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子,我说的是像,而且也并非指你。只是世间多搬弄是非的小人,五公子说这话并无他意,传出去却对你的美名有损,因此我提醒五公子一声。再者,我听见这样的话,着实不喜欢。”她不是让他们用来排解寂寞的,也无意帮人排解。
向琚突然失笑,“原来是采蘩姑娘对不寂寞这三个字有误会。不知道马龙小将出于何种目的,于兰烨,姑娘可心可爱,在五万余兵甲中实在亮丽,如此看着也心悦,并无不轨之思。”
可心可爱?他说的那位姑娘和她是同一个人吗?采蘩低头看看自己,抬眼就笑,“五公子是眼花了?还是故意说好听话哄人开心?无论如何,甚是受用。”
向琚呵然,“姑娘是欲拒还迎,还是故意说实话来让人敬而远之?无论如何,姑娘受用,兰烨就受用了。”
事到如今,采蘩不得不承认,如果保持平心静气,如果不说国家大事,这位美玉公子还是相当吸引人的。她那点不客气劲儿,招呼到他身上就成了绵绵细雨,顶多引起些小波澜。即便有些怒浪的前兆,但到最后总能掌控他自己。
正想着,忽听琴声从帐中传出,她奇道,“谁在抚琴?”
“静公主。”
向琚一说是萧静,采蘩很吃惊,“静公主也在这里?”怎么回事?
“公主本要回梁,但因皇上突然巡淮南,耽误了她的行程。恰巧四皇子要与皇上会合,此去必经程州,而程州离梁土不过两日,且四皇子想一并将婚事与梁主提了,因此就请公主与军随行。”向琚说了大略。
“为何不曾听闻此事?”采蘩却直觉不简单,“马龙今天才跟我师父对过路线,程州不会多作停留,直接北上入淮地。”
“那是二皇子定的。”向琚一笑,眸中月光沉淀,“但四皇子是大将军,出了康都,君命有所不受。更何况,这其实是皇上的意思,只不过那封文书让二皇子以非青诏的说辞搁置了。他不派人保护就让公主回梁,万一出了意外,谁来担当?四皇子这么做,也是为了两国之好,从大局出发。二皇子能封姑娘女令随军,四皇子当然也能护送静公主回梁。再者,静公主是可能成为四皇子侧妃之人。”
采蘩暗道,又和两位皇子明争暗斗有关,而且她还成为四皇子冠冕堂皇的说辞之一了。真是站在两处大火中间,没法不烧着。再看向琚,刚才那点耀目的光芒已经悄然不见,美玉有雄才伟略,需要扶助一位君主将他和向氏拉到顶峰。然而,她只想好好活着,没有野心,也没有闲心,去替两个不认识的人劳心费力。
心中平澜不及漾波,面色如月光清冷,对向琚仍不能太过接近,“五公子,我们进去吧。”
向琚感到她突然疏离,脱口便问出心中疑惑,“采蘩,你究竟为何对我存有戒心?你若肯点头到我身边来,我必定待你如宝。”
就像这男人对妻位紧紧不松口,采蘩对他也没半点念想,“五公子,采蘩何德何能令你垂青,只是——”摇摇头,“我与五公子之间,这样挺好。”非敌非友,似敌似友,将来说不定亦敌亦友。
向琚却一点那样的想法也没有。他的感情很简单,就想将她收纳羽下,成为他的女人。他甚至不明白她说两人之间这样挺好,到底是哪样,又到底哪儿好。
琴声停了,四皇子在说,“我这个军师,说去请女令姑娘来,怎么久久不返?季冷,你瞧瞧去,可别大晚上走丢了人。”
向琚只能扬声道,“殿下,兰烨把童姑娘请来了。”
采蘩在外面刚松口气,到里面又提口气。一帐子的人,面生面熟暂且不说,一颗颗眼珠子都盯转过来,让她十分不自在。而和她同样身为女子的萧静,虽然低头弄弦,却感受不到温柔的气息。
采蘩行过礼后,坐到左拐身旁。
四皇子跟她说话,“童姑娘之名在都城可是传开了。勇救义弟妹,对义父母贤孝,更有勇气挑战御纸坊。听了那些,本宫还以为你是个活泼姑娘,见到才知错了,你很安静啊。”
采蘩垂头答道,“殿下面前采蘩不敢没规矩。”
四皇子见她显得怯生,只觉传言不实,此女并无独特之处,于是便不再注意她了,和将领们说明天行军的安排。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饭也吃完,话也说完,众将起身告退,采蘩便静静跟在左拐后面。
“殿下,我与童姑娘投缘,以前没机会结交,如今一道随军,可否让她从明日起与我同车作伴?”萧静一开口,令不少人面露诧色。
萧静待他客气得很,四皇子正愁不知如何讨她欢心,听她有要求,想都不想就要点头。
“殿下,采蘩得学造纸。她基础浅薄,一日都浪费不得,恐怕没有时间陪伴公主。”左拐却直说不行。
经左拐一提,四皇子想起来了。
“殿下,童姑娘被封为女令,是左大人的帮手,要看管重要物资,不能擅离职守。”秋路转身回来。
马龙虽然让他爹挡住半边,探头说道,“童姑娘每天得清点物资一次,若有差错,左大人会打的。”
左拐瞪他,“不是打,是敲打。”不对啊,这才第一天,他还没动尺呢,这小子凭什么说他打人啊!
