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京城?”顾卓寒诧异极了,看了眼采青。
“嗯,我想过了,村里有我爹娘照看着,反正家里又没种地了,去城市见见世面也好。你们就当我跟如花一样,有什么事情尽管使唤就行。”
他有些着急,生怕顾卓寒不同意。
“可是……”
二狗连忙打断他:“我可以坐在后面装杂物的车里,而且我会赶车,车把式累了可以跟他们换着来,保证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顾卓寒没料到他一门心思要去京城,像采青看了眼,见她微微点头,才道:“那好,后面堆东西那车倒是没满,只是要委屈你一路了。”
二狗乐滋滋地道:“没关系,卓寒,多谢你了!”
车轮滚动,采青瞥了眼后面马车,抿嘴微笑。
“二狗怎么了?在家好好的,非要上京城去!”顾卓寒实在是想不透,自言自语道。
“还不是因为如花!”
“如花?”顾卓寒无意识重复道,忽然道:“莫非,二狗看上如花了?”
“亏你整天往我家跑,竟然没看出来?”
二狗对如花上心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不知道如花怎么个想法,想想她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时候探探她的心思,不过她看来,如花至少是不会讨厌二狗的,不然,怎么二狗如今还没歇了心思。
若是二狗跟顾卓寒一样死缠烂打,想必如花早就缴械投降了。看二狗平时嘻嘻哈哈,厚脸皮的工夫还是不如某人炉火纯青啊。
顾卓寒侧头看见她盯着自己笑得诡异,眯了眼道:“有什么好笑的?看你男人长得太俊了吗?”
呃!这厮说话竟然这么粗鲁,你男人?看他一个读书人,竟然跟村野莽夫似的,不过听着还算亲切就是了,她就不习惯以前电视上见过的,妻子含情脉脉地唤“夫君”、“相公”甚至“官人”,咦呀,她摇摇头,感觉牙都要酸掉了。
不过,看他嘚瑟的样儿,就不能太纵着他,因此屈指狠狠纵着他腰间一掐,痛得他龇牙咧嘴起来。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可是要不得的,做人嘛,得谦虚些!”她狠狠地道。
顾卓寒“嘶”地一声,“媳妇儿,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采青嗤之以鼻:“我若是君子了,今天怎么会嫁给你?我可没有断袖之癖!”
“断袖?亏你想得出!你这脑瓜里装的是什么?”顾卓寒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又道:“昨晚你累坏了,躺一会儿吧!”
采青白了他一眼,顾卓寒受用地翘起了唇角,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采青只好不跟他计较:“想睡又睡不着,过会儿再说吧!”
“那好,我们说会儿话!”顾卓寒将她揽入怀中,让她烤的舒服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背。
采青想起什么,抬头道:“二狗的事情你就上心着些,到了京城后给他找个差事,别让人白跑一趟。”
“好,有机会我去找找,只是我们人生地不熟,要找也不容易,再说还要备考。”
“要不让他去沈记试试?”话音刚落,就感到一记眼刀袭来:“我可不去找他,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我话先说在前头,你也不许去,听清楚了,嗯?”
“好好好,不找就不找呗!”采青没好气道,“我家跟沈记可有生意往来,你总不能让我一辈子不见他。”
顾卓寒立即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媳妇儿,我不是心里没底吗?沈逍遥长得人模狗样的,家世又好,还跟你一样做生意一套一套的,每次你跟他见面,我就慌慌的,你就体谅我一下好不好?”
他的低姿态让采青心又软了,还是有些气他的小心眼:“他长什么样我不知道,只知道有个人模狗样的整天在人眼前晃,还被花言巧语骗回了家!”
