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漫地,我坐在榻上捧茶一言不发,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似的,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谁都不要来打扰我。
三重轻纱外,有人在低低说话,我晓得他来了,他来做什么。我好恨自己,为什么要跑去找他,让自己亲耳听见他和别人的欢好声……也好烦自己,他跟他的女人们欢好,我为何要难过……
“歌儿。”他轻唤,双手覆在我的膝盖上,我并不看他,伸手打开,淡淡道:“出去。”说完鼻头一酸,竟然红了眼眶,又想着这些日子被他锁在院子里,更是觉得万分委屈……
“哎——你摆明了让我心疼。”他用力抱我入怀,我挣扎地推开他,哽咽道:“我说了,你不许再碰我。”
他一手紧搂着我,一手捧起我泛着泪光的脸颊,哑声道:“你别这样。”我抽泣几声,却忽然发觉他换了一身衣服,“是我不好,不哭了好不好。”他轻轻拍着我的背,神色懊悔,黑眸柔软,夹着一些伤痛,我拽住他的袖口,问道:“我要你去洗个澡。”
“已经洗过了。”他低头擦干我的眼泪,我挣扎着躲开,又被他的大手擒住下巴,不得动弹,“瞧你这醋劲儿,怕是手边有刀,早拿起来砍我几下了。”
我哑然失笑,我真的是吃醋了吗……真是羞耻,因为一个大叔吃醋,这还是颜歌宛吗?
完颜宗翰见我笑了,露出几分喜色,又凑在我耳边说道:“你若真有气,便快快长大,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脸上一红,心底无奈一笑,他终究是不会理解,我做不到,和那些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即使如今他只要我一个人,无论是情感还是理智上,我也不愿意将颜歌的终身托付于他,那个二十一岁的颜歌宛更是不会。在这男尊女卑,一夫多妻的时代里,我宁愿清清静静,孤独终老。除非,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有一个人,只一心一意的爱我,只有我一人,我是他的妻,他是我的夫。如此,再也没有第三人。
只怕终究是奢望一场罢了。
第029章 海棠花红
因为觉得有愧于我,完颜宗翰这几日对我是愈发的好,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心里不由得一软,也不再给他摆脸色看。他堂堂一个叱咤沙场、戎马倥偬半辈子的大元帅,能这般做低俯小、柔声软语的逗我开心,也算是十分难为他了。只是这心里,到底是生出了一层隔膜。
关于为什么将我禁足,完颜宗翰大大方方的说了一句——他吃醋了,不想我再和那些孩子们有来往。我当即不悦,回了他一句“只许你和别的女人好,就不许我与孩子玩么?”他但笑不语,摸着我的头问道:“可是闷坏了?”
这不是废话吗?你自己把自己关屋里十天半月的看你受得了吗。我斜瞪他一眼,指着院外的侍卫说道:“你趁早把他们调走,你若想把我当鸟雀养,那么很快,这只鸟雀不是会疯掉,便是会撞笼子寻死,你自己看着办!”
他低笑,“这嘴巴是越来越辣了,真是把你宠到天上去了。”我含笑不语,他又道:“答应你便是了,想来,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又惊又笑:“不再关我了?真的?”
完颜宗脸色微变,轻声道:“你连‘寻死’两个字都说出来了,我还能如何?你拿命威胁我,我却不能不当真。”我不语,只是侧身望向远处的天空,淡淡的笑了一声。
距离我生日还有两天时,辽王宗干组织贵族参加击球大会。这是一项由辽朝传入、风靡整个大金的马上运动,上自君主、军将,下至民间,皆喜好之。击球众分两队,皆乘马,手持数尺长的鞠杖,共击一状如拳的毬,以击入板门孔囊中者为胜。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一群人骑着马拿着棍子抢一个球,然后谁把它弄进洞中就算赢。差不多类似于草地曲棍球,不过就是队员们都得骑着马,女真人果然是以“在马背上征杀”为天命的民族,连玩个游戏也不放过折腾那些平时打仗就够累的马儿们。
在我撒娇撒痴不停的哀求下,完颜宗翰才答应带我同去,看他那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我真是想揍他一拳,关了我这么久,自然是要让我好好活动活动。而我在求他的时候,也顺便奉承了一句:“歌儿想看义父马上英姿嘛!”听完这句话后,他才松口答应,我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他一把。
上了马车,里头已经坐了一个男人,正是那日和我相撞、给我指路的人。他和完颜宗翰寒暄几句,便看着我笑道:“你好,颜歌,我们又见面了。”
