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知夏吃惊的张着嘴:“东哥儿你怎么来了?你这身衣服……你考中秀才了?!”
裴东南含笑点了点头:“若是没考中,怎么有脸来找你?”
甄知夏一怔,继而欢喜的大笑起来,李氏和甄知春忙起身招呼裴东南,裴东南笑着和李氏她们行了礼才紧挨着甄知夏身旁坐下了。
一天之内听到两个熟人中了秀才,心情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甄知夏笑够了,才想起来问道:“东哥儿,你刚那么说,难道如果没中秀才就不见我了?”
裴东南笑而不答,只是微微歪过头,不错眼的看着她如同三月桃花般的 娇颜,从挺翘的小鼻梁到粉润饱满的唇瓣……他心中慢慢趟过丝丝蜜意,嗯,他的丫头又长大了些,变得更漂亮了。
李氏嗔怪的瞧了甄知夏一眼:“怎么说话呢,东哥儿人聪明,读书又勤奋,能中秀才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体。”
甄知夏满不在乎道:“我自然知道东哥儿会高中,这秀才对于咱东哥儿那是囊中取物。”连那甄惜福那厮都中秀才了,东哥儿怎么可能不中。
裴东南白净的耳壳微微一红,有些羞赧道:“没有那么好,可惜只在县里排名二十四,并未当上廪生。”
甄知夏一噎,她歪头看着裴东南线条柔顺的侧颜,简直像个内向的姑娘家,她心里啧啧两声,想不到这秀秀气气的哥儿,居然能考这么好,和廪生也不过差个四名而已,当下有些手痒,没规没距的伸手在他左肩上轻轻拍了两下:“东哥儿,想开些,你要考廪生做什么,你家又不缺那四两饩银,便把名额留给那些寒门学子吧,就当日行一善。”
李氏笑骂道:“你这丫头还不把手放下,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叫人看笑话。东哥儿你别理她,这丫头人来疯,你可是从书院来的?吃过了么?”
裴东南被甄知夏几下拍的浑身僵硬,偏偏又感觉一股热力从她小小的手掌处,透过厚实的春装穿过来,将他半个身子也烤热了,当下有些心不在焉道:“尚未用饭。”
甄知夏便起身道:“我给你煮麻辣粉去,上回搬家就想请你的。”
“不用。”裴东南眼帘微微一垂,掩去瞬间发亮的眼眸,他伸手将甄知夏方才吃到一半的咸泡饭端到自己面前,就着她才含过的瓷羹,往嘴里送了一口:“我吃这个就挺好。”
甄知夏倒吸一口气:“这是我吃过的?”
“是么?”裴东南做出惊讶状:“我只在辰时喝了一碗薄粥,太饿了,没注意到这是你的,你不介意吧?”
“唔,不介意。”
65吃一碗麻辣粉
裴东南捏着甄知夏尝过的调羹一勺勺吃着已有冷意的咸泡饭,幸好三月阳春,江南已然不太寒冷,不怕他一番借物厮磨,怕是要换个风寒为代价。
趁着眼下客人少,李氏和甄知春洗净手开始包馄饨,再晚会儿还有一批习惯吃白家馄饨的老顾客要来,白面是昨晚发好的,猪肉是早上去东市肉铺子买的,不用野猪肉倒不是不舍得钱,而是怕客人吃出来味道不同,反而坏了白家招牌。甄知夏一人占了铁炉子,亲自煮了大大一碗麻辣粉,晓得东哥儿不稀罕家养的猪肉,特意多加了三人份的兔肉丁野猪肉和小蘑菇,裴东南一见那堆得山高的瓷碗忍不住笑:“怎么煮这么多,谁吃得下?”
甄知夏皱了皱眉鼻子道:“你是男孩子,又长身体呢,你看你瘦的,就该多吃些。”
裴东南闻言,视线便轻轻在甄知夏丝毫看不出起伏的身形上落了一下:“你这丫头才该再长胖些,不若陪我一道吃吧,不然该浪费了。”
方才东哥儿吃了她的饭,要说饿现在也有些,甄知夏爽爽快快答应了,刚新抽了双竹筷子,裴东南却已然递过来一勺子喷香的兔肉丁:“来,张嘴。”
甄知夏默然,东哥儿含着笑意瞧着她的模样,怎么和自己喂猫儿和狗儿这两个奶娃子的时候这么像?!
