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那些人官位不比蒋造时,宁王给他们找的什么借口?议功?议能?议贤?议勤?”华舜卿一脸愤懑与不屑,沉着脸道,“不知道皇上会怎么说?”
梁元忻自嘲的一笑,“绳不绕曲,法不阿贵,寻常刑名案子尚且做不到,何况这些手眼通天的能人儿?你可知道小四儿怎么保那些人的?”
华舜卿不耐烦听梁元恪那种伪君子背后的魑魅魍魉,“我不是说了,左不过那几项,不过能让那些人沾上‘八议’,宁王爷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了。”
“他可是嗜书如命,文采风流的贤王啊,法子么,自然是雅的紧,”梁元忻敲着架上的古籍,“就是这些东西救了那些蛀虫的命。”
“你知道我是个不读书的,直接告诉我得了,吊人胃口,”华舜卿看着梁元忻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知道他已经留了后手,“您说直说吧,让臣也乐呵乐呵~”
“哼,梁元恪以献书有功,免了那些人的死罪,只抄没了家产,”梁元忻扔出一份单子,“你看看,十几家竟然查出这些点儿东西,谁相信?”
“献书?这都行?”华舜卿睁大眼睛,这个梁元恪真当上头的人都是傻子了不成?他翻看着暗探送过来的单子,“啧啧,原来这些人都清廉至此,还献什么书嘛,这抄家单子一递上去,直接就官复原职了,都是好官啊~”
河工有多富,天下皆知,这个梁元恪是真的蠢呢还是蠢呢还是蠢呢?“这主意是谁给他出的?不会是?”他看着眼前这位淡然品着手中香茗的主子,前些日子这位可还切记诚恳的致信梁元恪,让他以百姓为重,狠狠整治那些祸国殃民的污吏。
“他再不济也是我兄弟,我又怎么会画了圏子让他往里跳?”这个华舜卿真是太小看自己了,迈向东宫的路上,阳谋阴谋都都会用,但用哪一种,是要看人看事情的,梁元恪虽然跟自己也谈不上什么兄弟之情,但他并没有大恶,柳家也多出人才,无论著书还是治事都可大用,对他,梁元忻自然是先礼后兵,提醒做到了,人家不听,硬往邪路上走,那自己还能死命拦着不成?何况梁元恪的所作所为对自己来说也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当然,他不会细心的去跟华舜卿详细解释这些,“宁王不日就要还京了,你想办法将这些东西送到良王手里,时机要拿捏好了,还有清江那边,也会有人进京。”
“您就请好吧,”华舜卿灿然一笑,他知道,除了自己,明王手上还有自己的力量,这与他也是一件好事,一来说明自己跟的主子确有过人之处,二来么,有些事插手的太多也不是为臣之道。
至于那些东西,自然是要等梁元恪斗倒了梁元慎,才送与梁元慎翻身用,不然不白白浪费了他们在清江半年的布置?
“慎儿呢?怎么不过来?”看到罗绫锦,戴淑妃一脸不满,质问道。
“不知道,臣妾几天没有见到殿下了,”罗绫锦冷然道,凭什么问她?你将儿子交我管了么?也不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你是他的王妃,怎么能丈夫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戴淑妃将心中的火气一下子烧到罗绫锦身上,今时不同往日,罗绫锦已经进了她们梁家的门儿,“你派人找了么?”
罗绫锦吃惊的看着戴淑妃,竟然敢呵斥自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她刚张嘴想反唇相讥,被身后的姚黄一扯衣袖,忍了气道,“臣妾问过了,王府的人说王爷三五天不回府是常有的事,那臣妾只有入乡随俗了,难不成母妃要我派了人满京城去找王爷?在这风头儿上?”
“那你可以找他身边的人来问,好了,本宫不跟你啰嗦,来人,去将良王给本宫找到,告诉他,出大事了,”戴淑妃绝望的闭上眼,现在蒋造时死了,听说梁元恪还将他的罪证都送了回来,当初她可是叮嘱过梁元慎,自己的人跟清江案有没有关系,现在可好,梁元恪直接杀了自己的一员大将,想他们戴家,为了拉拢这些地方的土皇帝容易么?
