妞的大姐就叫大妞,她们家就住在前面不远处。她跟那位大妞,呃,属于那种互看互不喜欢的关系。
大妞有个弟弟和妹妹,虽说他们三姐弟的名字都起得很俗,但他们家的家境倒是比苏家稍微好些,只因他们家在镇上有个有点钱的亲戚,那位亲戚帮他们的爹爹找了一份好差事。
不过那也仅是足够他们一家吃喝不愁而已,多余的闲钱倒是没的。所以那位大妞平时也常常做些绣活等等,专门挣些小钱给她自个儿买些低廉的胭脂水粉。
那大妞名字虽是有点俗,长得倒是有几分秀丽,平时也喜欢打扮打扮。兴许是觉得打扮得不如她的苏萝能够得到那么多小伙子的爱慕,心里面就觉得不舒服,见到苏萝就没有什么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