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个人的话,似乎给了胤禛一些勇气。他点点头:“我和老九他们发过誓,我会践行自己的誓言。”
胤祥的身体,在回到别墅区好好休养了大半个月后,也完全康复。这时候,他就和胤禛说,他想出去一趟。
“我想去拜祭嘉卉。”他小声说,“九哥知道她被埋在什么地方。我觉得……至少得有个人去祭一祭她,不然,她太可怜了。”
他说到这儿,眼睛也红了。
胤祥说得茱莉亚也很难过,她和胤禛说,让他去吧,要不然一直不能安心。
胤禛点点头:“我和老九商量商量,不能叫他一个人就这么去,这一路上太危险。”
和九阿哥他们商量的结果是,他陪着胤祥一起去,顺便,他们也要前往家具城,将后续情况告知在那儿的红龙。
俩人挑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一早出发,九阿哥和胤禛说,要是赶不及,他们可能会在家具城那边住一晚。
等他们走了,茱莉亚说,咱们四个今儿也歇一天吧,就算放个假。胤禛却说,不行,他要去看看胡萝卜田,再挑二桶水去浇,这二天太阳太毒,地有点儿干,趁着今天没事,得把地浇透。
“劳碌命!”茱莉亚摇头。
安德烈在旁边笑起来:“四爷是这样的,工作狂,性格没法改。”
“是么?”
安德烈点点头:“举个例子,我还记得,雍正六年九月二十二日,他一上午的工作情况是这样的:一道上谕:各督抚不得假借耗羡归公之名,行贪占之实,并且在这道上谕里列举了范围;再一道上谕:主题是贵州改土归流的处理办法。第三件事,批准户部奏议京城粥厂。然后,处理刑部请示的二起大案,再,处理工部请示的山东官员制造战船案,然后,批准刑部尚书励廷仪条奏《肃清盐政事宜四款》,再然后,批复山西提督引荐官员的报告。”
安德烈停了停,他说:“以上,只是他那天上午十一点之前完成的事,十一点之后他又去了洞明堂,处理更多的事。而且这个人天天如此,从不间断。”
其余三个包括胤禛,听得目瞪口呆!
十阿哥一拍大腿:“皇阿玛也没这么干过!四哥,你可真是名副其实的r.ra!”
胤禛则吃惊地瞪着安德烈:“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安德烈一脸谦逊:“我研究了您整整十三年,四爷,这些我早就烂熟于心了。”
茱莉亚忍笑道:“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呐,他昨天的工作情况和你说的不相上下:从早上六点开始,砍柴、挑水、做早饭、给白菜田施肥、修理薄荷屋坏了的窗户、洗床罩。你看,这也是中午之前他干的活。阿真,你太勤快了,弄得大家都很惭愧呀。”
“干活多又怎么了?”胤禛嗤之以鼻,“总比当懒虫强吧?叫我睡懒觉我才不舒服呢。”
然后那三个,用诡异的眼光看着胤禛,不约而同道:“果然够疯狂。”
第八十八章
既然r.ra就是不肯歇着,一定要去给胡萝卜田浇水,于是茱莉亚只好提着水桶,跟着他一块儿去了四号基地。
胤禛做事情十分仔细,和马虎的十阿哥形成鲜明对比,经他之手的田地,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即便是灌溉这种小事情,他也不会漏下哪怕一小片叶子——强迫症做事情,总是力求完美。
如果胡萝卜们“地下”有知,它们将会多么多么喜欢雍正皇帝啊,茱莉亚想。
胤禛叫茱莉亚一边儿歇着去,浇水的活,他一个人干就行了。
“和你一样,我也闲不住。”茱莉亚说,“天生的劳碌命,咱俩是一类人。”
胤禛忽然觉得心里有一丝甜。
他们一共挑来四桶水,灌溉用了三桶,还有一桶,用来解渴和洗脸。
dǐng着烈日,俩人在地里忙了大半天,把事情做完以后,都又累又疲。茱莉亚把客厅沙发搬到了门口,俩人可以坐着吹吹凉风。
歪在长长的木艺沙发上,看着眼前的胡萝卜田,还有远处蔚蓝的天空,他们都觉得舒服又自在。
“在想什么?”胤禛看看茱莉亚,她在发呆,盯着天边一朵小白云看了好半天。
“在想……嘉卉。”茱莉亚轻声说,“在想,要是她能活下来,那该多好。”
胤禛没见过嘉卉,他只是听茱莉亚和九阿哥提过几次,九阿哥和他简略说了当初的情况。胤禛知道胤祥为此受了重创,不光是身体上的,也有心理上的。
他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女性,只听说比茱莉亚年轻,又瘦又小楚楚可怜。
“十三受的打击太大了。”茱莉亚低声说,“要是嘉卉还在,那多好,就让他们小二口和我们住一起,我再给他们收拾出一套别墅来……”
她的话没说完,眼角已经泛起泪光。
胤禛只有陪着她一道沉默。
“人死不能复生。”茱莉亚抹了抹眼角。“我在这儿做痴人叹。也是无用。”
“先别去想人家了,你也该想想你自己。”胤禛突然说。
“什么?”茱莉亚一愣,看着他。
“咱们俩,难道一直这么下去?”胤禛问。
茱莉亚这才会意过来他的意思。她一时没法回答。只盯着远处的胡萝卜苗。
胤禛见她不答。以为她觉得害羞,就笑道:“咱俩搬一块住,还能省一个房间出来呢。只是那样未免太简单了。委屈了你,但是眼下这样子,我想找dǐng花轿也找不到。”
茱莉亚被他说得扑哧一笑:“从我那屋抬到你那屋么?”
