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虽小,可耳尖的赫连尘仍是听见了,他半垂的眸子缓睁,勾扬的唇角渐渐收回,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好半晌俊美的双眸调上冷寒,他沉声道:“你不认识我了?”
“我认识赫连尘,但是你……”宋凝竹视线往下,盯着放在床上的白布,上头镶了一个咒字图腾,想来本是能镇压住这只魔灵的符咒,而今却被她手贱给拆掉了。
啊──后悔呀!她是猪头!
赫连尘闻言眼神染上恨意,眸中闪掠血红,他咬牙愤怒一击,轰地一声,龙榻一角应声毁落。坐于床榻上的宋凝竹,因一角毁去,身子让引力拉扯,如溜滑梯般朝毁落的一方地下,然而就在差点触及他之际,一条灿烂的银锁如蛇吐信,亦如闪雷破空,咻地腾空夺出,缠上床顶杆子。
宋凝竹手握银锁借力使力,一个拉扯纵身飞扬,再翻转,身已跃于床顶之上,其速如雷似电,电光火石间已完成,那头美丽的长发也于瞬间成曲线绕空,身姿停止后,才缓缓坠下。
她双足立于床顶最突出一端,半垂眸,睇着下方的赫连尘。锁炼是她擅长的武器,与自身缔结契约,因心念而生,可谓缩放自如。
宋凝竹双眸沉如深渊,脸上的表情只剩凝肃,一别适才的恐惧,唤出银炼战斗的她,多是如此沉静。她挑眉冷道:“我该识得你?”
赫连尘双眼锁视她挺立的身姿,眸里隐隐透着激赏,和参诉不清的情绪。“我喜欢战斗时的你,总是吸引着我,很美。”
闻言,宋凝竹为之一怔,好半晌,她双眸才眨了眨,勉强撇开视线看向他方,双颊已晕着可疑的红潮,未几,连耳根也红透了。
她她她她……她居然被别人说很美!这、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居然发生了啊啊啊──这家伙是谁?他说“总是”,代表过见过她,可是以前她没扮女人过,所以、所以……所以以前他就觉得自己很吸引人吗?
宋凝竹心中似有一头看见红色布条的斗牛,不停激动地冲撞着,哞哞哞──地呐喊着。
可是他是魔灵啊!一定是在花言巧语,别被他骗了,他说好话只是要让自己分心而已啊!
宋凝竹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脸,直到自己心脏跳动稳定,双颊已红肿之后,才深吸一口气,瞪着他道:“言归正传,你是谁?为什么附身在赫连尘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亲,有怪兽是一首歌啊!没听过的度娘一下~~
☆、第九节 (修河蟹)
“附身?谁附身谁还不知道呢!”赫连尘唇角上扬,眸底透着自抹捉摸不清的嘲讽,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他人。
突然,他以指轻抚掌中的时之结晶,神情诡异地看着宋凝竹,笑道:“你知道赫连尘为何嗓音哑了?”宋凝竹微愕,却听他缓声续道:“你消失的五年内,发生的事情可多了。他的嗓子是因为恐惧我的出现,自己疯癫而叫哑了,但你可知……他霸占我的身体已有十数年了啊!”
语方落,宋凝竹双眸一颤,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握着银锁的指松了又握,握了又松,略略颤抖,强烈的思绪撞击着她的心,是臆测,也是震惊。
“我的苏醒令他害怕,何时是我,何时是他,恐怕连国师也分辨不出来。若非我散出了魔息,让国师认为我才是外灵,给他那条下了咒的破布遮眼,只怕他早已被我逼出体外,魂飞魄散了。只是没想到那点咒居然压制得了我,看来人类的肉体果然会限制我的能力。”
“你应该听过神祇下凡投胎的故事吧!有没有想过魔灵也是能下凡投胎的?”赫连尘缓抬魅眸,轻声道:“有些地方投胎的神祇每逢十六岁会苏醒过来,并记起自己的任务,而我的设定则是逢心灵上的重创才会苏醒。当初你的死,对我而言是件异常痛苦之事。”
“对你?不是对另一个赫连尘?”
