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六二
我深吸一口气,正待举起匕首。远处的周副将却突然大惊失色,向着我背后举起弩箭:“陈兵!”
一声马嘶从我左后方传来,我转头去看,只见一匹黑马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临空一跃,直冲我奔来。接着又是一匹,再一匹,然后是整整一队百人骑兵!
我这才看清原来那处竟是一段倾斜的山坡,如果有骑兵将马蹄包住偷偷往韩边城前进的话,根本很难发现。
说时迟那时快,在那匹黑马跳上来的一瞬间,周副将手中弩箭已经直直朝他飞去。
而黑马上人,黑铠黑甲,只露出两只眼睛,手上一张银弓满拉一放,只听“叮”的一声,银箭在半空中与弩箭撞在了一起,双双应声落下。
周副将见势不妙,立刻拨转马头,领着手下一二十人弃我而逃!
逢此突变,我一时间呆愣愣举着匕首尚反应不过来,直到那一身黑色铠甲的人骑着马到我身前,满眼怒火的俯□来看我,我才想起应该谢谢人家。刚要开口,身子一轻,却被他猛的拎起来,大头朝下狠狠摔在马背上。
我疼得丝丝吸气,怕碰到脚上的箭伤又不敢乱动,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对方军衔往大了叫:“将军,放我下来,我不是细作。我找……找你们陈王!”
那人却一言不发,一只手紧紧按着我的背,不肯放松,只管往陈营狂奔而去。
我急了,我还怀着季幽的孩子呢!“混蛋,放我下来!有这么对待女人的么?我怀着孩子呢!你们陈王就是教你们这样对待女人的?一群混蛋!薄亦光,你个王八蛋!别让我看到你!否则我要你好看!”
边上一个骑兵突然噗哧一声笑出来。我楞了楞,那声音有点熟,觉得马上那人似乎被我气得猛吸了口,可背后那只手却松了劲,突然拎起我,将我翻过来扶着斜坐在了马上。
我长出一口气,忍着腿疼,小心的用手捂着小腹,这才有空去看身后那人。那人浑身肌肉紧绷,一双眼满是怒火正瞪着我。我只看了一眼,心里便打起了鼓,那个,这眼睛怎么那么细长,那个,这眼睛怎么看着那么眼熟,那个……我正考虑是不是要装作没认出他来,却已经到了陈营。
他跳下马去,也不说将我扶下来,将缰绳丢给上来牵马的小兵就走。我忙出声喊住他,这匹马太高,我又伤了脚。我可怜巴巴的叫他:“那个,薄亦光,扶我一下。”
他闻言转过身来,将面罩掀起,露出一张生气的脸只瞪着我不动。
我都已经主动出声叫他了,他还想怎么样。前面他是有错么,将我就那样横在马背上,万一颠出个事可怎么办,再说我骂他不是不知道救我的是他么。
见他不动,我赌气的扁了扁嘴,低头往下看了看,琢磨着估计一条腿也是可以站稳的。
刚往下跳,他就冲过来一把托住我的腰,轻轻放到地上,咬牙切齿道:“不疼死你!”
我扶着他仅靠一条腿站着,挺委屈的看他:“你不是不理我么。”
他狠狠瞪我一眼:“我不理你也自然会有人扶你下来。就知道逞能,你还知道你怀了孩子?前面还干什么来着,想自尽?你倒是挺勇敢哈!”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什么都看见了,这么生气竟不是因为我刚才骂了他,也不是因为知道我有了身孕,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丝欣慰,便低眉顺眼的做服帖状,不敢反驳。
他见状板着一张面孔,将我打横抱起来就朝主帅营帐走,一边走一边骂:“军医呢?还不快过来看下她的伤!”
我小腿的伤虽没有伤到骨头,但一箭射个对穿,怎么样也要养上个把月。
军医上了药包扎好伤口,我已经疼得一身冷汗,却还没忘记问薄亦光季幽在哪儿。
他看我一眼,低低道:“他没事,已经到了建钊,我让人安顿在宫里了。”
我奇怪的看他一眼:“你的陈王宫?”
他瞪着我:“怎么,有何不妥?”
“不是,”我微微沉吟了下问,“你同季辞如今走得近,难道他一点都没察觉到是假的?即便改颜能改到十成相似,可声音什么的……”
这时一个小兵端了药进来,薄亦光端过挥了挥让他退下,过来扶我喝药:“季辞不过要个顶着这张脸的高义君,至于这个高义君是不是原来那个,他并不会太较真。”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皱着眉头看他:“怎么是安胎药?”
