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艳阳天被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吹散,十月多尼的生日没有爸爸的问候,十一月鹅毛般的雪花将凄凉盖了一地,岁末的独守让原本冰冷的心又裹了件冰衣。
从八月起,我没有收到任何多铎的消息,写了数封家书如同石沉大海,从崔嬷嬷的眼神中我知道,有事情发生,多铎在刻意隐瞒回避我。索性,我请辞了宫中的守岁,紧闭府门不见任何人,府中的礼节来往全权推给髙临,实在抵不过去就让佟佳氏出面,左右我一副养胎的模样,其实自个儿心里清楚,我在逃避,堵住耳朵充耳不闻,害怕听到让自己伤心的东西,像是多铎又有了新欢,如果这是他想要的,我愿意成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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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爷,家书又到了,还有东西。”小邓子小心翼翼的回禀,主子自打被夺了军权面上就没有好看过,一日比一日铁青着脸,也是,换谁都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打小就格外受宠的主子。
多铎的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捷报上,斜了一眼搁置在桌上的包袱和信,手指忍不住去碰但又折回来,胸口的怨恨已减弱,回想起那日的屈辱,多铎不由的还是攥紧拳头,哥哥找到那丫头时已经断了气,赤/裸着被人扔在死人坑里,肚子肿胀的不像样,一瞧就知道被男人折腾的。死无对证,哈哈哈,他还想听什么,听那丫头亲口说大福晋派她来伺候自个儿的么?
想到这儿,多铎的怒火又被点燃,大手挥落桌上的东西,厉声喝道,“扔出去,以后盛京来的东西都给爷扔出去。”
哈着腰立在旁边伺候的小邓子吓得哆嗦着敛了东西就想往外跑,想起髙临的交待又退回帐内,狠劲的眨了眨眼睛,内心叹了口气,他在多铎身边呆了十几年还不晓得他主子的心思,明明关切却为着那点小事耿耿于怀,“爷,福晋还有余月就要生了。”
多铎还是被触动了,他的小福晋又要诞下他的血脉了,神情缓和不少。
小邓子见多铎的反应不再剧烈,人愣愣的站在原地冥想,悄悄的将东西和物件收起来,“主子,东西你才给您搁在内帐了,您早些安置,您的伤还没打好。”并了多铎让他扔掉却私藏起来的信件放在内帐的踏上,私心想叫多铎解开这个心结。
多铎沉了半刻,转身进了内帐。跟他征战沙场多年的盔甲依旧刚硬如新,而他却失了应有的地位身份,取下衣架上的头盔,一样东西跟着跌落,哗啦一声。多铎俯下身才发现是那件软甲,要不是它这次他就活不到现下了。缓缓地睁开灰暗的眼睛,那是一双毫无期待的眼睛,视线落在榻上厚厚的一沓家书上,像被蛊惑般,多铎不由自主的走近床榻,随手抽出一封信。
“哥哥府里的小福晋生了个格格……我又有身子了,怕你分神所以今个儿才告诉你,高兴么?你在笑对不对,这次我想要一个女儿……战事很紧么?为什么收不到你得消息,我和多尼都很好,只是多尼快生日了,你要送他什么……肚子好大,如果我的身子走形了你还会喜欢我么……年下战事不紧你会回来么……如果你想纳妾侍,我不会再反对,只要你愿意……”
原本缓和的神情又被惹恼,多铎沉浸在温馨中又一次被揭开伤疤,下颌骨被咬的咯吱作响,捂着腰上被撕裂的伤口,闪身出了内帐,空留了一地零落的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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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的午后,我被一波波的阵痛搅了睡眠,掀开被子发现羊水破了,艰难的呻吟着唤来人,汗湿的头发沾粘在头皮上,没想到第二胎还会痛成这样。我以为自己要痛死了,却还是顺利的产下孩子,其实我宁愿这样死去,起码多铎会记我一辈子。
一个小小的女婴就这样诞世了,生来就没有父亲的疼爱,孱弱的在吸吮着奶娘的乳汁,我希望她将来能与多尼相扶相持,即使没有父爱也要快乐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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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兵分两路,多尔衮等从墙子岭、董家口破明边墙而入,西掠至山西,由东破济南,杀明总兵卢象升。北略天津、迁安,出青山关而还,纵横扫荡数千里,于崇德四年三月返回辽东。多尔衮的左翼军,取城36座,降6城,败敌17阵。俘获人畜257880人。
洗三那日,因为我的刻意回避,生的又是女儿,没有任何人参加我女儿的洗三,显得冷清凄惨,阿茹娜不停的偷偷抹眼泪,其实从饮食上就能看出来,众人都知道我已失宠。下人的洞察力要比你想象的还敏锐,见风使舵的人哪个年代都不曾缺。
又过了几日,这天阳光特别明媚,我怀中抱着女儿看她熟睡的俏模样忍不住亲了又亲,“王爷回来了。”院子里阿茹娜清脆的嗓音传来。
我将孩子轻轻放进摇篮里,快步迎了出去,“已经进府了么?”
