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敏一听充军便吓坏了,他知道官场上的那些人,只要有点风声,他们总有办法顺藤摸瓜,刺探到他们想要的消息。
可是真被逼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这却也是一个男子莫大的耻辱,他竟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端木敏摇着头,逃似的出了书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院子。还未坐定,就将二夫人叫了来,劈头盖脸的骂上一顿,怪她差丫鬟去报老夫人,将这事泄了出去。
二夫人虽然平日里,任由他说一不二,明面上看,算是个可圈可点的贤妻良母,但不等于怕了他,更不容得这么被他骂,一拍桌子,愤而反击:"当时是谁疯了似的催着人请大夫,是谁赶着我去给老太太报喜的,是谁巴不得全府上下都知道的?老爷现在倒好,想统统推得一干二净,真当我娘家没人,白白给你欺的吗?要不要我让全京城的人都来评评理,或上临安府衙告上那**一状,大不了与你们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也省得老爷你亲自动手灭妻。"
端木敏一听临安府衙,又气又不敢发作,临安府衙是二夫人的堂叔周海的地盘,本身就是负责京城治安,万一二夫人将这件事告诉周海,那还用的着别人动手?周海当场就能判他个充军。
他当然不能让二夫人,把这事儿传到周海那,愤怒中倒急中生智的,找了个骂人的借口:"我只是叫你报知老夫人,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让那丫鬟闹得人尽皆知,你要存心看着我死吗?"
"笑话,老爷是一刻不肯缓,哦,一个小妾有了身子,我还得赶着给她亲自跑腿?老爷说这话,也不觉的寒碜。"二夫人愤怒的坐回椅子,扭开头去,不再理他:"你自个儿都乐得不记得的事,我哪记得?这院子天天都有她挑起的事儿,谁想得起她是才进门的?"
"你,你"端木敏拿二夫人没辙,只得狂吼着,让人把那小丫鬟喊了来,拿起一支插在瓶中的鸡毛掸子,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先打上一顿,打得丫鬟又哭又喊,爬着四处闪躲,二夫人早对这场面见怪不怪,坐着冷哼一声:"你倒是先问问她,我可是只让她给老夫人报喜的?丫鬟嘴不严,我有什么法子。"
"太太只让你给老太太报喜,为什么府里一个个都知道?敢不说我打死你。"端木敏打者更凶,鸡毛掸子打下去,能甩起一阵阵呼呼响的风声。
"老爷饶了我吧,唔我真的只是去给老夫人报喜,还是月季姐姐给传得话,唔。"丫鬟边哭边说道。
"月季?"端木敏不是傻子,是关他的前途及端木家的子嗣,老夫人绝对会对院里人下禁口人,且能在老夫人院子的当差的,都不会是多嘴多舌的人物。
"是真的,还,还在,老太太院外,遇着了,遇着了四奶奶。"丫鬟哭着,断断续续将杜婉婷也招了出来。
二夫人的身子一顿,瞬间恢复平常,她倒是真没想着,这么巧撞上来个冤大头……
☆、换药
二老爷不想充军,但也不想就这么窝囊的,便宜了杜婉婷。想到自己的儿子都要被打掉,还管他什么侄孙不侄孙。冷笑着摸了摸袖中,他已经备好,却迟迟不愿意拿去煎熬的坠胎药。
差人悄悄去将秋菊叫了来,遣退屋里的人,拿出那包药与一支珠花簪子来,冷笑着对她说道:"你不是说杜婉婷主仆几人常常虐待于你,现在本老爷给你个报仇的机会,你只需将这包药,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到老太太给杜婉婷的安胎药中,到时她没了孩子,死的也是给她煎药的几个亲信丫鬟,不会怀疑到你一个看院子的头上。"他倒要看看,到时老四那边怎么个闹法。
二老爷翘着二郞腿,说的简单,可秋菊却是听得全身发抖,迟迟不敢接二老爷手中的东西:"老爷,这使不得,万一被查到"秋菊平日虽然占着家生子的身份,霸道了些,但真让她做这等事,哪里敢,这可关系到一家子的性。
"有你老爷我在,怕什么?"二老爷打断她的话,既诱惑又威胁她道:"你若是办好这件事,老爷我就叫你二太太回了老太太,把你收房,到时你是我的人,查?她自己命带来的外性丫鬟不查,敢来查我的通房,反了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冷着脸凑近秋菊:"但你若敢把这件事泄漏出去,那可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下场,这侯府一切就是老爷我与兄长共有,就算我犯了天大的错,大不了跪拜几下祖宗,可你,就不知道是在乱葬岗,还是哪家窑子里。"
说着,亲了亲秋菊的小脸,亲蜜的象情人般,完全不顾已经石化了的秋菊,亲到她的耳垂时,突然咬了口,秋菊一痛才回神:"老爷真的会收我?"