完颜宗翰环住我的腰问道:“见过?”我点点头,忍不住“扑哧”一笑,附在他耳边悄声道:“上回便是他给我指的路,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的书房在哪儿,想来他是故意的。”
“哈哈哈……”完颜宗翰大笑几声,重重的拍了那人肩膀一下,“你可是把我给害惨了,定饶不了你!”那人嘿嘿一笑,我只觉得眼前一亮,他和完颜宗翰似乎年纪差不多,都属于超级熟男,却长着两颗虎牙,出奇的可爱,不免生出几分亲切感来。
说了会话,方知此人便是创制了“女真大字”的完颜希尹。年轻时也随太祖兴兵,参预了攻辽、建国以及攻宋,时任元帅右监军,与完颜宗翰关系甚密。两人是无论是私下还是朝堂,都是彼此信任的好兄弟,而我此时方明白,为何这两个大男人弃马乘车,因为这狭窄的车厢,不失为一个议事的好地方。
希尹淡淡道:“宗磐最近气焰很盛……”我掀开车帘,窗外正好是完颜宗磐府邸的正门,贵气似乎更胜从前,“你和辽王都还没发话,他便已经开始以皇储自居。最近脾气更是见长,发落了不少人。听说昨日在陛下床前说了一夜的话,今儿早上出宫时春风满面,甚为得意。”
完颜宗翰见我笑了一声,捏住我的手问道:“笑什么?”我合上车帘,微笑道:“他不会当上皇帝的。”
“噢?”希尹饶有兴趣的笑了几声,“你倒是说说理由。”我看着完颜宗翰淡笑道:“兵强则灭,木强则折。他如今张扬跋扈,处世强硬,更是不把几位军国重臣放在眼里,身上又无多少战功。以为只凭嫡长子身份便想登临御座,简直是痴心妄想。”其实我这句话也是想提醒完颜宗翰,他在华北地区实行的一些统治高压政策我也有所耳闻。果然如史书上所说,极其残暴,刑法严苛。虽说治乱世用重典,可若过了头,只会适得其反,弄到最后民起而抗之,又是一番轮回的血腥之战。
希尹闻后露出惊叹满意之色,又继续问道:“那你以为当今谁最适合皇储之位?”我吐了吐舌头,笑道:“这我可不敢乱说。”完颜宗翰轻轻敲了一下我脑袋,笑斥道:“说都已经说了,有什么不敢的,你以为方才那话我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么?”
我捂着头嘿嘿一笑,又拿开他的手嘟囔道:“别把我的头发弄乱了,花涟梳了一个时辰呢。”
他盯着我发髻上那个紫玉木兰簪问道:“这簪子倒是别致,谁送的?”我摇头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我看你是收礼收的手都软了吧。”他轻笑,希尹也跟着笑了起来,我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再说话。
其实我心里有些不解,上一任皇储才死不到两个月,这显贵们便开始玩游戏了。直到下了马车,去了所谓的“击球”会场,远远望见合剌穿了一身金蟒箭袖锦袍,腰束虎纹玉带,外罩貂毛大氅,显然是刻意装扮了一番。估摸着是宗干想借此推销合剌,让大家见识见识嫡长孙的击球功夫,只是合剌本是面相斯文之人,身子也略显单薄,这一身装扮太过雍容威武,反而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了。
我不晓得这十月天里怎么还会有如此一大片绿茵,东西南北四面都设有看台,就是观众席。此时上面已坐了不少人,太太小姐们皆是盛装而来,小孩子们围着场地打打闹闹,几个重量人物正坐在西面说话,比赛似乎还未开始。
“姐姐——”几声呼喊灌入耳中,顿时心尖儿一暖,多么亲切久违的称呼啊!孛迭和乌禄“噔噔”地直奔而来,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我望着希尹乖巧笑道:“二位郎君快去换衣裳吧,歌儿已经迫不及待要一睹你们的风采了。”
他哈哈一笑,拽着完颜宗翰的胳膊说道:“走吧走吧,你的宝贝女儿跑不了的。”完颜宗翰看我两眼,提步跟着他去了。
两个小鬼强拉着我往看台去,边走边道:“姐姐什么时候不在别苑住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孛迭瞪着眼睛气道:“真是没良心。”我干笑几声,那种和孛迭拌嘴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只是我此刻的注意力却飘到了别处。迪古乃一身浅灰色锦袍立在合剌身后,上面绘着目光凶猛的海东青,一如他看向我的眼神儿。
他只是站在那儿盯着我,并不挪步过来,我被孛迭、乌禄缠得紧,只好陪着他们一同坐下。几个年轻人纵马在场上小跑起来,比赛应是要开始了。却见对面完颜宗翰他们并未更衣,环顾一圈,不见宗磐身影,一问才知他今日身体抱恙,来不了。暗自咂了咂嘴,那这分明就是几位军将借打球之说集会,毕竟若是平时三五个人聚在一起开小会,很可能被有心人举报,称某某们于何时在某家结党会饮,似有图谋不轨之心,云云。历来皇帝最是忌讳臣子们过往甚密,譬如清朝那位康熙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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