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霓裳不过是试探一二,见他如此凛然正气,心里踏实了许多。“小女子还有事相求,请您一定要收下!”
黄大夫见她小小年纪,就懂得收买人心了,但眉宇间又充满了浩然正气,不由得高看一眼。“小姐有何求?在下定当尽力而为。”
君霓裳羞涩得笑了笑,脸蛋微红的说道:“侯爷膝下子嗣单薄,一直盼着夫人能够再为我添个弟弟。如今侯爷出门在外,不在府里,母亲必定是想给爹爹一个惊喜,所以…”
黄老头爽朗地笑了几声,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区区小事,小老儿不说就是。小姐放心好了,夫人虽然身子虚弱,但胎还算稳。只要放宽心胸,多休息,必定能够生出一个大胖小子出来!”
说完,他开了张保胎的方子,交给了她。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潇洒的背着药箱子离去了。
君霓裳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管氏的床榻边,一脸兴奋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管氏乍闻身怀有孕,眼睛不知不觉的湿润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了…”
“母亲积善行德,佛祖自然保佑。只是如今府里不甚安宁,女儿已经让黄大夫暂时保密,只说是急怒攻心,静养几日便好了。”君霓裳握着管氏的手,心底对这个未出世的弟弟也带了几分的期待。
前世,她是家里的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陪伴。来到这个异世,也差不多是个独生女。尽管君恭礼也算是她的手足,但到底不是一个娘生的,还是无法亲近起来。如今,管氏再次怀了身子,她就要有个粉嫩可爱的小弟弟了。想到那肉肉的软糯米团子,霓裳心中就有无限的向往。
管氏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心中感激不已。
这时候,玉奴与织锦一起走了进来,神情也非常激动。不过,小姐交待过她们,不许她们将这个好消息透露出去,故而她们也只敢在心里乐一乐。
“夫人,小厨房煮了一些清淡的粥,您先垫一垫肚子吧?”玉奴负责夫人的饮食,双手将白玉碗里喷香的清粥奉上。
织锦赶紧扶着管氏坐起身来,并找了个丝绸的软枕垫在管氏的身后。“夫人,奴婢帮您捏捏腿吧。”
君霓裳见管氏这边有人妥当的服侍着,也就放了心。于是从管氏房里退了出来,打算去看看老夫人那边的情况。
刚迈出拢翠院,初荷就急急地赶了过来。“小姐…大老爷带着芳姨娘去了老夫人房里,正在训斥福安堂的下人们呢。”
君霓裳一身菊纹织锦袄,陪着百褶如意裙,虽然才十一岁,但也透出几分清丽妖娆来。听见初荷的禀报,她眉头都没皱一下。“知道了,回梨香院吧。”
初荷有些发愣,小姐怎么一点儿都不气呢?
“初荷,还愣着干嘛?”君霓裳走了几步,发现这小丫头还在愣在原地,不由得提醒她道。
初荷哦了一声,拔腿追了上去。“小姐,你怎么都不生气?这里毕竟是侯府,要打要罚,那也得老夫人说了算,哪里轮得到大老爷一家子在这里指手画脚…”
霓裳淡笑着,并未将她的唠叨放在心上。大伯父本来就是个权力欲极强的人,恨不得将所有的人都控制在自己手里。如今侯府没个主事的人,他自然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表现表现,耍耍威风了。
“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容他再蹦跶几日吧。”君霓裳说的轻松,初荷却被她的语气给吓得不轻。
入夜之后,府里各处都掌上了灯。君霓裳早早上床休息了,丫鬟们也都乐得清闲,回了下人房。等到院子里安静下来,原本乖乖躺在床上的君霓裳却披了衣裳,悄悄地从侧门走了出去。
顺着院子里的回廊,绕过几处凉亭,来到一处假山旁,霓裳在假山石上摸索了一阵,突然那假山往旁边移了移,露出一排阶梯来。霓裳轻车驾熟的提着灯笼走了下去,在她身后,那假山又无声无息的合上。
“爹爹…爹爹…”霓裳试探的叫了两声。
假山下的石室里,摆放着一张木床。听到外面的动静,床榻上的男子迅速的坐起身来,迎了上去。“霓儿,是你吗?”
