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继冲着武绣兰道:“姐,绮兰一家子也回来了,要不让她过来给姐姐见个礼?”
正与弟妹有说有笑的武绣兰表情顿时就僵住了,半晌,端起茶碗轻啄了一口,那茶碗不停地抖动着。放下茶碗,武绣兰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陆楠没看明白,武绣兰不回答武继‘见还是不见武绮兰’的问题,怎么反倒连武继夫妻也给了逐客令?这武绮兰到底是何许人物?竟然让这个当姐姐的武绣兰一听到她的名字便激动成这个样子。陆楠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很想看看她是不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
武继讪讪地笑笑,站起身准备离开的瞬间又说道:“姐,这么多年了,其实绮兰……”还不待他说完,武绣兰一挥手示意不想听,武继轻叹一声,扶着媳妇儿扯着女儿离开了。陆楠代替母亲送他们至门口,客气了几句便折回屋里。
见武绣兰一脸淡淡的愁容,陆楠倒了杯热茶端给她。武绣兰接过去喝了一口,便推说身体不舒服,躺下休息了。
离天黑还早着呢,陆楠的精神头儿还很足,瞧着母亲懒懒的样子,便跟母亲说想出去逛逛。武绣兰嘱咐她别乱走,只在园子里转转就回来,陆楠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来到花园的陆楠漫无目的地逛着、欣赏着。相比于陆家那古朴大气的花园,武家的花园透着奢华。这里并不像别家以花草树木、小桥流水等自然风情为主要风格,而是处处显露着人工雕琢的痕迹。陆家花园中的小路都是不规则的青石铺就,显得很厚重,武家花园里的小路是用各色石子铺成的。石子嵌在砸实的黄土中,看样子黄土也是经过特制的,又干又硬。石子以深绿色的琉璃石为基调,中间夹杂着白石子、红石子、黑石子拼成的图案,陆楠还真叫不上那些石子的名字。
这一颗颗嵌进黄土的石子摆成图案得费多大心思啊?关键是人家摆完了图案还把石子都磨平了,一颗颗彩色石头紧挨在一起,组成一条光滑漂亮的小路。远远看着,就像一条彩色的锦缎铺在黄土路上。
看着这些成色不太通透的琉璃石,陆楠便想到了附近的琉璃山,看来琉璃山产琉璃的传说是有可信度的。成色好的大概都被拿去做器物了,这开采出来成色不好的琉璃石,也是可以拿去炼制琉璃瓦的。武家用它来铺路,除了显示财大气粗,能把别人用不起的琉璃踩在脚下,还能证明什么呢?只是下雨天走在上面,会不会滑倒?
陆楠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来到了花园深处。转过一个弯,不远处小亭子里的两个人吸引了陆楠的目光。
二人正坐在亭子里有说有笑。年轻的那个陆楠认识,正是前几天差点死在她手里的武芸仙。此刻她穿着一件橘红色的华服,斜靠在亭子围栏上,一副慵懒姿态。乌黑的秀发上并无钗环,反倒衬得那张粉白小脸儿无比娇俏。脸上也没有了往日厚重的脂粉,竟然让陆楠看出几分秀美来。
年纪稍长的那个陆楠不认识,穿着一般,只是那张脸让她小吃了一惊,竟然跟武芸仙一模一样!
正文第42章 真的不是你?
想知道跟武芸仙长得一样的女子是谁,换作别人可能会找个丫头问问,或者干脆走过去给表姐见礼,顺便就问了,陆楠的做法是偷听。虽然这样做不太光彩,可是谁叫她不喜欢武芸仙,又赶上身边没丫鬟呢。再说了,当了这么多年影卫,潜行功夫可不是白练的。
趁着对方还没看见她,陆楠一闪身躲进旁边的树丛中。将裙摆掖进腰带,露出里边两条腿的裤子。这样做只为行动方便,什么大家闺秀的妆容之类的,除了必须伪装之外,就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猫着腰蹭蹭几下来到离亭子不远处,左右看看无人,便钻进树丛中。此处离着亭子有十多步远,陆楠发动耳力仔细听亭子里的人在说什么。
只听那年长女子说道:“再怎么说,也是我对不起她,也不怪现在她这样对我。”
武芸仙道:“就算当年是您对不起她,可是如果没有祖母,她能如愿做了江家正妻么?就算您做了什么又怎么样?祖母也算帮您弥补过了。她如今再这样对您,明显就是她不对了。”
那年长女子道:“有些事在心里结了疙瘩,是很难一时半会儿间解开的,何况自打出了那事以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哪有机会缓和?毕竟是我曾经做了糊涂事,她怎样对我我也不怪她。也就是她性子柔弱,若是我们两个调换过来,恐怕我会杀了她的,早就不是这样的结局了。”
武芸仙道:“再怎么说,她也不过是个庶出,您才是祖母亲生的正儿八经的武家嫡长女呢。若不是祖母心善,她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么?您不知道她的女儿当初是怎么被魏氏给磋磨死的,那个死不了的命还真大!被灌了鹤顶红还能死而复生。真是祸害遗千年!”