“呵呵,媳妇儿是说你男人长得俊吗?刚还不承认!”顾卓寒揽紧她,厚着脸皮道。
采青觉得,自己再跟他贫嘴下去,眼睛都要翻歪了,索性最后赏了他一记白眼,挣脱他的钳制跑到对面,将铺好的被褥打开,躺进去休息了。
一路摇摇晃晃,中间在清远县的时候正好赶上晌午十分,一行人找了个地方用了饭,立刻马不停蹄地赶路,终于最后一缕阳光没入地平线的时候,到达了蜀郡的郡城。
找了个客栈住下,简单吃了点饭菜就歇下了,虽然睡了不少时间,但一路上风尘仆仆还是很累,采青一沾上床铺就睡着了,顾卓寒想做些什么都没机会,看她睡得香甜,只好悻悻地收起心思,拥着她沉沉睡去。
之后几天也是继续赶路,新鲜之后则是疲累不堪。虽然一路上风光旖旎,两人都没有什么心思观赏,到第七日的时候,采青已经整天都躺在车里睡大觉。
这日,到了一个名叫兰溪谷的地方,两山之间夹着一条潺潺流淌的兰溪,因此得名。
山谷很狭窄,就算是官道,也只能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行,两边山壁堪堪贴着马车,若是车夫的驾驶技术差了,稍不注意就撞上了。
这里名字很美,地方却甚是贫瘠,山脚下一座座低矮的茅屋,比顾家村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伯,不要打我!别卖了我,我再也不偷东西了!呜……呜呜……”
采青本来昏昏欲睡,听到声音掀开了车帘。
“别看了!”顾卓寒欲掩下帘子,却听前面车夫道:“少爷,少奶奶,前面路被人挡住了!过不去!”
“去看看怎么回事?注意别跟人起了冲突。”
出门在外最忌讳这一点,那车夫经验也十分丰富,应了声前去。
很快,车夫就回来了,禀报道:“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没了爹娘,好像是偷了东西还不上,他大伯要卖了他呢。”
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似乎是那孩子又挨了打,连连呼痛。
“大爷,救我,救救我!”那孩子忽然扑到车边,拉住车夫的裤腿,拼命求道。
那边,几个男人凶神恶煞地冲过来,其中一个抡起手中的扁担就要往孩子身上落,采青连忙大喊:“住手!”过将前独顾。
顾卓寒轻叹一声下了车,与其让她出面,还是自己处理了吧!
地上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拉着车夫的裤脚,头发蓬乱,肤色白希,看上去有些阴柔。大概是平日受到虐待,身体十分瘦弱,倒像是个女子一般,只是从他手上的骨节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个男孩。
大汉见他下了车,打量了一番,倒是没有再打孩子,将扁担扛在肩上,粗声道:“我们自家的事,你一个过路人管什么闲事?”
顾卓寒朝他拱手道:“本来没我们什么事,但我们从此处路过,你们挡了道,所以下来问问。”
“哼,那就好!”大汉哼了一声,一脚踹向那少年,“以为遇上靠山了?当人人都是傻子,没事惹一声骚?还是乖乖跟我回去,董大还等着呢!”
少年见了顾卓寒,一把拉着他,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哀求道:“求你,行行好,我不能去那种地方!”
“少废话,飞云楼是一等一的地方,你这样的小倌儿,保管一炮而红,我还等着拿了银子给你哥娶媳妇呢!”
眼神一扫,其他几人就要来拉,少年几下躲到顾卓寒身后,身子瑟瑟发抖。
顾卓寒有些动容,瞥了眼微微掀开的帘角,对大汉道:“这不是你的侄儿吗?为何要卖了他?”
大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就活该!家里穷也就罢了,他非要去偷人家胡员外家的银子,被逮到了,谁知银子却丢了,叫我拿什么去还人家?我那小子好不容易说了一门亲事,眼瞅着就要黄了,若是不卖了他,我们一家子就要卖身为奴还债了!”
大汉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着,顾卓寒也算是看明白了,看这少年的面容很是俊秀,竟然要高价卖去那种地方,而那大汉为了还债,真是不顾侄子的死活了。
“既然这样,你出个价,他就跟着我了!”一个奴仆的价格一般不过几两银子,顾卓寒并不怕他漫天要价。
那大汉打量了一番,伸出一根手指:“十两银子!”
还算合理,很快,双方就签了契约,画了押,还请来了村里的保长做中人,这件事就算完成了。
顾卓寒扫了眼少年,让他整理了下,跟二狗去了后面装杂物的马车,车辆才再次启动起来。
上了马车,采青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顾卓寒轻叹一声:“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
“那你还要买了他?”采青奇道。
“我若不买下来,你又要怪我了,大不了,我们给了他卖身契,放了他就是。”
采青点点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那少年也不小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想来一个人也没什么问题。
来到下一个城镇,顾卓寒跟他说了自己的意思,谁料那少年坚持不走:“恩公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还望恩公收留!将来有用得着的地方,就是刀山火海也不眨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