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蓠儿,怎么跟祖母说的话。那丫鬟自个儿轻贱自己,你何必跟个丫鬟一般见识,还惹恼了你祖母,岂不是得不偿失。”
戚氏这话,却是定死了莫歆的罪名,和裴蓠反倒没有多大干系了。她字字句句直指莫歆,没有说半点老太君的不是,但是老太君听在耳里,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
“老二媳妇,你的嘴倒是越发伶俐了。”
老太君别有深意的瞥了戚氏一眼,颇带威胁道。
“婆母过奖,这是儿媳当做的。”
戚氏面不改色的回道,换来老太君的一声轻哼。老太君望向裴蓠,他微微侧着头,发丝半遮,显得那阴影下的眉眼有些森冷。老太君目光下移到那把蜿蜒着猩红的长剑上,刚刚莫歆的惨状便又浮上脑海。
她喉头一梗,只觉那剑瞧着很是瘆人。
“你就是这般与你祖母说话的吗?”
老太君勉强硬气了一回,冲着裴蓠怒道,她意有所指的让他收回那把剑。孰料裴蓠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作不懂,那剑仍旧牢牢的握在手里,不离半分。
“祖母,是孙儿忘了规矩。”
正在老太君要发作之时,裴蓠忽而抿唇浅笑起来,把那剑拎起,手腕灵活的翻转,舞出一个剑花:
“祖母,你可是要孙儿把这剑扔的远些?”
裴蓠难得柔和着神色道,裴老太君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官术。
不过很快她就后悔了。
裴蓠瞳色一冷,手中那把剑就被他狠狠的掷了出去,锋利的剑刃微携白芒。在老太君惊惧的双目中越来越近,最后竟是擦过她那满头银发,砰然一声没入了她头顶上的木板,刻骨三分,蜂鸣长啸。
老太君尖叫一声,狼狈抱着头缩到一起,她年纪这般大,身子还如此灵活,倒叫裴蓠和戚氏大开眼界。
裴蓠勾着唇,那笑却叫人遍体生寒。他见老太君确认安全后方才抬起头来。脸上冷汗涔涔,把胭脂水粉糊成一团,配上那苍老的满是皱纹的面颊,哪还有半点平日尊贵的模样。
“混账东西!!你竟敢这样做!!我,我。,。!”
老太君气的两眼发白,戚氏见状,就连忙过去按着她的胸口。当然她只是胡乱耍弄几下,蓠儿说的对,老太君是太过功利。一把年纪了还要想着横插一杠,况且她又偏颇的如此厉害。就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气,更别说是裴蓠了。
老太君一径抚着起伏剧烈的胸口,除了拿手指着他,一时也没有了别的法子。
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他都干了,难道还会怕她不成?
并不是说裴蓠不尊重长辈,好比顾氏戚氏,裴丞相,他都尊重有加。同样,他们也不会如老太君一般,自个儿偏心也就罢了,还想着那长辈的身份逼迫他。
府里有眼睛的都看得出裘晚棠是裴蓠最心尖的人了,老太君与戚氏说的话虽没有传的沸沸扬扬,但也有几人知晓。她言语之间对裘晚棠的不屑,都是直接摆到了面上的。这也怪不得众人都觉得她过头,人家侍奉公婆,知礼守礼,无论那处都挑不出错来。再加上娘家是勋贵之家,一般的长辈见了,合该喜欢的不得了才是。
哪像老太君这般,不仅打了戚氏的脸,还顺带打落了国公府的颜面。若是被有心人传扬一番,还指不定要多闹出多少事来。
裴蓠一甩袍袖,十分没有诚意道:
“祖母,孙儿失手,望祖母见谅。”他一顿,接着道,“怕是孙儿近日气的狠了。”
语罢,他就再懒得看老太君一眼,道了声退转身离去。
老太君被他噎个正着,后头又见他自顾自的走了,仿佛这事儿无关紧要一般。当下那火再也忍不住,指着戚氏抖了半天,就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戚氏口里着急道:
“快些,去请了太医来。”
她把帖子交给身边的嬷嬷,神色担忧道:
“就是不知,太医署离这里这般远。太医来的定是要慢了。。。”
那嬷嬷心领神会,叹着气道:
“夫人说的是,老奴这把骨头,只怕一去也要折腾好久。”
那嬷嬷往常灵便硬朗的步伐一下子缓慢了许多,连脊背都伛偻了。戚氏面上不变,心里头却不禁笑开了。
总得要她吃点苦头不是?
戚氏安排完老太君,便站在门口,沉着嗓音慢声道:
“刚才你们可知出什么事了?”
在场的几个都只是一般的丫鬟婆子,老太君生性多疑,压根没甚么心腹丫鬟,她最相信的,恐怕就是裴蓠罢反转人生。
是以这样就给戚氏了一个方便,谁敢去告状?
