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爷从列位中站出来,恭敬地跪拜在地,铿锵有力的答道:“回禀皇上,何大人所奏并非全部属实。微臣的确是让庶兄另立门户过日子,可并非是苛待呀。”
“君大人何必狡辩?如今你庶兄三餐不继,靠着别人接济过日子,这可是铁一样的事实!皇上乃仁爱之君,最注重仁孝礼仪。你这般不顾念手足之情,甚至还落井下石,可有将皇上放在眼里?”
君侯爷眉头一皱,觉得这何大人简直是欲加之罪,不免有些气愤。“何大人堂堂御史,难道不知道人言可畏?那些不实的谣言,也能成为控诉君某的罪证?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岂是你三言两语能够抵灭的。微臣的庶兄是个什么样的人,何大人可曾了解过?正因为微臣对庶兄太过宽厚,一再的容忍,才让他看不清自己的身份,竟然背着族人背着嫡母,变卖了原本属于侯府的家产,连累年事已高的母亲在客栈住了半月之久。微臣一直将皇上的仁孝铭记在心,对这样无情无义不顾孝道的人,也只是将他们逐出了家门,已经是格外的开恩了。何大人却故意歪曲事实,污蔑微臣的名声,还请皇上明鉴!”
那何御史见苗头不对,立刻跪下来磕头请罪。“皇上恕罪,微臣只是听闻外界传的沸沸扬扬,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玄机,冤枉了君大人,请皇上恕罪!”
坐在高位上的君王看着他们二人辩论,头风又发作了,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何御史这事做得的确不怎么妥当。真相尚未查明,就敢在大殿之上污蔑朝廷命官。朕念你为社稷着想的份上,暂且饶你一次。若下次还这般莽撞,朕两罪并罚,你可要想仔细了。”
“是,微臣定当谨记。”何御史满头大汗的磕着头,差点儿没吓出病来。
停顿了片刻之后,顺德帝继续说道:“君侯也请起吧,此事朕已经知晓,不会怪罪于你。既然你那庶兄这般的大逆不道,也不能继续姑息下去。若是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直接送去府衙即可。”
“微臣谢皇上体恤。”君侯感激的磕了头,回过头去对何御史却没了好脸色。
这个何知府,在锦州的时候就与他不怎么对付。表面上虽然没有撕破脸,但暗地里却时常挑拨是非。这一次,又不分青红皂白的当庭告状,差点儿让皇上治了他的大不敬之罪。看来,日后他得防着他一点儿了。
不过,何御史胆子够大的。想要建功立业,居然拿他开刀。真不知道是他胆子太大,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心中隐隐不安的同时,他也更加的警惕起来。
朝堂风云变幻,要想活命,还真得时刻谨慎小心了。
侯爷回府之后,便一个呆在书房里许久没有出来。管氏有些担心,却又不敢贸然的前去打扰,只好将女儿找过来谈心。
“你爹爹今儿个似乎有心事,总感觉他闷闷不乐的。”管氏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担心。
霓裳依偎在她身侧,拉着她的手安慰道:“爹爹做事一向谨慎,想必是在为西南的战事忧心吧,母亲不必过虑。”
有了女儿的陪伴和安慰,管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这京城果然不比锦州,自打回京之后,你爹就很少开怀大笑过。”
管氏的感叹不无道理,霓裳也知道在这天子脚下生存,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凡是有失必有得,爹爹升了官,自然要多忧心国家大事的。”
想到前几日窦连翘所求之事,霓裳还想着该如何向侯爷开口呢。“弟弟们也该醒了,母亲过去看看吧?女儿这就去书房叫爹爹过来用膳。”
管氏点了点头,任由她去了。
在她心里,这个女儿比她这个做母亲的要强多了,遇事也十分的沉着冷静。相信有了她的劝解,侯爷心情会好一些吧。
霓裳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就见常生迎了过来。“大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侯爷在里面吗?”霓裳手里端着刚泡好的茶水,巧笑倩兮的问道。
常生叹了口气,示意她先别进去。“回大小姐的话,老爷进去好一阵子了,吩咐奴才不让任何人前去打扰。”
“侯爷下朝回来,恐怕连茶水都没喝上吧。你放心,我只是进去给侯爷送茶水,不会呆太久的。”霓裳一手提起裙摆,款款的朝着书房走去。
常生知道这位大小姐是侯爷心尖尖上的人,自然不敢多加阻拦。于是跟了上去,亲自替她推开了书房紧闭的大门。
“不是说不让人进来打扰的吗?”侯爷单手支着额头,坐在书桌的后面,连头都没抬起来就不悦的斥责道。
霓裳很少见到侯爷这般恼怒的模样,于是乖巧的将茶杯放在书桌一侧,不敢发出任何别的响声。
侯爷闻到茶叶的清香,心情顿时缓和了不少。见乖巧懂事的女儿站在一旁,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言语间更柔和了几分。“霓儿怎么来了?”
