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会合下來,颜翊终于觉得有几分气闷,看着楚玉依旧一副垂死挣扎的模样,漂浮在水中的眸子睁开,带上了罕见的阴狠,就算此时死了,也不是自己的罪过,是她自己失足落于水中,自己最多担个失职的罪名,可能还不致死,可如今这样下去,自己定会被这个女人害死,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忽然,猛然挣脱开楚玉的禁锢,一只手抓着楚玉,另只手变幻成鹰爪的模样,就在即将要钳住楚玉细瘦的脖颈时,眼眸一闭,抓着楚玉的手一用力。
一阵水泡翻滚,在赶來的侍从们的注视下,楚玉和颜翊终于从水中喷薄而出,楚玉面色苍白,持续的咳嗽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已经快要虚脱的颜翊,仍旧揽着楚玉,向着最近的湖岸游去,一上到湖面,一众侍从侍女呼啦啦的围上去,抬着楚玉向卧室快速而去,颜翊目送着一众人离去,胸口剧烈起伏,仰躺在岸边,恢复着体力。
所有的人都随楚玉离去,只有一个身影仍旧停留在颜翊的身旁,康冢蹲下身來,掏出手帕擦拭着颜翊脸上的水珠:“师父,回寝卧换身衣服吧!天气阴冷,以免着凉!”
“好!”在康冢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向着寝卧缓缓走去,与另一个方向上的呼啦啦一大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颜翊沒有发现,在康冢垂下头的某一秒,眸子里闪现出一抹奇怪的光亮,转瞬即逝。
“公主找我有什么事么!”听到兰庭说公主找他,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赶了过來,一眼便看到呆坐在湖旁的公主,娇美的脸容沉静如水,两眼放空,白色的衣裙随风飘舞,几缕发丝缠绕在脸庞都浑然不觉,美好的就像一副画。
迅速从沉思中抽回思绪,楚玉对着眼前俊美迷人的少年浅浅一笑,而后朝着兰庭微颔首,兰庭立刻会意,走出亭后來到颜翊身边,说了些什么?颜翊深深地朝楚玉那边瞥了一眼,而后默不作声地转身离去。
直到看到颜翊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范围里,楚玉才转过身來,对着康冢一笑:“找你來当然有事,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需要你的一样东西!”
“只要冢儿能给的,公主开口,冢儿义不容辞!”
望着康冢那一脸的真挚,楚玉相信眼前的少年 沒有半分敷衍虚伪的意思,是完全的真心。
“我需要你的忠心,绝对的忠心!”楚玉直直地盯着康冢那碧色如宝石的眸子,定定的道。
沒有一丝惊讶,康冢俊美的脸上平静无波,反倒有一丝释然与欣喜:“别说是什么忠心,哪怕公主要冢儿的命,冢儿也绝不迟疑,从姐姐将玉佩交给公主的那一刻起,我就相信,姐姐定是觉得公主是个可信赖之人,既然姐姐将我交与公主,冢儿不能一直安心享受公主的照顾,也要为公主做一些事,如今父王母后姐姐,都不在人世,大仇也已报,如今留我独存,本觉得生无可恋,但惟有一事令冢儿无法释怀,便是对公主的报恩!”
“其实冢儿一直期待着公主來找自己,冢儿希望自己能为公主做一些事,甚至是任何事,姐姐在泉下,也一定希望冢儿能够报答公主的恩情!”碧色璀璨的眸中满是坚定。
伸手拍了拍康冢仍不够厚实的肩膀,心中有些微微的感动,点点头:“谢谢你,谢谢你!”此刻有谁知道,她需要一个绝对的心腹,一个能为她办事的心腹。
兰庭只是一介婢女,帮不了自己多少,颜翊太过莫测,每次自己吩咐他做的一些事,都是三思而后行,颜翊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便是事半功倍,用的坏便是万劫不复,好与坏只在一念之间,何戢虽是自己心爱之人,可有些事却不能让他知道,不是自己不够爱他,而是自己太执着于历史,历史记载中,刘楚玉于公主府自尽,而何戢却成为他朝重臣,这些镌刻在史书上的字眼,不得不令楚玉多一丝保留,而刘子业,更不能让他知道……
如今,康冢便是最佳人选。
楚玉偏头望了眼湖面,她要对颜翊做最后的测试,将康冢招呼过來,对着他的耳朵一阵耳语。
听完,康冢脸上有些错愕,墨眉微皱,忍不住问道:“公主是不相信师父么!”
沉默片刻,沉声道:“我找不到一定要相信他的理由!”
“公主一定要这么做么!”
“我沒得选择!”