“小邓子先回来传话,说是马上就到了,内宅的福晋们都赶过去了。”阿茹娜忙着拉我坐下,从梳妆台的抽匣里找出几件头饰要给我簪上。
“爷又打了胜仗,可有伤着?”我眼睛清亮的看着阿茹娜,关切的打探,根本不在意身上的装扮。
“奴婢瞧着小邓子脸上不带喜气,不过听说打了胜仗,很多人都去了城门口。福晋您还在月子里,多穿些吧,要不咱们就不出去迎了。”
扫了眼身上的袍子,还周正,我不打算忌讳那些个,拉着阿茹娜起身往外走,“这样就行,不用收拾。打不打胜仗的,只要爷没伤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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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知道真相
继福晋斗法,第一百一十一章 知道真相
想必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府门口已经立满了多铎的妾室,不过没了往日的姹紫嫣红,一水的素衣单钗,仿佛她们都知道什么只瞒着我一人。
多铎骑着马冷清的从远处驶来,前簇后拥的只有小邓子一人,他身形消瘦,衬得两只大眼窈陷下去,一甩身子跳下马,盯了我一眼走到前面。
“不是坐月子么。”
话语冷冷的扔到我脸上,泼凉了我满腔的热血,诧异的我一怔,四周的女人朝我投来不善的目光锋利的像刀子,剜的我小腿打软差点站不住。我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的人一个一个消失,为首的那个男人冷漠的还是我的多铎么?晚膳时髙临传话,说接风宴不用我出席了,叫我安心休养。
外厅冲天的红光,传来欢歌笑语酒肉香,哼,“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落寞的关上窗户,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也觉不到凉。
“福晋这是做什么?”崔嬷嬷推门进来看见我如此,伸手扯我上塌,拿出披风披在我身上,“您还在月子里,要是落下什么病,爷怪罪下来……”
“他会怪罪么?我都快成下堂妻了,还会在意。”我赌气般的扯掉搭在肩头的披风,如果没有了爱,还不如死了痛快。
“福晋,您是怨爷没来看您还是残害自个儿的身子。”
泪水不争气的滑下来,我抽泣着用锦被掩面。
“格格,格格,爷他一定不想这样。”阿茹娜走到近前。
爷?我听着别扭极了,她们从不在我面前称多铎为爷,要么称主子要么称王爷,除了内宅的女人,不对,不止阿茹娜还有两个嬷嬷也这样喊,为什么,哪里不对劲?
我慌张的拽着阿茹娜的胳膊,“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是不是你们瞒着我什么?啊?说啊,难道要瞒我一辈子么?”
阿茹娜被我盯的心虚垂下头,绣鞋不停的磨蹭地板。见她闷不做声,我将怒火转到崔嬷嬷身上,“崔嬷嬷,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是不是让我去外厅让那群女人说给我听?”我掀了身上的锦被,赤着脚下地欲往外走。
当真吓坏了她们,拖拽着硬将我扶上塌,阿茹娜的哭喊声声悲切,“嬷嬷,就告诉格格吧,这般瞒着也不是办法,爷都回了,咱们还能瞒多久,今儿个是左右也瞒不下了……”
真的有事发生,而且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晃了神瘫坐在塌上,周身的力气被抽的一干二净。
崔嬷嬷难过的眨眼忍下泪水,边擦着我的脸边替我盖上锦被,她眼角己镶上密密的皱纹,一双精明的眼眸透着无奈,怜惜的开了口,“去年七月庆宁私自入营,被人发现与王爷在帐中苟合,爷因此被夺了兵权剥了爵位。”
“夺了兵权剥了爵位、夺了兵权剥了爵位……不可能,多铎不会,庆宁呢,把她找回来,多铎是冤枉的,多铎肯定是冤枉的。”从震惊中清醒来,我激动而坚定的喊出口。
“庆宁是您的陪嫁丫头,您还不了解么?”崔嬷嬷目光幽幽的看着。
我神情恍惚的看着身上大红色的锦被,一阵眩晕,突而疯了一般狂喊,“是庆宁用了媚药对不对,她一直都存了心思对不对,怎么去年发生的事现在才告诉我?她怎么入的营,她现在在哪儿?把她找回来,爷是被诬陷的……”
“福晋,庆宁死了。”
死、了……那就是我唆使的……像一颗炸弹轰在我头上,嗡嗡的,我挣大了眼睛怎样努力去听也听不见阿茹娜和崔嬷嬷在我耳边说什么,好像离的我好远好远,人影也模模糊糊的,人轻飘飘的站起来,不费力就推开她们拦着我的手臂,我冲她们莞尔一笑,我要去找多铎,我要解释给他听,我好久没见到他了,我好想他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