“嗯,”他有一些不自然,只说了一句:“梅迪一入陈境就将你的事情让人通知了我。”接着又不说了。
我听了突然心里很暖,轻声问:“然后你就赶来了?”想了想又促狭的加了一句:“连安胎药也带来了?”
他眸子暗了暗,将药碗往我手中一塞道:“自己喝。”站起来就走了。
“薄亦光。”我条件反射叫住他。
他掀帐帘的手一顿,回过头来看我,那眼神太复杂,看得我心里一疼。他现在想必心里并不好受吧,就好象我知道季幽娶了瑶华那般堵着吧,可即便有痛都憋在了心里了吧。
忘了叫住他的初衷是什么,我只好有些抱歉的冲他笑了笑。他垂了垂眼,微微点了点头,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喝了那安胎药,我侧躺着看着帐帘,帐外他似乎正在吩咐着什么。抚上小腹摸了摸,我有些累了,颇为安心的闭上了眼。
薄亦光,谢谢你,不是谢你救了季幽,也不是谢你救了我,而是谢谢你,救了我们的孩子。
第二天,薄亦光挂出了免战旗。原来昨夜他们是准备要偷袭边城的。与韩军交手了几天,虽然韩军伤亡惨重,但伤敌一千自伤八百,这么消耗下去,终不是个办法,因此昨夜是想搞一次偷袭的,一来可以扰乱韩军,日夜车轮战让韩军疲惫不堪,二来也是希望乘乱能在边城找到我,没想到却在途中救下了我,结果偷袭这条路如今是行不通了,只能另寻办法。所以整整一天他在都中军帐中同部下商议部署战术。
倒是吴畏抽空来探了探我。
他一看见我就笑得有合不拢嘴的趋势,我不禁奇怪。
他乐道:“夫人,您昨天骂主上真是骂得太有气势了。您不知道,自从主上得了您的消息后,日夜兼程带着三万精兵就往这里赶。整整十多天的路程,他愣是八天就赶到,将士们走到连脚都出血都不带停的,连我们这班最吃得了苦的都给折磨得不行了,可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又不敢发牢骚,只能拼了命的赶。您不知道,自从从建钊出发,主上就没给过我们好脸子看,那脸臭得……”
嗯,我是知道薄亦光脸臭的样子的,忍不住接了一句:“可是臭得跟鞋底似的?”
“可不是嘛!”吴畏一拍大腿,激动道:“不就是个鞋底么!您昨天那畅快淋漓一通骂,虽说主上罩着盔甲我们看不到,可兄弟们都能想象得到啊,那肯定是气得嘴都歪了。”说完冲我竖起大拇指:“厉害!真是厉害!所以现如今我们整个骁骑营现在都特别崇拜您!”
吴畏这一通话,听得我真是哭笑不得。薄亦光这样急行军,只是为了一个女人,我想那些将士心里都或多或少有些怨气,如今吴畏这样好像借着说笑话一般说与我听,真是比骂我都让我难受。
我不禁正了脸色,同吴畏道:“吴大哥,我知道您是一心一意为薄亦光好。这次,他为了我,千里急行军不顾将士们的死活,的确不该。魅生请您替我同大家道个歉,也替我转达下我的感激之情。您救过我的命,咱俩也不是一两日的交情了,有什么话还请大哥直说。”
吴畏闻言也收了嬉笑之态,叹了口气正色道:“夫人,那就请恕吴畏逾越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夫人也知道主上对夫人的心思,夫人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都不是我们外人可以置喙的。可是如今天下大乱,诸侯争霸,今日尚是太平地界,明日就可能尸横遍野,夫人一介女流,又怀了身孕,还要再带着季公子,到处寻医访药,着实危险。梅迪传来的消息虽说这次夫人是听从安神人的意思,打算回不周山暂避。可请恕吴畏直言,只怕经此一事,世人都会知道主上的命门是一个女人,那些欲对主上不利的人必定想尽办法打听出夫人的身份,图谋不轨。而不周山离建钊又那么远,万一有个什么差池,可叫主上如何是好。行军打仗,一旦有了后顾之忧,只怕仗未打便已经输三分。为了主上的安危,为了让他能没有后顾之忧,吴畏还请夫人考虑一下,回建钊陈王宫。一来也可以安心养胎,二来,季公子也能得到更好的照料,安神人若是寻得了良药,也自会到宫里来找您。最主要的是,主上知道您在他的保护之下是安全的,这颗心才能定下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似乎很少这么勤劳过~~
零六三
吴畏这番话不无道理。
我想了想,确也觉得以如今这形式,若还硬要带着季幽隐居在不周山,就实在是有点矫情,这不但是对季幽不负责任,也是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不负责任。
于是晚上薄亦光来的时候,我便将想去陈王宫暂避的想法同他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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