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赶出去,一定要把她赶出白家。
白清咬牙,心中暗暗定下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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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一见涂氏,便失了心神,只愣愣的发呆,涂氏和芊若却并没有注意到。
只因芊若听了涂氏那暗含意味的话,虽知道自己因为白清的庇护,在白府中拥有超然的地位,却也不敢真的托大,像白清那样行事嚣张,对白家实实在在的当家夫人,自然是恭敬非常。于是赶紧立起身来,起身的时候,背对着白清,也恰好挡在了白清面前,叫涂氏看不见白清面上神色。
她垂首告罪道:“少夫人恕罪,奴婢见小姐醒了,太过激动,一时之间竟是忘了要去通知一声少夫人了。”半年多的时间,芊若可是已经看出来了,这位少夫人涂氏的心里,可不像表面上对小姐那样处处维护,私底下,可打着不少主意呢!也就是小姐傻,完全看不出来,还以为她这位闺蜜兼嫂子是在真心为她着想。
否则,在白家两个男人都想着法儿的试图搅黄了她与袁公子的婚事时,涂氏又怎么会数次出手相助,不但抹去了她在其中做的事情留下的痕迹,不叫老爷少爷察觉到,她自己还时常隐晦的在小姐面前说袁公子的好,巴不得小姐赶紧嫁出去呢!
对于芊若恭敬的态度,涂氏很是满意,只是有白清处处护着,她也不好真的怪责与她,便也没表露出什么,只嗔怪的打趣道:“好了,好了,你可是妹妹眼中的红人儿,我哪里敢怪你,回头妹妹可不得吃了我!就辛苦你一趟,替我去跑跑腿,叫人通知老爷和少爷妹妹已是醒过来了,省得他们忧心。我留在这里,陪妹妹说会儿子话。”
“是!”芊若垂首拜下,很是听话的退着出了房门,遣了人去前院寻白济远、白澈父子,自己却转了弯,朝下人所居的西厢房去了。
白清闺房中,就只剩下躺在床上神思不属的白清,和已经走至床边上,垂着头,正一脸心疼的看着她的涂氏了。
“妹妹身上可好些了?”涂氏美目含泪,巴巴的问了一句,就坐在锦凳上,轻轻握着拉着白清的手,哽咽着再说不出旁的话来。
白清回过神来,冷眼看她涕泪之时也分毫不减容色的脸,木然无语。
涂氏啼哭良久,却不闻白清出声,心中纳罕不已,抬眸看去,却见白清看她的眼神中全然是陌生的冰冷之意,心中不由一跳,掏出帕子来抹了泪,忙不迭的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还伤了别的地方,怎地如此看着嫂子?”
面对着她,白清实在无法说出一句好话来,冷然相待,语带机锋的问道:“听闻嫂嫂昨儿个去怀远坊了?”
涂氏闻言,不由一颤,眼珠子滚动着,试探的道:“妹妹从哪里听说的?”
白清在她面前随意惯了,也不管她心中到底如何想,挑着眉颇为不高兴的道:“你甭管我从哪里听说,只需告诉我,是或不是就行了。”
涂氏干笑了几声,暗道恐怕是自己无意间露出行藏。心中却也如芊若一般,深知如果不是白清亲眼所见,只是听闻的话,依白清往常的性子和对她的信任,她随口哄哄,再寻了其在意的事情转了话头,白清定然不会多加追究。
想到此,眉目间不由得露出一丝不屑,却很快掩了去,只促狭的笑道:“近日里,我可是忙着妹妹的事情,日日不得闲,哪里有空去看望姑妈。倒是常去东西两市,买些绫罗绸缎、古董玉器什么的给妹妹添妆。妹妹可别听旁的人胡言,误会了嫂子不尽心为你筹备婚事才是。”
“哦!”白清拖长了声音,也不理会她提及婚姻之事,只追问道,“你确定,昨儿个你真的没有去怀远坊?”
“昨儿个的事情,我自是记得清楚的。”涂氏斩钉截铁的回答,心中却着实有些惊惧。毕竟她自己心中有鬼,冷不丁的被人揭穿了,再镇定,也有些害怕,担心事情一旦暴露,会生出是非来。
然而,好在询问者是白清,糊弄起来轻便得很,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哪知她已是如此信誓旦旦,白清却还是不为所动,只冷笑道:“嫂嫂做过些什么,恐怕是真的连自己都不清楚吧!”
她这样一再的言语追问,偏偏语气也不似往常的亲厚,竟是句句机锋,暗含意味,好似真的知道了什么一般。涂氏的心不由提得老高,蓦地沉下脸来,恼怒的道:“妹妹今儿是怎么了?寻常也不关心我去了哪里,怎么今日偏偏一再追问,回了你还不相信,难道竟是担心我出去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成?”