“你们都出去,绫锦留下,”她也算是看着罗绫锦长大的,知道这个丫头吃软不吃硬,现在自己折了蒋造时,梁元恪手里还不知道握着什么东西呢,“你坐下陪母妃说说话。”
“娘娘,是王爷进宫了,”魏紫眼尖,一出宫门就看到疾驰而来了梁元慎。
“停车吧,”跟戴淑妃说了半天话,她心里也清楚,现在她,长公主府,罗家,薛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大难当前,已经不是争执儿女琐事的时候了,“扶我下去。”
“你刚从宫里出来?母妃怎么说?”梁元慎慌乱的从马上下来,他因为心情烦闷,这几日都留在无忧阁,蒋造时的事也是刚收到消息。
“能怎么说?现在就看宁王殿下手里都有什么了?”罗绫锦神情黯然,一出事就手忙脚乱,这就是自己选的男人,“王爷进去吧,臣妾到公主府去一趟。”
“好,你快去,让姑姑一定给我想想办法,不,让公主去父皇那里探探口气,若是父皇要保我,就没事了,”梁元慎不停的安慰自己,自己是父皇定的太子人选,他怎么愿意自己出这样的事?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对了,你跟姑姑说,那蒋造时虽然是我的人,可以前我也问过他,他说根本没有插手清江的事,这次会不会是梁元恪那家伙诬告我?对,一定是这样,前阵子他被那个青楼贱人打了脸,现在是想在我身上找回来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看着梁元慎一边嘟囔着一边快步向昭纯宫走去,罗绫锦叹了口气,“走吧,去长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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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八、
比起乱作一团的梁元慎他们,武安侯府却是一片和乐,因为天冷,张兰也不出去了,只专心守在家里,而且她一早收到蒋造时被梁元恪就地正-法的消息,也是满心欢喜,自己真的没有看错人,没想到梁元恪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魄力和手段,想想过去看过的小说,这种反贪抓腐,哪有一帆风顺的,去查案的官员哪个不是九死一生,跟敌人斗智斗勇才能拿到第一手资料?这下好了,没有皇帝会不喜欢这样的儿子,而梁元恪成功之后,自己的未来也就会一片光明。
“二嫂,你弄得这个鸳鸯锅还真是别致,这汤味道也好,”姜氏小心翼翼的跟在张兰身后打下手,勋贵间的消息最灵通,姜氏从公主府回来的第二天,就听说了弄大戴月辉肚子的人是梁元慎,这个消息于她来说如同雷击,自己真的要把女儿嫁给一个下流无耻的男人?犹豫之间,她对待张兰的态度就起了变化。
罗轻容与罗素绢对视了一眼,各自抿嘴一笑,“这东西其实不难做,但是味道却极好,一会儿你让厨房上的乐香嫂子照着弄上一份,给两位姨娘送去,就摆在流光阁吧,人多也热闹些,”
“好,谢谢姐姐,”罗素绢感激的冲罗轻容点点头,这些年金姨娘一心只在弟弟身上,自己多亏了姐姐了照顾,日子过的跟嫡小姐一般无二,高雪姗已经够好命了,却还在羡慕自己,尤其是姐姐也没有忘了自己的姨娘和柳姨娘,有什么好东西从来不忘给她们送上一份儿,有了她的惦记,虽然两位姨娘已经久不在父亲跟前服侍,可府上也没有人敢小看她们,“我这就去。”
“去吧,快去快回,这边也等着你呢,”今天难得张兰心情好,竟然提议吃火锅,还亲自下厨,罗轻容自然也给面子的来给捧个场,看着跟在张兰身后的姜氏,她不由失笑,这个姜氏还真是个妙人儿。
罗纨素虽然也是一脸沉闷,可并没有忽略罗轻容脸上的笑容,是啊,梁元慎出了丑事,母亲攀附的心思歇了大半,随后表哥姜延康在銮仪卫考校中被刷了下来,没去几天就被淘汰,比去不了还丢了呢,舅母龙氏想办法去见良王府的长史钱固,可人家根本没有心思管姜氏的事儿,直接让人给打发出来了,这下舅母成了软脚虾,哭哭啼啼的要母亲想办法,可父亲不在京城,母亲一个妇孺能有什么办法?只得调转了头来求二伯,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罗纨素一阵难受,心里对戴月辉,对乔氏,对张兰甚至罗轻容的恨意又增加了一分。
“二伯母果然是出身不同,倒是比我们擅长厨艺,”罗纨素掩口一笑,冲罗轻容道。
“母亲这也算不得什么,女儿家的本分罢了,不但是我,就是素绢也都能下厨做些小点心呢,妹妹呢?可有跟着嬷嬷学过?”罗轻容也不与她计较,这孩子这些日子跟霜打了似的,嘴上痛快下心里能舒服些的话,就随她去。
“这火锅怕不是府里的嬷嬷教的吧?我就没听过有人会做,”罗纨素吃了罗轻容一个软钉子,心里不甘,嘟着嘴道。
“这火锅当然不是咱们府里的嬷嬷会的,这是你二伯母聪慧,自己想出来的方子,我跟你说,厨艺一道,你趁着住在这边,闲了也去跟你二伯母请教请教,多学些没坏处,”罗远鹭接口道,自己这个侄女还真是没眼色,看不到亲娘已经快扒到侯夫人身上了么?自己还在这里跟罗轻容较劲。
罗远鹭对罗纨素一向疼爱,见姑姑开口,罗纨素便住了口,她看着神采飞扬的张兰,母亲说的对,女人嫁得好才是最重要的,这个张兰若不是嫁了二伯,怕是连侯府三等奴才也陪不上,而自己,若想成为人上人,就不能断了梁元慎这条路,何况戴家的事,她根本就不相信,若不是戴月辉轻浮下贱,怎么会做出丑事?一个女人,什么是羞耻都不知道么?若是自己,出了这样的事,一条白绫悄悄的了断自己,哪里会舍得将心爱的人拖下水?想到梁元慎那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罗纨素低下头,这个时候他应该最需要人安慰了,听说大姐姐成天在跟他闹腾,若是有机会,自己真该敲打罗绫锦一番,真以为别人不知道她的丑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