四皇子看着他们笑道,“本宫看出来了,童姑娘很忙,缺不得的。军师,你说呢?”
萧静的目光终于有了神。
向琚却看采蘩,“是啊,既然童姑娘担负如此重任,殿下便顺应众意吧。”
心思各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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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一更了。
惨啦,亲们,洗衣机坏了,手洗怎么弄啊?!
呜呜——
第169章 大公子,可回来了。
走出大帐,采蘩还没说什么,个个都比她意见大。
“这个静公主当别人跟她一样,随军来逛山看水吗?还要找人陪。”马龙说完,让他那正要上马的老爹斜了一眼。因为,当初这位马大将军可不就是这么说的么。
“真要只是陪伴也就罢了,就怕当人丫头使唤。西梁国不成国,但萧姓仍摆天子皇族的架子,自以为高人一等。”秋路接过小兵递来的缰绳。
“高人一等还不就给咱四皇子当个侧妃?”马龙也一个利落的上马动作,“喂,看谁先到第一架粮车?输的那个叫赢的人爷爷。”
被喊成喂的秋路说个好,双腿一夹,竟就飞奔了出去。
“死和尚,你不耍赖就赢不了是吧?”马龙催马加鞭,马蹄抛得土疙瘩乱溅。
“他们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帐里四皇子和静公主听见。”于良乍舌。
“这里不是都城,军中说话要自在些。况且他们说的也是事实,如今周,齐,陈三国谁还真重视一个小小的梁后主?除了那几万人的兵力和两州沃土,萧氏手中的财富不如一个巨商富贾,暂时也无人觊觎。不过齐若灭——”左拐话语一顿,没再说下去。
“可惜了这片花田。”采蘩看着那一道道翻黑的蹄路。但她想转移话题,于良却不明白。
他还为左拐感慨,“师父,齐如果灭了,您一定难受吧?”
左拐哈一声笑,声音苍凉悲连,“北齐让我残手残脚,杀我亲人友人,毁我家园,我恨不得齐帝快死,怎会难受?”
于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僵着脸去看采蘩,希望她能帮忙弥补。
采蘩假装没看见,还继续黑他,“师兄多半以为您对北齐还有一些牵挂。毕竟您出生在那儿,即使受到无辜牵连,总还有能幸免于难的族人。”
于良无力望天,心想,还提?
“……”左拐竟然瞬间闪神,又好像要掩饰一般,粗声说道。“没了。我说过,左家单薄,到我已是最后一辈。等我一死,那就断子绝孙了。齐帝荒淫无道,身边都是奸佞小人,残害老族忠臣和手足同胞,冤案多得简直罄竹难书。齐人流血泪,他还抽筋扒骨食其髓。老天爷要是张了眼。但愿北周大军旗开得胜,用齐帝头颅祭冤魂。”如果不是这身残,他会加入周军。杀入齐都去。
采蘩因一直对左拐的过去有些好奇,所以借于良问起之机深掘一下,但她见好就收,不再挑起他更多的恨。关于北齐,她只知齐帝昏庸百姓疾苦,近年来像师父这样逃出来的齐人多到数不清。然而,或许因为拜了左拐为师,听完这番话后,她对齐帝也油然升起一股恨。哪怕从来没到过北齐,从此她坚定站在与其敌对的立场上。
当南陈这支五万人的军队时快时慢行进在路上。带独孤棠回家的船一路顺风,这日抵达北周边境陔州。
陔州近北齐南陈,是重兵集结之地。定国公兼东南大元帅麾下二十万大军驻扎这里已两月有余,正等皇帝旨意。北边三支军队已攻入齐地,但周陈两国尚未达成协议,定国公这支人马必须要防范南陈突袭。不能擅调主力离开。随着前线捷报不断传来,将士们已经开始按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