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梅闻言陷入一阵沉默,直待宋凝竹肚子再度发出咕噜的鸣响,他才搁下镜子,一言不发地踱回自己的屋子。
瞧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就连本来预定下山拿食物都忘了,难不成是嫌脸上的咒字太丑,打击太大所致?
望着黑白梅离去的背影,宋凝竹满肚子都是疑惑,奈何疑惑止不了饥,不然她现在就已经饱了。
只是黑白梅走了,她该如何拿米饭?
虽然宋凝竹想厚着脸皮找黑白梅帮忙,但黑白梅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说不准上一刻是吃货,下一刻就僻谷了。最后宋凝竹决定一切从简,先填饱肚子为优先,米饭不急着吃。
而后她至前方树林捡拾木材,也因如此她发现此地是一块宝地,不止有野生木耳,还有不少野茼蒿与老姜。屋子后方有一片竹林,至于竹子下头是否有竹笋,宋凝竹就不知道,或许改日可以挖掘试试。
宋凝竹有些好奇,就不知这幻境结界是否与某些小说所写,只需撒下种子不论季节、天象和地域,都可以顺利发芽,甚至成长速度比在外头所种的植物还快的自带空间。
为了解开她的疑惑,宋凝竹从戒指里掏出一大箱行李,虽然戒指只可以存放五种不同类型的东西,但只要像她这样,将所需物品存放在一个对象内,那么也只算是一样物品而已。
她从行李箱内找到了数种蔬菜种子、苹果籽和西瓜籽,并简单地将种子埋在土里。
连这种怪东西都带到古代的宋凝竹,照理来说是不可能忘记带干粮的,确实,她本来有带不少包泡面和饼干,但当初被炘尔带到魔界时,无聊到只能吃吃喝喝,所以宋凝竹以献宝的心态,将未来才会出现的泡面拿出来和炘尔平分吃了,如今想来就扼腕,泡面要时方恨少啊……
不过,无聊到只能吃吃喝喝的他们,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宋凝竹感叹完又继续动起手来,说实话,比起赛神猪的那段日子,她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样,可以自由自在走动的日子。
宋凝竹凝眸看向黑白梅的屋子,虽然他脑袋有些抽风,神经不太正常,但她看得出黑白梅对于自己突然长大这件事感到错愕,或许还有些低落,希望等会儿她能靠食物让他打起精神来。
思及此,宋凝竹开始动工了,首先她用竹子架起一个简易的烤架,由于在屋里找不到锅子,她只好拿花瓶当陶锅,盛了一壶水后架在竹架上,又从行李内翻出一个打火机、一袋火种、一包食盐、一罐蕃茄酱和美乃滋。
为了确保露宿野外也能安全生火,打火机与火种是必备的,至于食盐也是为了在露宿野外时,能添加食物风味而带。调味料她准备的不多,仅有这个时代没有的蕃茄酱和美乃滋而已。
宋凝竹耗了好半天才将木材燃起,她从靴履内掏出一把轻巧的匕首,蹲在地上开始为鱼做处理。
宋凝竹麻利地将鳞片去干净,而后除去鱼的内腑,完成后她将刚采到的野茼蒿与老姜洗净,随即直接将鱼和切成丝的老姜放入滚烫的花瓶水中。
好半晌,平静下来的水又滚了,浓郁的香味随着白烟散发而出,宋凝竹这才将切好的野茼蒿丢入水里。
就在此时一道影子盖住了宋凝竹,她抬头就见黑白梅伫在一旁,双眼直瞅着食物。
彼此无声对视好半天,黑白梅才开口对宋凝竹道:“我思来想去许久,既然昨日因贼人所害,让我失去了记忆,而你又在此地撒野不走,代表你和我认识也该有段时日才敢如此。”
不,你完全猜错了!还有,她哪里撒野了!明明只是……撒尿。
黑白梅拂了拂衣袂,突然朝她咧起白牙,笑得灿烂如绽开的花,令宋凝竹望之怔愣,只听他道:“我瞧自己的模样,应该已满千岁了,那个什么竹,以前的我是不是很厉害?”
“很厉害,非常厉害。”她果断点头。只是厉和害两个字得拆开,像厉鬼一样恐怖得让人害怕。
“呵呵呵……”黑白梅抿嘴笑着,笑容腼腆羞涩,令宋凝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疙瘩掉满地。
黑白梅呦,您老脑袋又抽风了么?