“爹爹,是我。”霓裳将头上的斗篷取下,露出那巴掌大的小脸。
“你总算来了…老太太和夫人可好?”那男子一身玄色的锦袄,胳膊处有几处刀伤,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算不错,似乎并无大碍。
“爹爹还是先敷药吧,母亲和祖母都安好,爹爹可以放心。”霓裳不敢将全部的真相告诉他,免得他忍耐不住,冲动行事。
“那就好,那就好…”确认了母亲和妻子无事之后,侯爷这才安下心来,任由女儿帮他更换草药,包扎伤口。
当初他离家之前,霓裳跟他说要小心的时候,他还觉得是女儿想太多了。就算那人想夺他的侯爵之位,也断然不会如此大胆,对他下狠手。但没想到,他路过一处山林的时候,竟然遭到了蒙面黑衣人的追杀。而那些人的身后,根本是普通的山贼能比的。直到那生死一瞬间,他才相信女儿所说的话。君松鹤根本就是一匹豺狼,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折手段!
想到自己尊敬了多年的兄长,居然会为了权势而置他于死地,他的心痛难忍。什么时候,他们兄弟居然走到了这个地步?
“爹爹且安心的再等几天,等时机一到,就有好戏看了。”君霓裳熟练地在那纱布上绑了个蝴蝶结,满意的收回了手。
侯爷看着眼前与爱妻有几分相似的女儿,心里的滋味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女儿的机警和智谋,丝毫不逊色男儿。但可惜的是,她再有能耐,也只是女儿,这辈子就只能等着嫁人。
他若是有个如此聪慧的儿子,该有多好!
☆、24 侯府丧事
“都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侯爷的音讯,母亲…您可要节哀啊…”君大老爷苍劲的面庞上写满了哀痛,一边劝着老夫人还一边抹着泪,十足的兄弟情深。
老夫人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保住了一条命,此刻大老爷再次提起这伤心事,她差点儿就又晕过去。“呜呜…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就抛下我一个人走了啊…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这个不孝子…你叫我到了地下如何跟你爹交待啊…”
“老夫人节哀啊…”江氏和芳姨娘站在一旁,也都哭的凄惨,手里的帕子不停的擦拭着眼泪,好像真的有多伤心似的。
管氏从外面进来,见屋子里哭的一片凄凉,心里头十分不是滋味。别说她的夫君没有死,就算真的遇到了不测,他们这样闹下去,老夫人的病如何能好?!
“母亲,您要保重身子才是…在没有见到夫君的尸身之前,媳妇是绝对不承认他已经离开我们的…”管氏走上前去,扶着老夫人躺下,眼中充满了坚毅和不屈。
大老爷和大夫人互望了一眼,连哭都忘了。好一会儿之后,大老爷自觉失态,立刻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劝说道:“弟妹,大哥知道你与二弟夫妻情深,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二弟还是没有找到,怕是凶多吉少了…”
“大伯说的什么话?找不到就一定是死了么,或许是躲在哪里养伤也说不定啊。”管氏见他张口闭口的诅咒侯爷,心里就难受的紧。
老夫人见儿媳妇这般顶撞大伯,微微有些惊讶。但想到她失去了夫君,心情不太好,也就没有多加指责,反而反过来劝她。“月琼…娘知道你伤心…但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还是早些准备着侯爷的后事,好好地安葬他吧…”
说道此处,老夫人又哭晕了过去。
管氏倔强的咬着下唇,心急如焚。侯爷明明没有死,他们却在此嚷着要给他办丧事!若真的办起丧事来,日后侯爷要是回来了,又会是一场风波。到时候,若有人存心挑拨,说侯爷是假的,那可如何是好?
君霓裳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直到管氏眉头蹙起,感到呼吸不畅时,身子气得发抖,她才站出来说道:“母亲身子不适,可别太过伤心了…”
“是啊…你身子骨本就弱,若是病倒了,侯爷的丧事该由谁来办啊?”大太太唯恐天下不乱的规劝着,但实际上却是想要令管氏一病不起,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出来主持侯府的家务了。
管氏冷冷的瞪着这对狼子野心的夫妇,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不过是下人所生的孩子,也妄想鸠占鹊巢,简直是不知廉耻!
“弟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头风又发作了?”大太太见她没反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小心试探着问道。
管氏理了理衣袖,从老夫人身旁站了起来。“这些就不用大伯大嫂操心了。总之,一日不见到侯爷的尸身,我就一日不承认他已经不在人世。”
说完,一甩衣袖就此离去。
君大老爷没想到她居然会如此硬气,丝毫不为所动,心下便开始计较起来。看来,他还得费一番功夫,去弄一具满目疮痍的尸体来才好。
君霓裳见他眼珠子转了几圈,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无非是为了让母亲死心,想去弄一句以假乱真的尸体罢了!
她,岂会让他这般轻易的得逞?
三天之后,长乐侯府大门口聚集了不少的围观之人。他们看着那被草席遮盖着的尸体,不住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