听着武芸仙咬牙切齿的声音,陆楠一笑,看来这位表姐是恨透自己了。听这意思,那位年长女子就是武绮兰了,还真是侄女随了姑姑,俩人竟然长得这么像。只是她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母亲的事呢?
陆楠继续躲在暗处偷听,武绮兰道:“那孩子我倒没见着,想来模样上应该错不了,毕竟……”武绮兰忽然止住了话头。
武芸仙不服气似的说道:“哼,眉眼上很像她娘。如果没有脸上那块红记,应该比她娘好看那么一点点,不过比起姑姑您。那可差远了。”暗处的陆楠忍不住偷笑,这意思是说自己长得比她差远了吧?可是转而一想,武绮兰不管武绣兰叫姐姐,武芸仙也不称呼武绣兰为姑姑。陆楠捏了捏拳头,一个坏主意涌上了心头。暗道:咱们晚上见。
陆楠正欲离开。听到武芸仙转移了话题:“对了,姑姑,我昨晚上听我爹说,西越的义亲王派人来给祖父送寿辰贺礼了呢,好大一棵珊瑚树。我听丫头说,来送礼的是义亲王世子。长得可好看了,跟大姑娘似的。我真想去看看!”
陆楠一阵反胃,这武芸仙照这样下去。还怎么嫁人啊?武绮兰大概和她产生了一样的感觉,对武芸仙说道:“芸儿!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说这样的混账话?”
武芸仙大概被说得不好意思了,辩解道:“哎呀姑姑,我这不就跟您面前悄悄说的么?再说那孩子还不到十五呢。我也就是白想想罢了。”
“越说越没边了!快别混说了,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听着武绮兰生气的声音,陆楠瞬间对她产生了一丝好感。仅仅是一丝,因为还不知道她当年是如何对不起武绣兰的呢,这账一定要找机会帮娘亲算回来。
武芸仙放低了声音说道:“我的名声早就臭了,从我认定了陆家二公子开始,就没人敢娶我了。我爹说了,等祖父过完寿诞,带我去海外散心,顺便找个上门女婿回来。”
武绮兰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还是我错了,不该引着你说这些不该说的话。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见,以后可不许再跟别人提起。哪里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儿?”
武芸仙跟武绮兰撒娇不提,蹲在树丛中的陆楠悄悄离开了。远离亭子后,放下群摆,又恢复了袅袅婷婷的样子。
陆楠七拐八绕地信步走着,见前方不远处一扇小门虚掩着,便推门走了进去。门的另一边仍是一处园子,只是风格跟刚才的园子不太一样,这边更大气一些,石头堆砌的假山,清澈的水池,有活水引入,有溪水流出。水池中种着一片菱角,稀疏地矗立几株荷花,此刻正顶着绿绿的莲蓬。莲蓬边几根干枯的花蕊无精打采地陪衬着,荷花的叶片早已不见踪影。
见附近无人,陆楠走到池子边,伸手扯过一片菱角秧。胖胖的菱角根上长着带尖刺的菱角。掐下一颗又黑又大的,想塞进嘴里咬开,又担心扎到嘴。顺手掏出匕首,将菱角按在池子边上的石头地上切开,用上面的尖刺挑出菱角肉填进嘴里,一股带着微甜的清香瞬间弥漫双颊。
品尝到了美味的陆楠将匕首插回靴筒,她可不舍得把匕首放地上。倒出手来又拉过一棵菱角秧,还没捞起来呢,一个带着薄怒的声音传来:“哪里来的馋丫头,竟敢偷嘴吃?”随着话音一起过来的,还有一颗石子,飞向正欲捞菱角的陆楠的手。
就在石子快打到陆楠时,陆楠唰地缩回手,石子啪地落入水中,溅起几滴水。水滴快要溅到陆楠衣服时,她脚一蹬地,连退两步躲开了。
“身手还不错!”那人话到人也到了,不由分说跟陆楠比划起来。陆楠连续躲了两下方才还手,趁着躲闪的机会看清了来人。
跟她找麻烦的是一个相貌俊秀的少年,看样子也就十四五岁,长得很白净。就他这张脸,不用问,陆楠都猜到他是谁了。女版武芸仙,肯定就是母亲提起的武家嫡孙,武纲的宝贝儿子武云枫了。
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还有几个人,一个英俊的少年和两名小厮。当瞥见那几个人的时候,陆楠惊呆了,动作也跟着慢了下来。好在武纲的宝贝儿子从小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会的那点功夫不过是花拳绣腿,陆楠一只手都能把他打趴下。陆楠轻轻一掌将武云枫推得一溜趔斜,站定身形瞧向跟他一起来的那位英俊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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