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周夫人往日的样子,析秋心里也不禁发酸,自从佟析砚嫁进周家,她果然如她当初所承诺的一样,对佟析砚如同对待亲生女儿一般亲厚,如今婆母没了,佟析砚定然会受不了打击,还不定会出什么事来。
她看向代菊,道:“家里这会儿谁主持?”代菊就回道:“原本想请大奶奶,可是大奶奶也有了身子,就去请了阮夫人,她这会儿在府里管着事情。”
“我随你去看看吧。”析秋不放心佟析砚,又惦记着周夫人,便让碧槐拿自己的斗篷来,对绿枝吩咐道:“你就别去了,在家里照看着几个孩子,一会儿将他们送去季先生那边。”
绿枝应是,析秋已经和代菊以及碧槐出了门,析秋边走边道:“将容妈妈叫上吧,她兴许能帮上点忙。”碧槐应是,跑去喊容妈妈,一行人上了轿子去了仪门,在仪门边上了马车,顶着风雪就去了郊外的周府。
析秋进了门里,阮夫人得了消息迎了出来,眼睛和鼻头都是红红,朝析秋摇摇头:“……只怕是不行了。”
析秋心底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她吧。”阮夫人应是,和析秋两人一起进了周夫人的院子。
院子里已经落了一层雪,来不及打扫,上头乱七八糟的踩了许多黑乎乎的脚印,和无头苍蝇一样奔走忙活的下人,显得杂乱无章。
等她进了门,房间里已经有低低的哭泣声传来,厚厚的石兰色棉布帘子垂着,由婆子挑开,析秋就看见面色沉重的阮静柳,和跪在床边压抑着落泪的周博涵,周夫人落在松软的被子里并不见人,但是能听到她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听闻脚步声,阮静柳转头过来看见析秋,便起身走了过来,低声在她耳边道:“病情已经难以控制了,你去看看她吧。”
析秋和阮夫人都红了眼睛,两人走近了床边。
就见周夫人瘦的颧骨高高耸起来,露出两个深深的眼窝,原来清明含笑的眼眸,此刻浑浊一片没有了焦距,她似乎听到了声音,目光四处去找,却没有落在实处,仿佛放弃了一样抓住了周博涵的手,声若蚊蝇:“涵儿……娘要去……了,你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如今……孩子,更……该懂事担……当……”
“孩儿谨记在心。”周博涵点着头,紧紧握住周夫人的手,周夫人含笑目光空洞的四处去看,轻声问道:“是不是……四夫……人来了?”
“是!”析秋走过去低声道:“我在,您好好休息,等您病好了,我们再好好说说话。”
周夫人无力的摇着头:“我……是不……成了……”喘着气:“四……夫人,您……是好人……将来博……涵和……析砚还……要……请您……多多照……拂啊。”又顿了顿:“他们……不懂……事,不如您……稳重……”说完,抽出放在周博涵手心中的手,胡乱的去挥着:“四……夫人……”
析秋上去接过她的手握住,周夫人就踏实的笑了起来:“析砚……只怕受不了……这个消息……她向来……听……您的……话,还……请您……多宽解……她。”
“嗯,您放心,我稍后就去看望四姐姐,您好好休息。”析秋看着她枯槁的手指,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却感觉不到她的力量。
周夫人摇摇头,目光又在房里四处去找:“静柳……”阮静柳走了过来,没有说话,周夫人却道:“你……要好好……的,家……还是要……回的……不然……”不等一句话实话,便剧烈咳嗽起来。
析秋一惊,已见周博涵抱住周夫人瘦削的身体:“娘!”析秋就感觉手心里的手一点一点松开。
阮夫人拿帕子捂住嘴,呜呜哭了起来。
析秋也侧过头,眼泪落了下来。
忽然,周妈妈匆匆跑了进来,也不看人就亟不可待的回道:“大爷,夫人起身了,非要过来!”
众人就是一惊,佟析砚这才刚刚生产完,外头又是冰天雪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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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周一开始,我打算恢复正常点更新,字数稍微多点…五千字确实写不出啥内容呢来。我又是唧唧歪歪的人。好烦~!
因为是番外没什么压力,现在就有点懒,我调整一下,下周一一定能恢复过来!么么!
