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忘却那夜,冯跋糊里糊涂的把她当成他的女人强情豪夺,那声声呼唤出的,便是“嫣儿”!
嫣儿,便是这个慕容嫣么?
她,举手投足间优雅得体,雍容大方,柳腰轻摆,姿态倾城。这慕容嫣,比起“杨希”要高贵许多,妩媚许多!
腰间一紧,她眉心轻蹙,瞥了头顶那张脸一眼。干嘛?个粗鲁的男人!
“我说过,不许随意接近好看的男子。”他眼里闪过一抹危险的信号,语气深沉。
努了努小嘴,她无声的抗议。这家伙,那来那么多飞醋!人家只是震惊,只是好奇,只是不解......
歇了口气,连自己都觉得无奈。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如何诉说与他听?巧合吗?简直巧合得天崩地裂!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有谁能?
硬生生掰过她的脸,他脸色不善。“不许......”
“是——”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她主动在他掌心轻啄了一下。这男人......太霸道。
满意于她的听话和主动,他紧抿的薄唇方扬起一丝丝笑意。“我喜欢听话的女人。”
我也喜欢温柔的男人啊!她撇了撇嘴,这话,忍了。
“我能问个问题吗?”
“嗯。”
“冯跋......和慕容嫣......”偷偷瞄了他一见,还好,不见愠火。“他们......”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果然是情人呐!
慕容云深沉的目光落在她多变的脸上,那里,有震惊,有狐疑,有暗喜,唯独没有难过与悲伤。他,不知不觉间,竟松了一口气。她对冯跋,似乎真的没有情谊。
于是乎,更用力的把她纳入怀中,心,渐渐化开数朵莲花。对一个女子的感情患得患失,小心翼翼,这些,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当它们出现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应对,只好紧紧搂着她,不让她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爱的越深,越不安,这样的情感,太煎熬。
“云......”他搂得她快呼吸不过来了,“云,放开,放......”
慕容云手臂微微放松,给了她呼吸换气的机会,落在她酡红俏脸的目光却越发的深沉,头一低,正欲吻上那两片香甜迷人的芳唇——
“咳咳,咳......”一旁,传来忍无可忍的两声轻咳。
这两人!这两人,要不要如此嚣张?
自向慕容熙请旨回来后,他们的心里眼里便只有彼此,仿佛这宴席上其他人都是石雕树木死物一般,这些,他忍了。他们卿卿我我,舔诋缠绵,丝毫不理会影响到别人的胃口食欲,这些,他认了!但,这两人竟然得寸进尺的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放荡亲吻,这!他实在是忍无可忍!
要亲热回家去,别拖累他在这里丢人现眼,看那些个看戏一般的眼眸,哪个不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
略略平复了气息后,慕容云衣袖一挥,把杨曦一张绯红的小脸挡在各种视线之外,他捻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肉丸送到她唇边,满意地看着她咬在嘴里细细咀嚼。“吃饱喝醉就滚到一边,别杵在这里碍人眼。”
那视线虽然没有移动过一丝一毫,那话,却分明是对他说的。
彦域瞪了他一眼,大口喝酒吃肉去,不再说话。
对他的娘们就细声细气柔情万千,对他却粗声粗气恶言相向,这人,偏心的很,偏心的很呐!
心里却划过了一丝丝的庆幸......这画面,没有落入二哥眼里,否则,恐怕他又得要内伤了。
而远处的慕容嫣,视线匆匆扫过这二人,柔情万千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回首再面对圣上太后时,一双美丽的大眼,却只剩下温婉柔和。
一颗心,却再也平复不下来。
☆、第046章 水中异象
寒鸦初现,雾影重重。
东方还未放白,杨曦便从一场不大不小的噩梦中惊醒。
梦里,慕容云一身战袍,浴血奋战,那银白盔甲上,血迹斑斑,艳红夺目,却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的。她只看到那迎面而来的千军万马就像杀不尽砍不死的活尸般,一层倒下后一层又爬起来,无尽无止境.....
轻轻拭去额际的冷汗,窗外那几声凄寒的鸦叫,让她心绪愈加不宁。
她挪步到窗边,打开窗户,窗外,白蒙蒙的一片,寒气深重。她身处繁华深宫也深感清寒,而身在千里之外的云,夜寒露重的时候,他的吃食可充足?他的衣衫是否暖和?