甄知夏别别扭扭要去拿东哥儿手里的调羹:“我自己来,又不是小孩子。”
裴东南躲过她的手,又坚持着朝她嘴边送了过来:“快些,我手都酸了。”
……
裴东南看她满脸不情愿的张嘴含住勺子,嘴巴一鼓一鼓的咀嚼,脸颊的肤色莹白中透着粉,可爱的想让人咬上一口,到底忍住没动作,只是定定的看着,已然觉得心中圆满,脸上就再也止不住的笑。
甄知夏被他炽热的目光看的有些尴尬,只得掩饰的抬手揉了揉脸。
裴东南却蓦然伸手,在她讶然的瞪视下,将她嘴边的油星子擦去:“还说不是小孩子,吃的这般狼狈。”
十岁女孩子的皮肤本来就好,那粉色的唇角更是柔软的不像话,裴东南的指尖才堪堪触到就是一阵怔忪,心底油然升腾起一股不可自瞒的意念,那意念恣意横行蜿蜒,促其妄动,促其心生邪念。
裴东南眼神渐渐茫然,若是这丫头能再长大一些……
裴东南今天一十七了,前些时日意料之中的考上秀才,才欢喜了没有两日就被母亲的一席话激的焦躁起来。母亲年轻时候有个交好的表妹,甚至二人出嫁前曾戏言,若是都生下男孩或者女孩,也就罢了,左不过都是亲戚,但要是生下一男一女,就定下婚约。
后来裴东南中了秀才,表姨听闻后叫他母亲去家里小坐,闲聊之后又谈及此事,里正夫人回家就和儿子说了,却遭到裴东南一口拒绝。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里正夫人不悦的追问原因,裴东南避而不答,他该如何告诉自己的母亲,他居然对一个刚满十岁的幼女怦然心动。
裴东南伸长的右手还托着甄知夏的脸颊,大拇指更是在她唇角处摩挲着,让她惊诧不定,她和东哥儿向来是亲近的,但这般亲昵却不曾有过。终于还是觉得别扭,她往后合了身子绕开他的手,孩子气的抬手,自己胡乱在嘴上擦了几下才觉得舒服些。
裴东南只觉自己的手里的一空,难掩失落的沉默了半晌才道:“你五叔,这次也考中秀才了。”
甄知夏嗯了一声:“我晓得他也考上了,二伯娘早上已经说过了。”花了家里那么多钱还没考上,那就成笑话了。虽然她还挺想看看,若是此次甄老五又落榜,马氏会是什么表情。
裴东南疑惑的对上她道:“你似乎不太高兴。”
甄知夏一噎,这事情说来可就话长了,她虽然和东哥儿亲近,却越是亲近这话越说不得,只得含糊道:“挺高兴的,五叔读书花了家里不少钱呢,这次考中,家里负担以后也会轻一些。”想想还是考上的好,不然甄惜福再想弄个五六十两银子再去考一次,马氏估计还得发疯。
裴东南点头道:“秀才功名虽说没有多了不起,但也够在村里当个先生教教庄户人家的孩子,或者闲暇时间给人写写家信也能赚些润笔费贴补家用,也是好的。”
甄知夏嘴角微微一抽,甄惜福和那群纨绔学子厮混关了,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让他在街上摆摊卖字?不可能!!
她还真不想提甄惜福,想他风光了吧,她不痛快,但甄惜福如果落魄,马氏只怕也不会让其他人好过。
甄知夏低下头,毫无形象的吃了一大口麻辣粉:“东哥儿,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裴东南思虑了会儿,忽然瞧着她认真道:“继续读书,三年后再去考乡试。”
他虽不能立即同母亲明说,但他也有他的打算,只要等上三年,无论能不能考的中举人,这丫头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到那时他便 求母亲允了他,再上门来提亲。
甄知夏傻乎乎道:“东哥儿你想做官?”
裴东南笑道:“不是考上举人就有官做的,举人想做官得等到空缺,而这一等就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了,若是想做官,还得再考恩科。”
“我觉得东哥儿还是不做官比较好,东哥儿你的性子太过温文,官场尔虞我诈,只怕是要吃亏的。”
裴东南哑然,这丫头一番话倒是和他的恩师说的一模一样。
他默然瞧了她半响,才半真半假笑道:“既然知夏都这么说了,我听你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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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李氏娘仨在镇上卖麻辣粉的消息果然传回了梧桐村,一连几日都有人特意来南风镇寻她们,这一日来寻她们的却是许久不见的大伯娘孙氏和甄绿儿。
二人身上穿的衣裳还是甄家分家前,娘俩过年或者走亲访友才舍得穿的细布棉衣,看来李氏虽然送给她们两亩地和十两银子,大房的日子还是很拮据,过年一套新衣服也舍不得做,不过让李氏她们欣慰的是,再见到孙氏和甄绿儿,她们娘俩的气色已经比之前好多了,甄绿儿更不想之前胆小的畏畏缩缩了,一瞧见她们就乖巧的喊了人,然后跟着两个姐姐去摊子前帮忙打下手。
孙氏就拉了李氏坐在一旁:“一直想来找你们呢,就怕耽搁你们忙。”她满脸的激动的看着李氏:“咱家里一切都好,我当家的和两个小子不歇气的施肥耕作,生生把四亩生地养肥了,那种出来的东西比老二家的翻了倍不止,眼下咱日子已经好过不少了,我来就是想和您们说一声,我家大小子定下亲了,是村里张铁家的二闺女,半年后就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