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滋的房间里烛影跳跃,奶娘抱着小公子下去歇息了。
茜云的肚子已经很明显,尤在灯下做着针线。华滋斜靠在榻上,与茜云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明天起你就不用来我屋里伺候了,如今你身子也明显了,回去好好养着,我再挑两个小丫头来就是了。”
茜云低着头,应了声“是”。
“我跟你说了好几回了,你别老不放心。”
茜云抬起头来,扭了扭略酸的脖子:“倒不是我不放心,就说刚才,叫她们端盆水来,那水烫得能拔毛。”
华滋拨了拨额前碎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瞅着茜云,微微笑道:“你刚来那会,给我梳头,扯得我头皮发麻,梳完后抓下一大把头发。”
茜云斜睨了华滋一眼:“猴年马月的事情了。”说着,站起身来,走了几圈,迟疑了一下,问到:“小姐还不给小公子取名字么?这都三、四个月了。”
华滋垂下眼睛,半晌没答话。茜云知道她心里的踌躇,遂说道:“小公子姓宋,这是血脉,谁都改变不了。”
华滋偏过头,赌气说道:“我生的,就不许跟我姓么!”
茜云索性上前,坐在华滋身侧,焦急地说:“小姐,可不能这么想!若没有父亲,往后小公子怎么做人?”
“我只说他是江承临的遗腹子。”
茜云一听更是急得上火:“哪有人放着康庄大道不走,偏偏去过独木桥?小姐,你怎么总捡最难的那条路来走?”
华滋答不出话来,推困了,要睡觉,叮嘱茜云:“你好生养着,别操心了。”
茜云重重叹了一口气,却不动身:“我只问一句话,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宋公子?”
华滋只觉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像是要从湖里打捞起那个身影。她从未在宋致朗身上感受到曾如蒋云澹那般刻骨铭心的喜欢,见面时,心里如小鹿乱撞;不见时,相思摧心。
只是,曾有几个瞬间,她想若是和致朗一起养大属于他们的孩子,她是愿意的。如果宋致朗没有放走蒋云澹。
想到这里,软了一下的心又硬起来,华滋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他坏了我的计划。”
她催着茜云赶紧去休息,自己躺回床上,抓过被子,裹紧身子,却辗转难眠。
现在想来,所谓感情不过心甘情愿四个字。
若是不愿意,爱不过是囚牢。所有的好亦只是负累。
当初蒋云澹待她再不好,搁不住自己一往情深,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江承临待她再好,她亦是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对致朗,竟有这愿意二字,已是难得。
这感情却有底线,蒋云澹可以不爱她,背弃她,却不能害她的家人!无心也好,有意也罢,原因和初衷都不重要,结果就是蒋云澹引狼入室,做了江承临的帮凶!这让她如何放得下!
若自己未经过这变故,想来也是与蒋云澹一样,愿意为了所爱之人奋不顾身。然而真的失去家人之后,才明白一个家到底有多重。她宁愿折寿,宁愿从未遇到过蒋云澹,来换得双亲健在。
这才懂宋致朗的清醒,于他而言,没有人比宋家重要,甚至包括他自己。
是几时,她对宋致朗甘愿了呢?
许是那夜空烟火,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当初,她拒绝了宋致朗的庇护。因为不爱,所以执意孤身上路。而今,以为洗尽素日罪愆,却背上新的孽债。
她所向往的感情,不过是烟火俗世里的平淡眼神。而原来两个人靠近,犹如短兵相接。
两眼鳏鳏,她一夜无眠。
清晨,早起的仆妇正扫洒院内。许锋义坐在台阶上看着人套马车。华滋昨日交代今天一早去城外看看罂粟的播种情况。他也尚未见过罂粟开花。
出了府,马车向右拐。华滋微微揭起帘子看外面疏落的行人,却看见一个像极了宋致朗的背影,只是衣衫污糟。宋致朗断不会如此狼狈。
明天更下一章。
Vic妹纸说讨厌姓宋的,真是让我心碎啊。我本意是把他塑造成为万人迷,隐忍又深情,但是因为家族使命感克制感情的男人啊。所以,调整了一下内容,希望他的形象变得容易让人接受些。其他的妹子可以说说对他的观感啊!