从不怀疑他御敌战术的能力,但,一颗心为不能跟随在他左右与他一起吃苦奋战而微微纠结着。
宫女们纷纷进门,为她洗漱更衣,宫娥欲为她梳理宫髻却被她阻止了。取过宫娥的木梳,把长如流云的秀发随意挽在脑后,她披上外袍,丢开所有的宫女太监,独自一人往庭院深处信步而去。
今天,她的心特别不安宁。
尽管,她并不喜欢那个心思诡异眼神深沉的慕容熙,却还是暗兴他给了她莫大的自由,让她可随意在皇宫各处行走。
走走停停间,已不知身在何处。走得累了,便在一座修建在荷塘中央的凉亭坐落,靠在石椅上漫无目的的欣赏四周的风光。
这个皇宫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处处庭院处处繁花,没有宫娥太监的领路,不迷路才不正常。
宫外已经是初寒十月,宫中却依然繁花似锦竟艳芬芳,美景如斯却不能让她醉心品尝。初露清寒,心更寒。
数数她在这个深宫里已经呆了三天,慕容云在领旨的第二天便束绒西下,奋勇抗敌去了。一个月的日子里只过去了仅仅数天,没有云的日子里,整个天空都是灰的,没有一点光亮。
好想他,想的越发心碎。别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想却是真的。
心里好荒凉,今日特别荒凉。
昨夜里太后的宿疾复发,太医说要多休息,因此个她们今日也免了去请安的惯例。这个心绪莫名其妙闹腾的厉害的清晨里,百无聊赖的愈加显得坐立不安。
云,此刻,你还好吗?
池塘里的荷花基本上已枯尽,只剩下零零星星濒临干枯的片片荷叶,晶莹的露珠从荷叶上滚过,一颗颗滴落在池面上。她长指一勾,挽起一滴露珠,看着她从指尖低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泛起丝丝涟漪。
涟漪过后,水面再复平静,她薄唇一勾,再度伸出玉指,蓦地,笑意僵在唇边——
水面上,一抹俏丽的倒影,衣袂飘飘,秀发飞扬,唯独,面容模糊不清!
“啊!”
这一惊,吓得她倏地站起连连后退。
脸看不清楚!衣服上的花纹都是清清楚楚,只有她的脸在水里一片模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过度的惊吓让她在恐惧中不断后退,直至退到厅边一角,小腿撞上石椅边,才惶惶不安的跌坐下来。
会不会是眼花?会不会?
苍白的手用力摁在胸前,身下,便是止水如镜的湖面,她却惶恐得不敢朝下再看一眼。
一定是眼花,一定是!她的脸怎么会一片模糊?只能是她看错!是清晨露重,模糊了她的视线!
深吸了一口气,她跪爬到石椅上,以手撑着栏杆,俯身朝下——
胸前衣襟轻扬,衣领是宫廷常用的刺绣荷花,发丝飞扬,如丝似画,而她的五官——没有!什么都没有!模糊一片!
眼前一黑,纤细的手臂再无力支撑沉重的身子,扑通一声,她一头扎进冰冷的荷塘里。直到寒意入体,冰凉刺骨的感觉令她瞬间清醒过来。不韵水道的她惊恐万分胡乱挣扎,还来不及呼救,冰冷的身子便缓缓向水底沉去。
冷冻的水从她口中鼻子无情灌入,她的意识,也随着呼吸渐渐涣散不清。云,救我......
慕容云一张俊脸在眼前闪烁,他的唇边仍旧挂着一丝宠溺的微笑,那是她在这个乱世唯一的幸福,唯一的记挂,云......她最最喜欢的云......
眼皮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困难......好冷,好累......
慕容云的脸渐渐变得模糊,那俊美的五官,线条缓慢的移动,拼拼凑凑间,竟出现了一张痛不欲生的脸。
那声音,像梵音一样的绝望呼喊,再度从耳际飘过:
“活过来!你给我活过来!”
“不许离开我,永远不许离开我!”
“嫣儿,回来......”
这男人,伤的好深好深,痛的好苦好苦,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般痛苦的模样,她的心也紧紧揪痛着。
她伸出手想抚摸他痛绝的脸,想告诉他,别哭了,我不是你的嫣儿,别哭,你的嫣儿还好好的,别哭......
去找她,找到她,和她开开心心生活,幸福的活下去,别再一个人流泪,别再一个人伤心痛哭。你的嫣儿还活着,她还活着,她会回来的,别......哭......看到你的泪,我好心痛,好痛......
你从来不落一滴泪,从来不!你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君王,你不能放弃自己,你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嫣儿会回来的,等嫣儿放下一切,不再恨,不再愧疚,我一定会回来。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朦朦胧胧中,眼前的男子举起银刀,缓缓向自己的手臂划去。那条手臂,刀伤纵横,殷红一片,那急涌而出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滴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