“你真诚实,怪不得我会让你进来结界之内。”他揉揉鼻子,满意地点点头。
宋凝竹闻言扯了抹僵笑,随后以手抚额,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她太小看天界孩童的自恋程度了,几乎媲美炘尔小时候,难不成天界和魔界的小孩子都是这样?
由此可证,长寿的家伙都曾是自恋的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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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节
──五日后──
一大清早,宋凝竹躺在床板上望着头上竹制的屋顶陷入了一阵凝思。
“今天的黑白梅不知道几岁了……”
她发现自己在这里待的时日越长,所关心的事情就越不正常,当然,这一切源自于这里的主人黑白梅。
打自黑白梅失去记忆开始算起的这五天,他每日一早便会告诉她一句话:“那个什么竹,我想起来了!我其实已经X岁了!”
从第一天的一百岁,第二天的一千岁,到第三天的五千岁……
第四天,也就是昨日,他突然成了沉默寡言的一万两千岁,难不成是青春期的烦恼?要不然怎变得这么孤僻?但是就神祇而言,年满一万岁也该算成年了才是啊!
回想到这里,宋凝竹翻身下床走出屋外伸了个懒腰。
早晨,薄雾环绕,日阳才刚露出头,遍地绿芽上覆着瀣露。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宋凝竹都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只可惜她把ipod touch赠与炘尔,如今闲闲无事也只能赏花、赏鱼、赏黑白梅。
宋凝竹往竹屋后方走上一段碎石路,那里有黑白梅专为她变幻出来的茅厕,她简单处理完三急中的一急后,又到屋子右前方的溪边梳洗一番。整理好之后,她走到屋子旁的露天灶台,习惯性地生起火来,并于溪边来回洗涤食材,为早膳做准备。
唉,这阵子老是吃鱼汤,吃到她都快长鳞片了,无奈食材太少,除了鱼也只剩虾,至于须耗时炊煮的米饭则不纳入早膳的行列。
本来以为在这里种植的蔬菜会生长很快速,哪里知道不只慢,还不见冒芽。
忙碌了好一阵子,可见氤氲白烟自锅子的缝隙中夺出,望着眼前的灶台宋凝竹不由得想起五日前,黑白梅吃了她所煮的鱼汤后所发生的点点滴滴。
犹记那时的黑白梅对食物有着几分莫名的执着,他兴致冲冲地带她来到山脚下的临时小屋。
呀……那回差点没冷死她,谁让她习惯了温暖的结界,忘了外头的寒冷,只穿着薄薄一件衣裳就出来了。
好在后来与宋东循会合,他看宋凝竹冷得发抖,便贴心地拿出毯子给她盖,又在一旁生柴火,不只暖和了她的身子,也温暖了她的心。
有道是世上只有祖先好,有祖先的孩子像个宝,她觉得这话不错。
直到黑白梅研究完酱料和灶台后,他俩才告别宋东循回到这儿来,也因如此才有眼前由黑白梅变出来的调味料、米饭和烹饪器材。
“你起得真早。”一道温柔的嗓音自宋凝竹身后发出,她闻声回过神来,从容地拂过衣摆站起身。
“这不算早,太阳都露──”她旋身迎向黑白梅,却让跃入眼帘的画面给震慑了住,所有话全噎在咽喉,她瞬也不瞬地望着黑白梅,脑袋仅剩空白。
黑白梅身着一贯白衣,俊秀的容貌依旧,唯白晰的脸庞已不见红色咒字,绿叶在日华的照射下形成细碎的阴影,影子于他衣袖上随风摇曳,他唇瓣噙着暖熙的浅笑,这抹美好的笑靥,将美与俊揉碎在一起,宛若融于天地的湖泊,不含一丝罅隙的温和。
恍惚间,宋凝竹彷佛从他身上看见了谁的身影。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往前走,不料一个没留神,竟踢到搁在一旁的柴火,若不是黑白梅眼捷手快将她搀扶住,只怕她已扑跌在地了。
宋凝竹也不知在紧张些什么,期期艾艾地道:“上……上神今日多、多少岁数了?呃……我的意思是今日可有记起什么事?”
“年岁已足三万,奈何不知何故依旧记不起自己的姓名,但依稀想起某些画面。”他抬头眺望远方,喟叹道:“可惜你也不清楚伤害我的贼人是谁,真希望我能早日完全忆起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