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室内漆黑一片,但是外面的月色却正好,直照得如白昼一般。
于是那月光便透过薄窗渗进屋内,初时还不觉得如何,但等人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便可就着月光,看到室内情景。
而此室内的一些摆设,便在月光的沐浴下,黑黑一团,又影影绰绰,越发显得神秘鬼魅。
沈秋君直愣愣看着室内的一切,只觉得那些黑影,似在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心中恐惧,急忙拔着匕首,胡乱挥舞,口内大叫:“嬷嬷快掌灯!”
楚嬷嬷此时还没有睡着,听到沈秋君的话,忙骨碌爬起来,叫道:“小姐,嬷嬷在这里呢,别怕!”
沈秋君没看到亮光,却听到楚嬷嬷似往拔步床走来的脚步声,不由气得大叫道:“我让你掌灯,快掌灯啊!”
楚嬷嬷听到沈秋君都喊得破了音,改变了原本要过去安慰她的主意,急忙用火折点了各处的灯烛,这才往沈秋君处走来。
打开绣幕,看到沈秋君额头已经有了密密的细汗,眼底一片彷徨惊惶,手中尤紧握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楚嬷嬷心痛难以,忙上前抱住沈秋君道:“小姐,没事了,有嬷嬷陪着你呢!”
沈秋君只虚弱地靠在楚嬷嬷怀中,不发一言。
这时,在耳房安歇的雪香雪柳二人听到动静,也忙赶了过来。
看到沈秋君这般模样,一时也知说什么,只默默立在那里相陪。
房间灯火通明,寂静无声,沈秋君此时心中已经平静许多,便勉强笑道:“有嬷嬷在这里陪我就行了,你们都回去睡吧。”
雪香雪柳彼此对视一眼,都笑道:“奴婢们也不困,不如就陪小姐说说话吧。”
雪柳更是笑道:“自从跟着小姐,奴婢才算是过上好日子啊,每天不仅好吃好穿,而且还有小丫头伺候着,舒坦的很,能陪小姐说会话,也算是不白担了个大丫头的名头!”
雪香已经笑道:“你不说自己没眼色,天天好吃懒做的,还好意思说!那些小丫头是小姐的人,不过是你倚老卖老,欺负她们罢了。”
雪柳嘟着小嘴,说道:“这也怨不得我如此,哪家的不是这种规矩,老的就该使唤新来的!再说了,当年我初来时,姐姐还是天天使唤我,如今我也算是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终于成了大丫头了,自然也要使使威风才成。”
雪香本就不如雪柳会绕舌,倒是一时被说住了。
楚嬷嬷见沈秋君已经饶有兴趣地听她二人斗嘴,便也不出面,只瞅着她们笑。
沈秋君见雪香被问住,便打抱不平,笑道:“这也怨不得你雪香姐姐,虽然每个小丫头进来服侍时,都有嬷嬷们提前教导规矩,只是每个主子的脾气爱好不同,且一些细活上面,她们教的太笼统,必是要大丫头带着,教导几年才行。”
雪柳忙道:“小姐英明!我可不是正教导手下的几个小丫头吗,偏雪香姐姐挑我的理。”
雪香得了沈秋君相助,心中得意,见雪柳如此说,便忙道:“可不是我挑你的理,明明是你自己说的,小丫头伺候得很舒坦!”
雪柳这才发现,倒真是自己刚才的话出了破绽,见沈秋君三人皆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忙上前拉着沈秋君笑道:“我只是为了表达,跟着小姐比以前享福多了,才略有那么一点夸张而已,其实我很疼她们的。”
牙齿还有咬着舌头的时候呢,况且一群青春年少的丫头们,自然会有些磕碰,清官难断家务事,只是不是太过分,沈秋君才懒得理会,此时众人说笑,也让她心中的惶恐少了许多。
大半夜的不睡觉,总得有个事做才行,光说话,可说不了一夜。
雪香提议下棋,雪柳忙道:“太累脑子了,不好玩。”
楚嬷嬷笑道:“咱们玩叶子戏吧!”
雪柳拍手笑道:“这是好玩,小姐,就玩这个吧!”