“我们同身共体,本来相安无事的,甚至忘了彼此是共身,以为只有一个‘我’,然而苏醒却让我想了起来,我并非凡人,还有……我一直在寻你。”语落之际,赫连尘已蹬足跃飞而起,身姿恍若影子闪掠,眼眨瞬间,就已在她身前,速度快得叫人震慑。
好在,宋凝竹也非省油的灯,方看见他足尖略动,就已下意识挥出银锁缚住远方的梁柱,身子如飞雷奔驰般迅速,让锁炼引着自己朝目标跃去。足落,她弯低身姿,手扶横梁,背后早已因惊吓而沁出冷汗。
“你、你谁啊你!找我干嘛?”难不成是她以前打败的魔灵,层次突然提升,这回来找她报仇了?不过不可能啊!能穿越的人不多,更何况会被她这种法力普通的人给打败的魔灵,能力绝对不怎样。
“你要我说本名、绰号,还是……赫连尘?”唰唰几声,银光掠闪,宋凝竹所伫的梁柱已让他斩断了,当然,宋凝竹也已逃到另一个方位的梁柱上。却见赫连尘唇角上扬,眸子闪着兴奋的光芒,那双紫红眸子渐渐染上血红,这是魔界的魔灵遇到兴奋、杀戮、愤恨之事,常见的一种反应。
“等等,你、你先别激动啊!”都损毁国家重要的建筑了,怎么外头的侍卫半点反应都没有?国家养你们是干什么的!
“嗯?”赫连尘动作优雅地收回施术的手,回以一抹淡笑。
“你说赫连尘……另一个赫连尘附身在你身上?所以他其实是──”话未落,就见赫连尘长指弹了弹衣上的尘埃,漫不经心地回道:“穿越之人。”
什、什么──她找了这么久,为什么时之结晶没半点反应,却是由这家伙口中得出答案来的?
“不过……”
宋凝竹抓着头,在心中咬牙切齿咒骂到一半,却闻这个“不过”而止住,她神情疑惑地瞅着他道:“不过什么?”
“不过他并非你要找的人,因为他是……”赫连尘露出一抹诡笑,气声道:“勾穿使者。”
“勾勾勾、勾穿使者!?为什么!还有你怎会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来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次穿越好复杂,发生了往昔不曾发生过的事!怎么办,时之结晶被抢走了,她该怎么回去──
赫连尘缓步走近梳妆台,长指点压雕刻精致的紫桧木,轻轻拂过台面,动作优雅轻柔,似抚着爱人一般,他伸手扣住柜子上的铁环,将抽屉拉了出来,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高贵与优雅,有股无法忽视的魅力,让人忍不住凝盯着他,不容移视。
“我只能说他太倒霉了。”赫连尘唇角上扬,从柜子里掏出一条项链,链子中间的晶钻与宋凝竹的时之结晶相仿,令她见之双眸不禁瞠起,低呼:“是时之结晶!是赫连尘……另一个‘你’的?”
“想来他是遇到时空乱流,灵魂来不及化做肉体,就飞入了我的体内,而我体内蕴藏的强大魔息坏了他的灵体,令他丧失记忆,就连重要的时之结晶,也以为是普通的项链,随意收着。”
太……太衰了吧!
“他的灵体与我共生过久,只怕如今只是半魔半人了。”语落,赫连尘双眸突然猛瞠,面露狰狞地蹲下身来,以颤抖的双手捧住头。未待多久,他的眼瞳渐渐转绿猛然朝天嘶吼,其声凄厉,痛不欲生。“啊──”
“赫连尘?”宋凝竹听见他凄厉的叫声,不禁担心起来,见他眼瞳转为绿色,便知道另一个赫连尘出来了。
“凝……竹……”泪珠自赫连尘痛苦的眼里缓缓地下,蕴着浓烈的悲伤,他蓦然用劲甩动衣袂,两条时之结晶如电掠空,落于宋凝竹的脚边。
赫连尘双手抱头缓缓跪下,对宋凝竹投以一抹绝望的眼神,艰难地吼出断断续续的话:“你快回去……快离开这──”
见他如此,宋凝竹心扉一揪,重义气的她怎可能就这样将朋友丢下,正当她感到无措之际,猛然想起床上的遮眼白布。思及此,她如一阵风般破空而去,下一秒已攥着白布冲到赫连尘的面前,然而白布才刚盖上他的眉,未缚绑住,就让他挥手甩了开来。
“别想再用那东西控制我!”语落瞬间,赫连尘的眸瞳已转为紫红,愤怒的情绪令眸子闪掠血红色。他怒目瞪视宋凝竹,一个箭步迈前,已抓住她的手腕,突如其来的箝制动作,已将她反身压制于地。
宋凝竹没想到他用的并非法术,而是最常见的防身术,猝不及防,便被他限制了动作。
“痛痛痛!”宋凝竹手被反向一扳,硬扯在背后,痛得她眼眶蕴起雾来,哀嚎道:“你作弊!魔灵不是都用法术的吗?”
“我只是在适当的时间做适当的事,更何况这招是你教我。”语落,他再一扯,宋凝竹又痛得哀嚎。她虽然在处事上比许多人来得无惧,武功也高强许多,可是她很怕痛,一点痛楚就足以让她痛得哇哇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