听完,康冢紧抿着嘴唇,不再询问。
第二天,便发生了在白桥上发生的一幕,一看到楚玉跌入湖中,他的心猛然一沉,紧随着颜翊的脚步向桥上掠去,眼眸如鹰般,锐利的将湖里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右手一直按在剑鞘上,等待着剑出鞘的那一刻。
但所幸,剑终于沒有出鞘,手心已经渗出大量的汗水,望着那两抹从水底冒出的身影,几不可见的缓缓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
第二卷 渔阳鼙鼓动地来 第二十七章 相扶相持
喝着温热的姜汤,身体里的寒气渐渐驱散,楚玉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盘腿坐在软榻上,脑中一直回想着不久前在水中发生的惊险的一幕,楚玉这么做,就是要测试颜翊,在他无法拯救楚玉,反倒要被楚玉害死时,会不会抛弃楚玉保全自己。
此时此刻。虽然楚玉安然的坐在了这里,但是在水中。虽然自己故作惊慌无比的在水中挣扎,可心里却是澄澈如镜,那阴狠的眼神不用睁眼楚玉便清晰的感受到,还有那即将钳住自己喉咙的利爪,当发觉时,楚玉沒有一丝惊慌,反倒有一丝悲伤。
就如此刻的心情,悲伤得无法用言语表达,这件事,她以这种奇特的方式來测试,也更加坚定了她在心中对颜翊的定位,用与不用,她在心里已经明了如镜。
正在楚玉垂首沉思之时,何戢从门外匆匆赶來,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担忧,脚步飞快,衣袂翻飞,三步并两步來到楚玉面前,一把握住楚玉的手,眸里满是担忧:“玉儿,听人说你失足落水,有沒有大碍,还好么!”
楚玉望着何戢,淡笑着摇摇头,掏出手帕擦拭着何戢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我沒事,公主府这么多人还有颜翊贴身保护,怎么会有事呢?你不要担心!”
“公主,驸马怎么能不担心呢?一听到你出事的消息,驸马就马不停蹄的从衙府赶了过來,生怕你出什么意外!”一旁的兰庭递來另一碗驱寒的汤药,那一刻看见公主掉入湖中,她着实吓坏了,幸亏公主沒事。
楚玉朝着兰庭淡淡一笑,回握着何戢的手,喃喃道:“有你在,我怎么舍得出事离开你!”
何戢眸间荡漾出一分感动,紧紧的搂住楚玉,楚玉安静的靠在何戢并不宽厚的胸膛里,心安定的就像千米之下的深海。
楚玉对着兰庭挥挥手,兰庭立马心领神会的招呼着其它婢女退出房门。
吞下何戢喂來的一勺药,楚玉淡淡的开口道:“你觉得秦朝因何而亡!”
被楚玉突然的问題搞得有些微愣,但何戢思虑了会,依旧接口道:“幼主即位,奸臣执权!”
“嗯!”楚玉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如今戴法兴执掌大权,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何戢点点头:“戴法兴独揽大权,结党营私,骄奢淫逸,已是人所共知!”
“子业如今已经长大,必然要亲掌大权,我要帮他!”
何戢墨眉微皱,反问道:“你怎么帮!”
“戴法兴独揽大权,必定损害其它大臣的利益,我们需要联合那些反对戴法兴的大臣,搜罗其罪状,让子业出马,将他处置,到时即便他想反抗,若想反抗,便是十恶不赦,难逃死劫,可关键是戴法兴朝中势力不小,联合那些大臣,并非易事,子业身居宫中,受戴法兴监控,无法亲自出面,我虽是长公主,却是女儿身,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你能帮我么!”楚玉定定的望着眼前越发成熟的俊美男子,眼里满是期待。
何戢沉默了片刻,静静的凝视着楚玉,静的让楚玉一阵发慌,随即何戢叹口气道:“还用问么,我不帮你我还能帮谁!”
听到这样的回答,楚玉的嘴角不觉扬起,心终于缓缓落下:“谢谢你!”
“堂兄何求在朝中相交的人多,且与义恭王相熟,义恭王作为皇亲国戚且是先帝遗诏钦点的辅政大臣,大权却被戴法兴挤兑,必定心中不满,且他威望与身份都非常适合当出面人,我去与堂哥何求商讨,与义恭王接触,同时暗中派人搜罗戴法兴罪证,而你入宫与子业接触,商谈好一切事宜,到时里应外合,要达到戴法兴等人,绝不困难,此事一定要秘密而行,且不可拖延过久!”何戢诉说着,表情是罕见的认真,让楚玉看得一阵着迷,人们常说认真的男人最负魅力,果真如此。
定定的点点头:“嗯,我知道!”
“以后要小心些,别再让我担心了,知道么!”
“嗯,我知道!”楚玉乖巧的点头道。
于是,从此刻以后,楚玉和何戢便开始忙碌起來,何戢借着访亲联络何求,而楚玉则是进宫面见刘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