在场的人都低下了头,相比较老太君来说,戚氏才是掌握她们生死的人。要听那边的话自然不用多说。
“老奴瞧见老太君训斥了二郎主一顿,被莫歆那蹄子气的发了病。”
有聪慧的婆子如是说,有人开头,其他人自然一片附和。戚氏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扬声道:
“你们都记着自己说过的话,若是日后老爷问起来,可不要乱了神智。”
那些个婆子丫鬟听了这话,都咽了咽口水,忙不迭的应下了。
老太君虽然是府里最尊贵的,可是她向来只顾着大郎主。其他的琐事在戚氏接手后就不再过问了,如今她们都差不多是戚氏买回来的,哪敢不紧着自己。
这边的事暂且不提,再说裴蓠回到院子正想去见裘晚棠。但是他堪堪跨了门槛,就见墨酝守在耳房外,一看他来了,连忙走上前道:
“郎主可算是回来了。”
裴蓠皱眉:
“怎的,出了何事?”
墨酝摇摇头,只面色微微古怪道:
“郎主看了就知道了,二少奶奶等着呢。”
裴蓠不疑有他,走到前头推开房门。迎面而来一股浓郁的香气,叫他胸口一阵窒闷。他抬头去看眼前的情景,不由得怔愣住了。
彼时裘晚棠半倚在榻子上,秀发松松落落,衣襟微宽,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颈项。然而他还来不及欣赏美人娇懒之态,就被她身前伏在地上的女子唬了一跳。
那女子不停的磕着头,嘴里凄凄婉婉的求饶。他进门的声音惊动了几人,那女子看他到来,就连滚带爬的冲上来抱着裴蓠的小腿,哭道:
“郎主,郎主救救香覃罢。香覃知错了。”
裴蓠原先只想抽出脚来,等她把眼泪鼻涕都糊在他袍角上时。忍不住一阵恶心,那抽脚的动作就变作用力的踹开了她。直把她踹的打了一个滚。
裘晚棠见此情景,觉得好笑,就掩唇微微弯了凤眸。
裴蓠凑到榻上,裘晚棠就伸了手搭在他手上。裴蓠会心一笑,将她一把揽过来,抱在怀里。美人馨香,兰桂生芳。只是可惜了他们面前还有一个倒胃口的碍眼物,裴蓠的眉心在香覃哭的愈加凄惨时,就揪成了一团。
裘晚棠支着下颌,眸光轻扫,轻笑道:
“怎么,还要哭?”
话中带有无尽讽意,那香覃身子一颤,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到最后只是抽抽搭搭的啜泣。
裘晚棠颇为不耐道:
“你在我面前就莫装甚么梨花带雨了,哪个会来多看你一眼。你只管老实的把那人说出来,否则——”她放下纤白的素手,轻扣了扣木制的边缘,沉闷的仿佛一下一下敲打在香覃心上,“要你说的法子还有许多。”
裘晚棠的瞳孔黝黑,不见光亮。
第一卷 74
香覃偷偷抬了眼想去看裴蓠的神色,谁知那视线一上移,就正对上裘晚棠似笑非笑的眸光。叫她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屋内那股浓郁的香气一直不曾飘散,裴蓠有些不习惯,就紧了紧裘晚棠的手,问道:
“怎的这样一股味道?”
裘晚棠闻言,弯了弯唇,细碎白牙衬着粉润的薄唇,分外好看:
“夫君,这事。。。。”她眼带笑意,斜睨着缩成一团的香覃,嗓音微扬,“你得问问香覃。”
香覃听了她这话,把身子越发伏到了地上。向来是明白向裴蓠求救也没什么用处,只能不断重复道:
“二少奶奶,婢子再不敢了,不敢了。。。”
裘晚棠莞尔一笑,道:
“哦?这话当真?”
香覃连忙爬跪到她跟前,不住的抹着眼泪:
“当真,当真,婢子的的确确不敢再做了。”
裘晚棠颌首,随即放开裴蓠的手,食指轻挑香覃的下颌,让她那张泪痕交错的脸颊显露在了她面前。这动作怎么瞧怎么眼熟,裴蓠皱了皱眉。忽然觉着那香覃十分面目可憎。
裘晚棠啧啧惋惜,温柔的替她拭去那些泪水道:
“这么一张美人儿的面孔,哭坏了多可惜。”
香覃被她吓的面色白了又青。额上冷汗混着泪水一同,反倒更多了。
裘晚棠笑眯眯的表情倏然一变,改挑为掐,用力的禁锢住她的下颌,捏的她生疼虎啸六界最新章节。裘晚棠看着她忍痛的表情,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