☆、003 难舍
“我去看看吧。”析秋轻声和周博涵道:“你不用担心。”说着抹了眼泪。
周博涵未曾起身,悲伤之下也无力言语,只朝析秋点了点头,阮夫人携了析秋的手,语不成声道:“就麻烦你了……”
析秋没有说话,拍了拍阮夫人的手,目光又从床上已然没了气息的周夫人身上转过,垂了眼眸飞快的出了门,在跪了一地哭着的丫头婆子身边穿过,由碧槐扶着拐上了抄手游廊去佟析砚房里。
雪花自外间飘洒进来,落在析秋裙裾之上,她紧紧蹙着眉头,回头对容妈妈道:“这会儿大家都乱了方寸,你去阮夫人那边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的。”
“是。”容妈妈停了步子,转身退回周夫人的房里。
析秋由丫头带着路,走了几条游廊才进了佟析砚的院子里,就听到佟析砚的怒喝声传了出来:“你们都给我出去!”
引路的丫头脚步顿了顿,析秋就和她道:“你回去吧!”丫头便退了回去,析秋走到门口有人打起帘子,进了门,碧槐帮着他脱了外头的斗篷,代菊就跑了出来:“六姑奶奶,您快去看看吧,夫人她光脚就下地了,奴婢怎么也拉不住。”
析秋皱了皱眉,转身亲自打了帘子进去,果然就见到佟析砚光着脚蹲在地上捂住脸大哭着,房间里还残留着生产时的血腥味,析秋心里一紧快步走了过去:“四姐。”蹲在了佟析砚面前:“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到床上躺着。”
佟析砚抬起头上,发丝贴在额头上,面色惨白,见到析秋她一把将她拉住:“六妹妹,你带我过去好不好?我要去见娘最后一面。”
“六姐。”析秋拿帕子给她擦脸:“我知道周夫人和你如同母女,你心里很难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这个样子,便是她知道了也会不高兴会心疼的。”说着试图去扶她起来:“你要顾忌自己的身子啊,月子里头落了病可是一辈子的事,哥儿还小还要靠着你呢,还有四姐夫,他现在已经很悲伤了,你若是再这样不管不顾,你让他怎么办!”
“我知道,我知道。”佟析砚点着头,眼泪不止:“我就是想见娘最后一面,送她最后一程,这样就够了,真的!”
析秋拉着她往床边走,佟析砚却是倔着不动,析秋就道:“……她已经走了。”
佟析砚愣住,呆呆的看着析秋,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刚刚泪若雨下的眼眸此时却突然干涩起来,她喃喃的确认道:“走了?”
“嗯。”析秋朝代菊使了眼色,代菊就和碧槐两个人一人一边将佟析砚架住扶上床,又拿了手炉来放在佟析砚手里,让她捧着,佟析砚却是毫无反应的任人摆布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过了许久,眼泪才从眼眶里落了出来。
“四姐!”析秋在床边坐了下来:“周夫人熬了这么久,就是想看哥儿出世,她走的很安详,她让你们好好过日子,将哥儿养大……四姐,周夫人和天下父母一样,希望你和姐夫能好好的,一家人健康平安的生活在一起,这就是她最大的愿望,她绝不会希望你为了她,去折腾自己的身子啊。”
佟析砚慢慢转过视线来,将手里的手炉放开,将析秋抱住埋头在她肩上大哭起来……
代菊在一边着急的跳着脚:“夫人,您可不能再哭了,要仔细眼睛啊。”
析秋将她推开一些,拿帕子给她擦眼泪,轻声道:“你想开一些,只要你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周夫人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说着一顿又道:“你才生产,身体又虚,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佟析砚低着头哽咽着道:“……她就和大太太一样,事事都替我想的周到,但凡她能做的就绝不会让我费神,我在心里真的将她当做娘,我天天祈求她有一天能好起来,能和我的孩子和我们夫妻,一起快乐的生活着……我想要好好孝敬她!”
析秋早已经红了眼睛,落着泪她点头道:“我理解你心里的感受,可是你也说了,她事事都替你想的周到,她现在也定然不会想要看到你这个样子啊。”
“嗯。”佟析砚飞快的抹了眼泪:“我不能让她担心!”可是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析秋叹了口气,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以往每一次佟析砚哭的时候一样轻声安慰着:“你还有哥儿,他才刚刚出生,现在最想要你的人,是他!”
佟析砚点着头,闭着眼睛靠在肩头许久没有说话,过了一刻她抬起头来,哽咽着问道:“那边,是阮夫人在主持吗?”
“嗯,阮夫人向来能干,后世你不用担心,就安心做好月子照顾好哥儿。”说着转头去看:“来了这么久,还没见到哥儿,人呢。”
佟析砚也仿佛才想起来儿子,忙转头去看代菊,代菊见她情绪稳定了些,立刻回道:“在隔壁由奶娘和稳婆照看着的,奴婢这就命他们将少爷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