沈秋君看她这个样子,不由想起前世,李瑶琴自叶子戏衍生设计出的扑克牌,玩起来更是有趣,也是雪柳最爱玩的,却每每总是输的最惨的,不由笑道:“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雪柳不服气道:“小姐,你得向着奴婢才行,咱们可得看好了牌,别让她们母女把钱都哄走了。”
雪香一听便要上来拧雪柳,雪柳忙忙讨饶。
四人便围坐在桌前打起柳子戏来,个个精神抖擞。尤其是雪柳,两只眼睛只管盯着楚嬷嬷母女,却是输的最惨的。
最后其他三人困得,扔出张牌来,便趴到桌上打瞌睡,雪柳却一心要赢回本钱来,仍在那里撑着,还提醒其她几人道:“你瞌睡也要掩好了牌,我可不想胜之不武。”
直到天色大亮,沈秋君撑不住,楚嬷嬷等人忙搀着她上床安歇了。
楚嬷嬷又让雪香雪柳暂且挤睡在拔步床旁边的小塌上,自己却到了沈夫人处。
第一十四章 僧道谶语
更新时间2013-3-27 8:01:42 字数:2354
沈夫人得知昨夜女儿太晚才休息,忙道:“你不用叫醒她,随她睡吧,让人好好准备吃食,等她醒了,服侍她用了。”
楚嬷嬷忙答应了。
沈夫人又道:“你办事向来让人放心,又是奶大了姐儿的,该劝还是得劝的,别让秋儿总由着性子做事。”
楚嬷嬷忙笑道:“三小姐从小到大,就是个懂事乖巧的,什么事都心中有数,不过是昨夜忽然来了兴致,大家打了会叶子戏罢了,一年也难得一次,所以就不曾劝阻,若是小姐真日日如此,奴婢们怕就受不住了。”
沈夫人听了,笑道:“秋儿是个有成算的,难得她有兴趣,反正她也没什么事要忙,只要不是夜夜如此,伤了根本,三五次由着她高兴吧。”
楚嬷嬷想了想,又把昨夜里沈秋君说出嫁后不把身边人给姑爷的话,一一说给了沈夫人听。
沈夫人默默想了想,道:“我知道了,你回去服侍她吧。”
直到过了中午,沈秋君才睡醒,起来洗刷,边问昨夜战况如何。
雪柳撅着小嘴道:“小姐赢了一百钱,楚嬷嬷倒是赢了五百钱,雪香姐姐只输了五十钱,就数奴婢输得最多。”
楚嬷嬷笑道:“瞧,你这个小家子样,你一个月的月钱都有一两,平日里用不到不说,小姐还时常打赏你,几百个钱,就心疼成这样。罢了,我那钱就不要了,你只在出五十钱,补给小姐就是了。”
雪柳听了忙笑道:“我可不是为了那几个钱,只是昨晚上老是输,心里实在是不好受,那钱我可不敢不给,人说牌品就是人品,我可犯不着为了几百个钱,就让人说品性不好。”
雪香笑道:“不知雪柳大小姐,得多少钱,才让你犯得上呢?”
“怎么也得成千上百两才行吧!”雪柳随口说道,马上就反应过来被雪香下了套,忙要开口解释,雪香却已经对沈秋君笑道:“小姐,可是听到了,柳儿的品性最多值一千两银子!”
雪柳气得直跺脚:“雪香姐姐也变坏了,还是人人称颂的贤良人呢!”
沈秋君笑道:“好了,快别生气了,一会就有你们高兴的。”
楚嬷嬷已经捧着个小匣子出来,笑道:“昨日夫人说,咱们院里服侍小姐辛苦了,这个月每人发个双俸。”
雪香惶恐道:“这都是奴婢们的本份,怎敢居功呢!”
雪柳已经笑道:“既然雪香姐姐不要,不如就把她那份也给了奴婢吧。”
沈秋君推她道:“越发掉进钱眼里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克扣你的月钱呢。快去帮嬷嬷给外面的人发钱去。”
雪柳忙起身出去,已经有丫头婆子进来摆上了饭,雪香伺候着沈秋君用饭。
晚间,沈家众人是在沈夫人的上房用的餐,也是沈秋君病好后,全家第一次聚在一处用餐,倒是其乐融融,沈秋君更是受到了家人极大的关爱。
沈秋君便趁势提道:“这次有惊无险,也算是老天庇佑,所以女儿想去庙中酬谢神恩。”
彼时,大齐朝刚建成不足二十余年,百废待举,对女子于一些规矩上,要求得还不算太严,一些大家闺秀也能时常出头露面,况且病愈后酬谢神恩也是常有的事。
沈夫人听了,笑道:“正好我原也打算去广源寺,为你姐姐们求个平安符,这几日咱们一起去。”
沈父见妻子看向自己,忙拿眼去瞅儿子,他一个堂堂侯爷,可不耐烦陪着妻女去寺庙里,听那帮和尚们为骗钱瞎哼唧。
沈昭宁忙笑道:“正好后日,孩儿沐修,倒是可以护送母亲妹妹去礼佛。”
沈夫人听了,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沈夫人也没指望丈夫会改了主意,亲近广源寺。
对于沈父的不喜僧佛之事,还得从当年沈夫人年轻时说起。
沈夫人那年怀了沈丽君,与婆母一同去广源寺进香,便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指着她道:“夫人好面相,必能生出母仪天下的皇后来。”
那时正逢乱世,有些本事能耐的,都自封为王,各自为政。
当时沈家也是拥兵自重的一方霸主,却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家担不起拯救天下苍生的重担来,只静候明君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