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颜色不行。”尹真摇头。
“怎么不行?”茱莉亚看看那件羽绒服,是很正很亮的明黄色,“你觉得太刺眼?”
尹真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不能穿这个颜色,僭越了。”
茱莉亚摇头,她把黄色羽绒服拿过来:“你不穿我穿!”
“喂!你更不能穿这个颜色!”尹真一把将羽绒服夺过来。
“凶什么凶?”茱莉亚横了他一眼,“一模一样的羽绒服成千上万,我怎么就不能穿了?”
尹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嘴里嘟囔着“无法无天、坏了规矩”什么的,最后,他还是挑了那件橙色的。
虽说茱莉亚答应陪着尹真进城,但尹真自己有些过意不去。
他说:“茱莉亚,你也不用勉强,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茱莉亚打断了,她指着尹真的鼻子说:“听好了,没有所谓的你自己的事儿。你是我救回来的,你这个家伙,从头到脚都归我所有,既然如此,我是决不会放你去找死的。”
“我归你所有?”尹真吃惊喃喃,很快却笑起来,“好大的口气!”
“既然你一定要进城,那咱们就去一趟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过年做点准备也是好的。”
她说完,又加了一句:“再说,差不多五年了。”
“五年怎么了?”
“阿真你不知道么?丧尸们的活跃期只有五年。”
这消息让尹真十分吃惊!
“它们并非死不了。一般的微生物会本能避开被病毒感染的细胞,所以它们才不会腐烂得那么快,但总还是有一些微生物忽视病毒带来的排斥效应,继续努力分解。一般而言三到五年时间,这些东西就扛不住了。”
“就是说,它们……也会死?”
茱莉亚点点头:“所以咱家附近,丧尸比前二年少了很多,你看,最近几乎瞧不见几个了。”
看尹真喜形于色的样子,茱莉亚摆摆手:“也别高兴太早。这东西分解起来特别慢,如今才刚刚拉开灭亡的大幕呢,要想完全死绝,还得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这次咱们得带上枪。”
她打开箱子,拾起一柄卡宾枪递给尹真:“试试这个。”
尹真接过枪来,立即熟练地上子弹举枪拉保险栓,动作利索,连一丝拖泥带水都没有。茱莉亚抱着胳膊点点头:“不错,这次你可以参与实战了。”
除了卡宾枪,茱莉亚又找出了一根撬棍。
“这个比锤子轻便很多,到时候直接攻击丧尸大脑,最好的办法是从眼窝刺进去。”茱莉亚说,“弩弓在附近用很合适,长时间靠弩弓不太现实。刀当然也好,但太刀携带不方便。这个,偶尔撬门或者挪动重物,都好使。”
尹真拿起撬棒仔细瞧,又在地上敲了敲:“这什么材质?”
“钛合金的。”茱莉亚拿起旁边的刀,狠狠往撬棍上一砍,“看!多结实!”
“怪,又硬又轻,不合常理。果真是稀世罕见的玩意儿。”尹真轻声说。
俩人收拾停当,带上了途中所需的干粮和水,茱莉亚在门口又停住脚,她转过身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尹真。
他仍旧穿着那身橙色的薄羽绒,下面则是黑色仔裤,脚上是短帮麂皮靴,背后是登山包。男人浑身上下,收拾得利索干净。
茱莉亚满意地点点头:“标准!”
她这么说,尹真也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人。璀璨的初冬阳光洒在她身上,茱莉亚短短的头发梢披上了金色,她的眼睛年轻而又明亮,美丽的五官在阳光下,像大朵迎着日光的红罂粟花。
他轻轻叹了口气。
茱莉亚假装没听见他叹气,对着屋里喊了一声:“老爹,我们走了!”
老陆从厨房探出头来:“路上小心。和睦相处,不要打架——”
“咳,瞧您说的!”
“万一有事就赶紧回来找我,这段时间我哪儿都不去,等你们平安到家。”
“知道了。”
俩人从屋里出来,茱莉亚锁好院门,她哼哼道:“老陆还把我们当成小孩呢,怕我们在半道上打起来。”
尹真看看茱莉亚:“我不会在半道上和你打的。”
“就是嘛……”
“要打,回来再打。路上怎么都好说,我可以忍让。等回来了,加倍奉还。”
茱莉亚吃惊万分地望着尹真!
“你这家伙!竟然这么记仇!路上打你一拳,回家你就要还我二拳?!”
尹真笑起来:“不想我还,一开始你就别打我呀。”
“你以为我乐意动手?”茱莉亚翻了翻眼睛,“你不惹我,我能打你么?”