胤禛也乐了:“就算花轿省去,酒宴也不该省——过二天我再去打一头野猪来,弄个像模像样的筵席,从猪蹄到下水,让他们吃个肚皮朝天。”
茱莉亚更觉可乐。
胤禛趁机抱住她,吻她的脸,吻她的脖颈。
胤禛的嘴唇很软,很温和,他的动作充满爱意,这让茱莉亚觉得很快乐,但又觉得自己陷在某种迷惑中。她很喜欢眼下的状况,谈情说爱什么的,虽然没有正常社会里那些风花雪月,无法去看电影、大街小巷的逛,也没可能俩人牵手去游乐场玩她喜欢的过山车,但是在繁重的劳作之余,她和胤禛并肩坐在阳台上,晒晒月色,吹吹晚风,这也很好,这同样是相濡以沫。
她觉得这样就满足了,更多的东西,她暂时并不想要,但胤禛的思维似乎和她不一样,或许对清朝人而言,成家生子才是更重要的事,胤禛似乎急于把二个人的身份给确定下来,在一个他熟知的规则之内,得到情感上稳定的安慰。
茱莉亚对婚姻没太多好感,她和俞谨,就是在混乱的局面中被许多人催促着,脑子一热,匆匆结成了一桩婚姻,结果呢,果然就落了糟糕的下场。在茱莉亚看来,恋爱很好,结婚则没必要,眼下这种情况,她也不可能再去爱别人,所以胤禛着什么急呢?
而在这一切之上的,茱莉亚更发憷未来孩子的降临。
这不是正常的人类社会,他们什么可靠的资源都没有,孩子来了吃什么喝什么?难道也要像他的父母一样,从一出生就身临恐惧之中,时刻提防那些丧尸的袭击?
他们已经没的选择了,孩子却还有的选。都说世界是父母赠送给子女的礼物,可她和胤禛,就打算把这样的世界赠送给他们未来的孩子?
这哪里是礼物?这分明是个恶作剧,孩子往后,难道不会恨他们?难道不会满脸是泪的控诉:“你们二个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但是茱莉亚没法和胤禛说这些,她明白,在胤禛看来,生孩子似乎是件非常简单、顺理成章的事,恐怕他会认为,女人就是用来生孩子的,而孩子呢,天生就得听老子的、不得反抗。要是直接和他说,女人具有生育权,她可以选择生还是不生,因此这事儿大老爷们做不了主……那俩人非吵起来不可。
想到这儿,茱莉亚只有让思维转一个弯,她另外找了个借口。
“我觉得,眼下还不是时候……你想呢,你弟弟他们刚过来。”
茱莉亚这样低声说,胤禛就沉默了。
他没有反驳她,他也知道,时机确实不大对。九阿哥他们刚刚过来,一大伙人正要在这块土地上拼搏谋生,然后他和这儿唯一的女性成亲,虽然没什么理亏之处,但感觉上……确实有点怪怪的。
倒像是他这个做兄长的,把唯一的资源给霸占了一样。
尽管九阿哥他们心中都有数,偶尔有他和茱莉亚单独相处的机会。他们几个都识趣的不来打搅,这么一来,胤禛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
要是在过去,那没话说,各管各家的事儿,侧福晋庶福晋什么的,攒足一百个也没人说,只要当家的镇得住,连皇阿玛都不会管这些。
但眼下情况又不同,他和茱莉亚虽然二心相印。但茱莉亚和那几个的感情也很好。平时她和九阿哥说笑,看上去就像兄妹一样。这种情况下,他这个做哥哥的,突然白眉赤眼的说要娶茱莉亚。从此往后茱莉亚就相当于他们的四嫂了……这显得也太着急。倒像是他先捞了好处。不管弟弟们的死活:他倒是成亲了,弟弟们,难道就得在这无人荒野里打一辈子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