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九寅问她:“你准备怎么将这些人,带去军中?”闻九寅跟闻平安不同,闻平安就算以前想的再多,可对事实,了解的却极少。
“你不会带着这么多人,去参军吧?到时,只怕你还没参军,就先被剿灭了。招兵买马,可是大忌。或者,你让他们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去参军?可你怎么能确保,他们跟你在一起?又怎么保证,你会成为将领,能够带领他们?万一他们被别的将看上了呢?再有,你怎么知道,你将来参加的军队,会去你想去的战场?”
几个问题,将闻平安直接问住了。而这几个问题,她全都没想过。她只是凭着一口气,想要变强,想要上战场杀敌。事实上,连女子不得参军这样的常识,都是夫人告诉她的。
所以,她现在扮男装,学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着嗓门说话……可其实,她不喜欢。但到此时,她已经习惯。
每回午夜梦醒,她也不是不难过,不是不悲哀。可她不知道,除了这些,她还能怎么做。
“太子哥哥是想劝我,放弃吗?”
“不。”他怎么可能让她放弃呢,她这么厉害,又是难得的跟他说得来的妹妹,而且,她还有这样的心思。不说旁的,就是她身边跟着的百里家的那个小子,就有着极大的用处。“我只是将你将来要面临的问题先告诉你,你可以慢慢想。这会想了,总比事到临头再想以要来得好。”
拍拍她的头:“想不明白也没关系,还有哥哥在呢。”
闻平安笑了,眼底泛红:“谢谢太子哥哥。”
“不客气,自家人。”
至于将她引到另一条路上去,可以等到下一次再说。
闻九寅提出的问题,都是闻平安绝对无法不正视的。而这些问题,她越想便发觉,这些都是她难以达成的。
她姓闻不假,可这天下姓闻的多了去了。即便是皇族,她能动用的力量也是极为有限的。否则,也不会一直在西束城。
当时闻家是因为来不及回京中,才在西束城就近找了一个。否则,跟在夫人身边的机会,哪里轮得到她?
想来想去,最后她不得不承认。要么去求夫人,要么,就只能找太子了。
夫人也许会帮她,但夫人也需要欠别人的人情。那是她不愿意的,夫人给了她机会,如果她连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再谈其他?至于太子,太子应该会帮她,但她会付出的代价,只怕不是她能付得起的。
还未开始,便已两难。
…………
七景这会儿没心思管闻平安,她在看地图,将火山所在给画了出来。将闻平安选的营地也给标了出来。然后,又选了一个十分不错的山头,圈了出来。
“就这里吧。咱们的宅子就建在这里,这里也有温泉……”
乐辰看了一眼她选的地方,“我还以为,你会选有瀑布的地方。”
“太吵了。”七景嫌弃的很。“真不明白百里老头,整天听着噪音,他居然还没耳鸣。”
乐辰失笑,“大概,心境不同。”
“要我说,他是年纪太大,耳朵要聋了。”
两人说笑着,地点却还是定了七景所选的地方。
城里的宅子好,但终究,还是太吵了。他们两个人耳聪目明,确切的说,以他们现在的耳里,方圆几里的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住在山里,鸟语花香的,还能说是陶冶情操。住在人群里,听着家长里短,甚至一些……实在是让人头疼。
而且,既然收了徒弟,那就得负责。闻九寅需要人手,而他没有太多的时间。他们在城里,多少有些不方便。而在山里,却要简单的多。
…………
乐辰和七景在城里也没有住太久时间,山里的人,虽说主要任务不是盖房子,但人多力量大,房子还是盖得很快。
半个月的时间,基本上人人都有住处。在乐辰的要求下,单独给他们盖了一幢临时的住处,离得远远的,也是最高的,处于半山腰的宅子。
不够华丽,却胜在结实。
闻九寅抽空去了一趟,各种不满。恨不能将之前给盖乐宅的那些人,全都弄到山上去,给重新盖。却因为那里进行的事情,而无法成行。幸好师傅说了,只是临时的。会在别的山头,盖正式的乐家宅院。以后,那里才会是真正的乐家。不是城里的那个宅子,也不是这乱七八糟的地方。
乐辰并不在意,再不好,难道比在火山洞里的那个山洞,还差么?只是到底舍不得七景受苦。因此,在选择室内用品时,花了更多的心思。龟毛到让七景无语:“只是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难道我还不如你能吃苦不成?”