尹真被她说得不悦:“一个女人,成天动手动脚的,穿再漂亮的衣服也照样粗鄙丑陋!”
茱莉亚一指他:“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这话,说得尹真心头火起,厉声道:“我没有!不许这么说我!”
“说你二句,你就说人家粗鄙丑陋,这不是心胸狭窄是什么?打你一拳你要还二拳,难道不是睚眦必报?”
“你又好到哪里去?”尹真语气尖酸地说,“仗着自己是个女的,遇到事情就说人家欺负你;惹了你了,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像你这样的刁蛮女子,世所罕见!”
茱莉亚火都窜到脑门上了!她跳起来就想揍尹真,后者早就防着她这一招,身子灵活一闪,恰恰躲开。
就在这时,身后高处传来老陆的怒喝:“喂!你们二个!怎么刚出门就打?!”
俩人回头一看,老头子正在二楼阳台瞧着他们呢。
被逮了个现行,俩人只好灰溜溜收了手。
第三十章
俩人就这么一路拌嘴、慢慢往前走。
他们住的是近郊的富人区。往城里的道路很通畅,虽然路面时不时有破损,但沿途锈迹斑斑的路标,始终指引着他们前进的方向。
“这条路以前超级繁华。”茱莉亚瞧着路二旁的店铺说,“都是高档店铺,可能因为别墅区在这边。”
然而那些原本冷艳高贵的精品店铺们,如今已经统一成了破败的黑洞,明亮的玻璃早就被砸碎了,大幅的广告画也被撕下一多半,黑底白字的英文商标,在几年的雨水侵蚀之下,也落得缺胳膊断腿,几乎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了。
茱莉亚是充满感慨地注视着这些店,她旁边的尹真却始终面无表情,就好像他怎么都瞧不出这些店铺到底意味着什么。
然后,茱莉亚在一家丝芙兰门口,停住了脚。
“怎么了?”尹真看见茱莉亚神情有变化,她的嘴唇微微张开,眼睛盯着街边的房子,瞳仁有些光出现。
半晌,她却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尹真不死心,他还把头往那家丝芙兰里探:“怎么?有吃的么?”
茱莉亚无奈:“笨蛋,那是丝芙兰,哪里会有食物?”
“丝芙兰是什么?”
“女人的天堂。”她轻轻叹了口气,“以前周末,我能在里面呆二个钟头。”
“是干什么的?”尹真来了好奇心,他锲而不舍起来。
“唇膏啦,粉底啦,化妆水啦,面霜啦……还不就是这些?”
尹真皱着眉,努力想了半天:“是卖胭脂水粉的?”
“要这么说也行。”茱莉亚笑了笑,“走吧,别看了。”
尹真又往店里仔细瞧了瞧:“不打算进去找找?”
“不了。”茱莉亚摇头道,“不能吃也不能穿,如今这时代,要这些玩意儿有什么用呢?”
尽管她这么说,但是尹真能听出茱莉亚语气里的沮丧和不舍。
好像就是从路过那家“胭脂水粉”店之后,茱莉亚的神情就染上了沮丧。她也不再和尹真斗嘴,更不再鸡一嘴鸭一嘴的乱说了,她心情沉重。
尹真想问她怎么了,不过他也清楚茱莉亚为什么情绪低落。
“老陆说我的话,其实该拿来劝你。好日子已经过去了。再说你一介百姓,再好的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茱莉亚听出他语气里的傲慢,不由冷笑:“嗯,我是平头百姓,你呢是天潢贵胄,马桶都是金镶玉的,行了吧?”
“我没用过金镶玉的马桶。”尹真板着脸说。
“知道你没用过。”茱莉亚哼了一声,“你家虽然有钱,可在我看来,你的日子过得还不如我这个平头百姓。什么什么都没见过,什么什么都没听说,你们家攒那些钱干嘛?把日子过得活像清朝人,你爸妈到底怎么想的?”
尹真忽然站住。
“清朝有什么不好?”他语气古怪地说,“你干嘛这么说清朝?!”
茱莉亚愣愣看着他:“我说什么了又?你怎么又发火了?”
尹真的眼睛看起来凶巴巴的,好像很生气,却不出声。
“好吧,我也没觉得清朝有啥不好。”茱莉亚缓和了一下语气,“我和老爹的想法不一样,也没觉得清朝的皇帝们就罪大恶极。你瞧瞧光绪同治的那些嫔妃……那容貌那身材,冬瓜成精,一个个的太叫我同情了。以此类推,我猜就算是艳/史最多的雍正,恐怕后宫里也没几个美女。”
尹真本来在发火,听见这话,却愕然了:“等等,雍正的艳/史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