☆、罂粟(二)
华滋跳下车,提起裙边,咖啡色的羊皮短靴在松软的泥土上踩出浅浅脚印,翠绿的草茎匍匐在地上。
她环顾四周,巍峨群山连绵起伏,与天相接,缭绕雾气弥散在山腰。
“小姐,走上去怕是要费些功夫。”许锋义扫了一眼华滋的长裙和鞋子,提醒到:“我叫人准备了小轿。”
华滋摆摆手,只见满眼苍翠,空气也似清新了不少,“不用,不用,我正想走一走。”
走了快一个时辰,华滋一行人才到山顶。枯枝与绿树一行行远离,灰色飞鸟擦着头顶滑过。白雾消散,太阳在云层后照出迷蒙的白光。
郁郁苍苍之中,一片罂粟漫过整座山头,如火燃烧。花瓣压着花瓣,火红叠着火红。挨挨挤挤,夺人心魄。
华滋提着裙角的手骤然放下了,心里勾勒过无数遍的画面如今像画卷般在眼前铺开,竟是如此壮阔丰盈。
这燃烧的红色是她的希望,孟府的未来,是她一手为孟府谋划的灿烂锦绣。
“这花倒不娇贵,不用仔细伺候也能长得好。再过两月,就该结果了。”
华滋尽量让自己的神色平静些,“先收一些,制出了熟烟土之后再大面积收割。”华滋嘱咐道。
“这我明白。”许锋义恭谨地回答。
“你五天过来巡视一次,看好了这片地。另外嘱咐看护的人,千万不要走漏风声,我不想城里头的人太早知道这边的情况。”
“小姐放心,”许锋义指着不远处的一排小房子:“如今有十五个人留在这里守着,他们还不知道这花是什么,但是等到收果实的时候,估计就瞒不住了。”
“到时再说,眼下瞒住就够了。”华滋整了整袖子,拉了下裙子,看见鞋子周围沾满了泥土,于是蹲下去,抓起一片树叶擦了擦。
华滋回到孟府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李夫人带着玉珰、华旻坐在桌前。老夫人拄着拐杖从佛堂里走出来。
华滋笑吟吟地坐下。
“姐姐,今天心情很好。”玉珰喝了口汤,对着华滋说。
华滋夹着菜,声音都雀跃起来:“是不错。眼见着换季了,该给大家做些新衣裳了,尤其是玉珰,大姑娘了,要打扮得漂亮些。”
玉珰看了看自己身上半新不旧的衣裳:“够穿的,不用浪费了。”
华滋没说其他,只是笑着看了玉珰一眼。
桃花又开了,一重重压在枝头。吃过饭,华滋回到自己住的小楼。府里人少了很多,后花园已经锁起来,她回来后没见过那把锁打开。
宋逸君回娘家,正跟宋夫人闲话家常。宋致朗从门外走进来,想着手下一个伙计外出采购出了意外,安家费是要丰厚些,再去看望一下伙计的家人。
“哥,哥。”宋致朗还在出神,感到衣袖被拉动,才抬了抬眼睛,看见宋逸君正拉他。
“怎么了?”
宋逸君拉着宋致朗的袖子,扭着身子:“怎么对人家这么冷漠嘛?”
宋致朗笑着抽出袖子,轻轻扫了宋逸君一眼,往椅子上一坐,好整以暇地看着宋逸君:“怎么,有事求我?”
“谁说的?”宋逸君嗤了一声,在宋致朗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要回去了,你送送我。”
两个人刚走出房门,宋逸君就压低了声音,在宋致朗耳边说:“昨日我从黎山书房经过,恍惚听见几句话,说是华滋姐从他那里骗了地去,还种了鸦片。”
“什么!”宋致朗大吃一惊:“你听得真切?”
“大概意思没错,黎山气的很,我听着他强调都变了。”宋逸君揉着手帕:“地不地的事情我觉得到不重要,若黎山真的生气,我帮华滋姐解释解释就行了。想来孟伯父不在了,孟家日子肯定艰难不少。”
宋致朗打断宋逸君的话,直接问重点:“鸦片的事情你可听准了?”
“没错,就是这个。”
宋致朗到底来晚了,他赶到孟府的时候,华滋正被众人质问。
封黎山请了城中望族,蒋老爷、李老爷,还有其他几家的家长。他拍着桌子:“孟华滋!你当初哭哭啼啼跟我哭诉家中艰难,只愿在郊外得一块地,耕读传家。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自己说给大家听听,你如今在那山上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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