“女儿听说爹爹回府之后就径直来了书房,想着爹爹连口热茶都没顾得喝上,便自作主张的替您送茶水过来了。”霓裳上前两步回答道。
“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对于女儿的体贴,侯爷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霓裳见他开了口,神色也有所缓和,这才将管氏的担忧叙述了一遍,又趁热打铁的问道:“爹爹有什么话,何不说给女儿听听?女儿虽然不能给您什么建议,但好歹也是个能管得住自己嘴的聆听者。只要出了这个书房,爹爹所说的一切,女儿都会忘得一干二净,绝对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侯爷顿了顿,终于放松了戒心,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细细的道来。当听到那何御史居然凭空污蔑侯府名声时,霓裳衣袖的手指便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好个何御史,好个何家人!居然三番两次的挑弄是非,看来她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当侯府的人好欺负了。
☆、67 天上掉下个七皇子
阳春三月,正是出门访友踏青的好时节。
这一日,霓裳约了管家表姐沅舒到飘香楼一聚,刚坐下不久,就听见外面的人交头接耳,似乎都在谈论近日来京城最震惊的一件大事。
“听说近来皇上诏告天下,说找回了失踪多年的亲子?”
“是呢,我也听说了。据说那位七皇子,乃当年皇上的宠妃瑾妃之子!”
“那七皇子当年不是与那位瑾妃娘娘一起葬身火海了吗?怎么突然又活过来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有个亲戚可是在宫里当差的,据说当年在瑾瑜宫当差的一个侍卫,曾经受过瑾妃娘娘的恩惠,貌死冲进火场救出了七皇子。”
“既然救出来了,为何没将真相公布于众?”有人不解的问道。
那透露真相的男子故意卖了个关子,才煞有其事的说道:“那个侍卫虽然救出了七皇子,但却觉得那场火来的突然,未免七皇子再次遭人迫害,这才将七皇子悄悄地带出宫去,直到养大成人,才回来认祖归宗的。”
“皇上当年对那位瑾妃娘娘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如今七皇子回来了,想必是格外的宠爱吧?”
“可不是么…听说请人在宫外专门建了一座奢华的府邸,赐给七皇子殿下呢!”
霓裳听着这些闲言碎语,不由得惊愕。八卦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连皇家这么私密的事情,居然都能描述的有声有色,也不怕被人听了去招来杀身之祸吗?
果然,霓裳的话音刚落,一道冷冷的声音便打断了那些人的议论。“皇家之事,也是你们能随意议论的么?若是再有人在这儿胡说八道,小心你们的狗命!”
浅绿将雅间的门轻轻地掩上,低声道:“小姐,好像是四皇子殿下…”
“许久没见,四皇子还是这般的咄咄逼人啊。”霓裳感叹了一句,放下手里的茶杯,脸上浅笑盈盈,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了。
浅绿想了想,也对。
上一次,这四皇子不分青红皂白就给大房一家子撑腰,非要往侯府身上泼脏水,治侯府的大不敬之罪,实在是可恶透顶。“小姐,咱们还是在屋子里别出去了,免得又叫那四皇子碰见。”
霓裳自然是不愿意与那些皇子们打交道的,故而点了点头。“嗯。一会子表小姐来了,也让她安静一些,免得引人注目。”
不等霓裳说完,门口一阵响动之后,管家小姐一脸兴奋的推门而入。“霓儿,我跟你说,刚才外面都在传…”
霓裳赶紧上前一步,捂住管沅舒的嘴,然后示意浅绿去关好门,这才急急的叮嘱道:“表姐切莫声张,非议皇家之事可是死罪!”
管沅舒见她神色严肃,不由得放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也听到些什么了,那些都是真的吗?”
霓裳压低声音,淡淡的说道:“这是皇家的事,与我们何干?更何况,四皇子也在此处,若是叫他听见了,还不添油加醋,治咱们一个枉议朝政之罪?”
“四皇子也在?”管沅舒惊愕的捂住嘴,这才知道自己差点儿犯下大错了。“幸亏霓儿你及时制止了我,否则又要闯下大祸了…”
管大学士乃御前红人,但一直保持着中立态度,不肯与皇子们结交。故而,在臣子当中算是被孤立的,那些急于拉拢他却遭到拒绝的人,自然是恨透他,巴不得他犯个什么错,好拿捏他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