“你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一声“妹妹!”的焦急的称呼打断。声音方落,一个玉带纶巾,面如凝脂,目如点漆,犹如画中走下来般美好的男子,疾步走入房中。他一张玉颜因急速奔跑,泛出淡淡红晕,额角也挂着几颗汗滴,竟是目中全无他人,只直直的朝白清看过来,满目间皆是担忧心痛之色。
此人,正是听到了白清醒来的消息,匆忙赶过来探望的白家“玉郎”,白澈是也。
☆、第009章
“哥哥,哥哥!”白清娇啼一声,不顾手臂及身上的疼痛,朝着他的方向强撑起身来,似是想要往他怀中扑去一般。泪水,也随着这声呼唤潸然而下,朦胧着眼睛,巴巴的看着他,久久都停不下泪来。
这样熟悉的声音,这样熟悉的玉颜。明明分别不过才短短几日时间,再见时却偏偏已是间隔两世之久。
久到,她满以为永生都再无相见之期了。
上天有幸,竟叫她重回到人间,叫她还能够有机会,再一次见到这个疼了她宠了她一辈子、最后却被她害得丢官除族,妻子改嫁,只能黯然携带幼子幼女,远走他乡的兄长。
【白氏家族将白济远一脉迁出宗族,白澈无力反抗,只得收殓了祖父母及母亲的尸骨,焚化为灰,连同父亲及妹妹白清的骨灰一起,随身携带,与娇女幼儿一起,飘然远去,了无影踪。至此,成国百姓再未听闻过“玉郎”白澈之名。】
这是他的结局,是白家最终的结局。
而这一切的由头,却是她做下的孽。便是她死了,都永远得不到安宁,永远心怀愧疚。
“玉郎”白澈,是白家的骄傲,也是她的骄傲。
他姿容出众,仪表堂堂,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其独特的人格魅力。他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八岁开始,便被选中,成为太子殿下的伴读;十二岁玩闹般的下场科举,便中了二甲第五名进士;三年后十五岁,又因与太子赌棋,输了半子,不得已下场武举,一柄长剑,打遍全场无敌手,成为新科武状元。
一时之间,风头无两,谁人不知白家“玉郎”之名。满京城里,竟是找不出几个能与他比肩之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翩翩玉郎,多少女子倾心相许,就连皇家公主郡主,也巴不得能得他眷顾。寻常行走市井,便是偶尔的一个眼神,也能叫无数怀春少女久久不能自已。
涂氏因她之故,方得嫁入白家,成为“玉郎”之妻,也曾被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可谁曾想到,她不但不屑“玉郎”,不肯珍惜他,反而还心怀怨怼,恨意滔天。
最后,竟然狠得下心来,抛弃了他。
着实可恨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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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寻常像是猴子一般,片刻也静不下来的妹子突然变得这般娇弱的哭泣伤心,白澈哪里还忍得住,一颗心可谓是疼得揪成一团,忙示意妻子退开,自己凑了上去,抬手轻柔拭泪,腻着声软软的哄道:“妹妹怎地了?可是胳膊疼痛难忍了?你且忍上一忍,哥哥这就去叫太医来,给你开了止疼的药,可好?”
说着,搁下拭泪的帕子,起身就要离去。
白清忙拉住他,这一牵扯,又动了受伤的胳膊,不由呼起痛来。
白澈被紧紧拉住,哪里还敢再动,只得又坐了下来,又是哄又是劝的,只希望白清能安安分分的好好养伤,别再伤了自己。
白清心中又是悔又是恨,还有见了兄长之后,陡然升起的委屈,加上了身上的疼痛,一时之间,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可着劲儿的往外淌,竟是哭个不停了。直哭得白澈将她扶起来,搂在怀中,哭笑不得,好似娇宠三岁孩童一般,轻拍着她的背,小声的哼着她喜欢的歌谣,哄着她睡了。
眼中只剩下对方的兄妹二人,却根本没有发现,立在一边好似外人的涂氏,看向他们的眼眸中,露出来一股子已是极力掩饰,却怎么也无法掩饰住的愤怒和嫉妒之色。
她染着艳红丹蔻的尖长指甲,竟在不知觉间,掐入了手心,点点鲜血,晕染红了她握在手心里的乳白色手帕。
却是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涂氏心中咬牙切齿,有一瞬间,她简直恨不能扑上去狠狠将白清拖出丈夫的怀抱,远远的推开。
可她却不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忍着,忍着……
每一次都是如此,每一次只要白清在,白澈的眼中,就全然看不到别人。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唯一的女人,可是,她却从来得不到白清拥有的这种温情。每一次,她都只能远远看着,看着自己的丈夫,自己一辈子的依靠,将他所有的温柔情意,全然倾注在别的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