“只是舍不得。”
于是,她不说话了。
其实,本来他们不用这么急着进山的。只是山里一下子去了那么多的人,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虽然因为那些人,全都是些乱七八糟,实在不像是做大事的人,而稍松懈了些。可随着时间的延长,那些人被调&教出来之后,总会让人注意到的。
所以,乐辰也不得不提前进山,去给山里布下阵法。防止一些不该靠近的人靠近,也将一些必须要藏起来的东西,藏起来。
对于阵法,七景这里没有任何建设性的意见。事实上,本来她是打算,乐辰自己去山里布阵,她则留在城里。
最近这段时间,她对规则又有新感悟。想着再跟梁翠儿多接触接触……结果,这想法一冒出来,就被乐辰直接暴力打压。被他折腾的三天没下来床,而且他还毫不客气的威胁:“既然夫人这么忙,那为夫就等等。等夫人什么时候不忙了,我们再一起进山里好了。”
本来她还想着也行,她见梁翠儿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结果,他根本就不让她下*床,见个鬼的梁翠儿。
到这会儿她要是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她也就白做他这么多的夫人了。只能乖乖收拾东西,跟着他进山。
这人有的时候霸道起来,根本不跟你讲道理的。而且复黑的要死。
山里,闻平安却迎来了,第一次考验。她得让那些人服气她,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第五百一十一章 立威
之前七景让闻九寅找人时就说了,只要是身体健康,不缺胳膊少腿就行。至于实力,人品如何,皆不在考虑之内。
她就是要将这些三教九流,只能称之为渣渍的人,交给闻平安。让她知道,这世上的人,该有多少种花样,又能无耻到什么程度。让她跟这些人相处过,她就会知道,以后要怎么跟那些军中的男人相处了。
随口冒出来的有色笑话,一些下流的对话。甚至一些破底限的夜生活……
如果她连这样一群人都不能收服,不能适应。那么军中那些人,她就更没有办法了。那些人,因为随时可能上战场,时时面临着死亡。所以在疯起来的时候,比寻常人更疯狂。每一次的放纵,都可能是人生的最后一次。
不得不说,七景为了闻平安,也算是煞费了苦心。而闻平安能走到哪一步,却只看她的本事。
只是,闻平安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受七景的教导时间也不久,实力更是一般,处理起事情来,更是不够老道。
那些人初来时,还算老实。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当初为了省事,全都让他们签了卖身契,生死都掌握在主家手里。
可时间久了,他们就发现,原来这里真正主事的,就是个小丫头。是的,闻平安虽然装扮的很像,可毕竟时间太短,不够老道,十几年的习惯,又怎么会是这几个月的时间就能覆盖的。
而那些人也许没别的本事,可这些小道却是十分精通。很多人都是一眼就看出,这哪是个少爷,分明就是个丫头。
心里的敬畏自然少了,再看这么久,根本没别人来管他们,轻视之心更重。
而后来,闻九寅又送了许多金银财物过去。盖的屋舍也不要求富丽堂皇,不像是贵人所居……当下起了贪心歹意,就想杀人越货。
如今,那近一千人里,有近半数,正拿着武器,凶神恶煞般的堵着闻平安。
其时,正是夜半。月色清明,圆盘一般挂在空中。
闻平安脸色惨白,牙龈咬出了血腥味,却依旧挺得笔直。手中长剑,握的紧紧的,站在高处,俯视着这些贪心不足,却十分有勇气家伙。
她很害怕。
这一刻,她无法否认这样的心情。而她的脑子里也知道,这一刻,她该如何做。杀一儆百,而且要以雷霆之势,以绝对的实力,杀了他们中的蹦得最厉害的那一个。让他们家怕,让他们服气。
可是,她有心上战场,也在山里生存了半年之久,杀了不知多少魔兽。可是,她没杀过人。
她的实力比不过阮旻竹,比不过太子,比不过跟在她身后的那人……可跟这些人比,她是高手。实力不存在任何问题,可是,她的手,抬不起来。
那是人命。哪怕他们做的这些事,足够他们死一百次。可心中再恨,让她亲自杀人,她的手会抖,她的心硬不下来,她的牙咬的吱吱响,却始终,始终抬不起来。
所有的招式在她的脑子里清晰可见,但是,她的手僵硬,她的腿也僵硬。
“要放弃吗?”她自问,不想,可是,好难。这一刻,她真的想,就这么放弃好了。她难以想象,在将来的某一天,她手染双血,身负人命,麻木的活在这个世界。
“好不甘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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