"你都已经是我的人,我怎么舍得让你在老四那混小子院里,受那等窝囊气。"二老爷挑起她的下巴,玩笑的道,但对秋菊来说,却象是得了个诚诺,颤抖着接过药包与簪子,逃似的跑回了映月。
秋菊悄悄回到院子,咬了咬牙,如同没事人一般,等到如兰拿了包安胎药出来,秋菊见是个机会,在她之前在小厨房门不远处,随便拦下一个小丫鬟,拿出个打了结的络子,半命令的道:"我这个络子的绕了结,可巧刚剪了指甲,你帮我解开。"
那丫鬟年纪小,络子结打的又死,一时也解不开,小丫鬟知道秋菊的脾气爆,怕挨她的骂,解得快哭了。
果然,秋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在小丫鬟不如该怎么办时,见如兰过来,就象遇着了救星,如兰可是个打络子的好手,平日为人随和人缘也好,小丫头焦急的上前小声询问道:"姐姐,这是秋菊姐姐的络子,打了结,我也解不开,你可否帮着"但瞧见她手上拿着药包,知道她此时有事,失望的退到一边,不敢说话。
如兰抬头看了眼小丫鬟,又扫了眼立在小丫鬟身边的秋菊,秋菊倒没了平日蛮气,轻声道:"如兰妹子,你方便的话……"说罢,指了指络子,似乎这络子对她很重要。
如兰心里虽然不喜欢秋菊,但同在一个院子里,她又是端木家的家生子,与自己近几个月来都井水不犯河水,相见无言,如今开口让她帮忙,且手头的补药,倒也不是非要急着赶时间煎,举手之劳不好驳了她。
初冬的傍晚,天色已略显昏暗,但此时却又未到撑灯时分,院中的灯笼,还未点上,如兰只得接过络子,入了厨房,秋菊顺理成章的随在了她的后头,跟了进来。
接将药放在灶台上自己视线之内,厨房内还有两个婆子,如兰便不作多想,仔细帮秋菊解络子上的结,心思一但放在这上头,就顾不得灶台上,秋菊假装留意她的络子,用身子挡了下药包,一只手在身后迅速换了药。见如兰片刻便解了络子上的结,心里既庆幸自己的机灵,又害怕事后的结果,面上笑着谢过,拿着络子走了……
申三娘的小丫鬟阿巧,听到二夫人与二老爷的谈话,便找了个借口,将两人所交谈的内容,及二老爷责打二夫人遣去报信的小丫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杜婉婷。
杜婉婷越听,眉头蹙得越紧,执笔习字的手,有些发颤。虽然事先已经料到,申三娘腹中的孩子可能会是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不免还是为这个孩子难过,还未出世的孩子,有什么错呢?
再则二老爷已经从小丫鬟口中,得知自己知道申三娘怀孕的事,杜婉婷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想来二老爷已经误会,认为是她把这件事外传,若此时申三娘的孩子再有什么三长两短,难免二老爷与申三娘不会随时向她报复。同在一个屋檐下,亲人变仇人,更是防不甚防。
可是杜婉婷已经知道,端木涵眼下正要着手查晋东的税款,这么一来,必牵涉许家及燕郡王,到时他们不会死死盯住荣庆府,找一件两件小案出来小题大作一番,反击端木涵才怪,而二老爷与孙家之事,正好让他们有文章可做,申三娘腹中的这个孩子的确此时更加不宜留下。即便府里没有人传,许家与燕郡王刺探也定能查得到,有关申三娘与二老爷的一切,有无这个孩子,便是他们口说无凭与罪证确着的区别。
杜婉婷此时满脑都是申三娘的孩子,她想救这个无辜的孩子,却因这后果而拿不定主意……
在墨香阁门口处侯着的如莲,等到阿巧出来,向内轻唤了声,自行进入,见杜婉婷坐在书案前,不言不语,任由着笔尖的墨滴,随意的滴落在宣纸上,上前又小声谨慎的唤了声:"奶奶。"深怕惊了她。
杜婉婷听到如莲的声音,缓缓回过神来,将如莲拉到跟前,轻声嘱咐道:"你去二门守着,瞧瞧侯爷可有差人送什么东西到二房,若是药,想法子换了。"她猜想侯爷定然不会等着二老爷亲自下手,而这种事,宜早不宜迟,若侯爷真打定主意,便是此时下手,她想先救下这个孩子,其他再慢慢想法子,车到山前必有路。
如莲领了命,带了包安胎药,又到厨房找如兰,倒了半碗安胎药,装在腰间葫芦内,领了个机灵的小丫鬟去了二门外。她知道是药三分毒,却不懂得各种药物的功效,生怕拿错反而坏了事,只得取这安胎药,心想安胎药是补药,用它换什么药都保险,而且管它是生是熟,她都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