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易轻寒眼中的嘲讽转为憎恶。
“为什么?宗鼎与简老爷子有八拜之交,又已经退出江湖,他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易轻寒淡漠一笑:“怎么你以为宗鼎真的退出江湖了吗?岳警司,你不会如此天真吧!”
不容岳舒然答话,易轻寒继续道:“宗鼎为他提供了三亿巨款和三千万的军火,他如果真的退休,又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军火?”
“你既然知道一切,何不跟我走,然后指证简睿扬?”岳舒然眼睛一亮,他似乎看到了易轻寒未来的美好生活。
易轻寒疲倦的摇头,顺势在地上坐下来,一脸坚决:“我要做的事,是为了让他失去一切,包括生命,你们却只能把他关起来,再过几年,他还可以申请司法豁免,他照样可以活的自由自在,我的苍穹却只能躺在冰冷的坟墓里!”
岳舒然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劝她,易轻寒却转移了话题,“我找你来,不是为了简睿扬的事,我想问你,我以前有没有被人绑架过?为什么我的父母从未对我提起过?连苍穹都不知道,还是简睿扬告诉我的,我的脑袋里老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根本不是我所能掌握的!你是警察,你一定有办法帮我!”
岳舒然听完,沉吟片刻,了然道:“看来,我母亲的催眠术在你身上已经渐渐失效了。”
“你母亲?为什么?她为什么催眠我?!”易轻寒震惊不已。
“别激动,这件事说来也不复杂,她也没有任何恶意,相信我,”岳舒然温柔的安抚她,“当年,你是赫赫有名的天才少女,几乎是无所不能,最想做个生命科学家,虽然是很荣誉的事,却也给你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国外有个实验基地把你抓去做研究,你的父母动用各方面势力把你救出来后,觉得你的无所不能其实也不是好事,于是请我母亲为你催眠,将你的记忆修改,让你做回一个普通的富家千金,就是这样。”
易轻寒的手有些不能控制的颤抖着,原来简睿扬说的是真的!
“那么,我是什么时候被那个实验基地抓走的?”她极力稳定情绪,继续问道。
“十四岁吧!”岳舒然想了想,有些怅然道:“那时我的梦想是做个电脑黑客,母亲的电脑成为我的试验品,我潜入了她的电脑无意中看到你的病例,当时,我就很为你惋惜,后来,我们都长大成人,你做了简太太,我做了警察,我们的人生都不是当初设想的那样了……”
“原来如此……”易轻寒有些失神的喃喃,父母为她做了这么多,让她过了人生中最平淡却也是最开心的几年,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
易轻寒渐渐回神,她看着那棵挺拔的巨树,突然笑的风轻云淡,柔美至极:“岳警司,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可以见血封喉,让人死而无怨?”
岳舒然怔忡一下,不解道:”见血封喉,那是毒药,你是说氰化钾吗?”
易轻寒摇了摇头,笑意渐浓,她的目光移向树冠,语出惊人:“这棵树的果实好漂亮,您能不能帮我摘几个?”
“当然可以。”岳舒然满口答应。
他正准备上树时,易轻寒突然拦住他:“等等。”
她把长裙一角用力撕下来裹到岳舒然手上,柔声道:“树干很粗糙,小心伤了手,摘的时候千万小心,别伤到自己。”
“放心吧!”岳舒然满口答应,三下五除二爬上树摘了一根树枝,上面缀满了红色的果实,他手脚麻利的下来把树枝交给易轻寒,笑道:“很漂亮的果实,好像草莓呢!”
易轻寒笑了笑,真挚的看着他:“谢谢你,舒然。”
她握着那根树枝,突然踮起脚尖,在岳舒然眉心轻轻一吻,“请多保重,再见。”
☆、23糖诺
“等一等!”看着那抹渐渐远去的绯色身影,岳舒然突然出声。
易轻寒顿住脚步,回身一笑:“还有事吗?”
岳舒然看着她,目光幽深难测,“有个人,也许你该见见他。”
易轻寒微怔一下,“谁?”
“你出来吧!”岳舒然向着来时的方向喊道。
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从乱石后慢慢走出来,他步履艰难,面色惨白憔悴,脑袋上还缠着绷带,手臂也打了厚厚的石膏吊在胸前,显然曾经受过重创。
易轻寒看着那个人,淡淡的脸色因为震惊激动而变得绯红,遍布疮痍的心里,竟然也有了一缕温暖,泪水渐渐充盈了她的双眼,她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双唇因为极力的隐忍而微微颤抖,当泪珠滑落时,她的眼里却是一片淡漠。
男人也在看着她,大海般湛蓝的眼睛浮动着薄薄的水雾,他苦笑着轻轻摇头,“原来你真的在骗我。”
易轻寒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脸上却还是笑着:“是,我是在骗你,不过,我不会道歉,”她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悲凉,“因为,苍穹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
唐烨怔怔的看着她,突然笑了,笑声里似乎带了无尽的叹息,“轻寒,值得吗?为了报仇,不惜这样装疯卖傻,不惜……”他顿了一下,仿佛在聚集全身的力量,积攒全部的勇气,“不惜委身于自己不爱的男人,值得吗?”
脱口而出的,是他从来不敢也不想面对的真相,他的声音虚弱无力,心脏像是被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痛的他鼻子发酸,几乎就要哭出来。
那晚在曦华苑,他被简睿扬安排的杀手重创,九死一生时,岳舒然突然出现将他救走,他做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死里逃生后,才得知激战时自己的手机摔在地上被人踩到,无意中拨通了岳舒然的电话,岳舒然接听电话时发现不对劲,赶紧采用定位追踪查到出事的地点在曦华苑,于是火速赶去救援,唐烨才得以捡回了一条命。
在唐烨养伤的时间里,岳舒然讲起对易轻寒的怀疑,唐烨却不以为然,于是岳舒然告诉他,易轻寒曾经是智商超常的天才少女,想躲过那些专家和仪器的鉴定一点也不是难事,如果易轻寒是真疯,那他不会再收到任何来自简苍穹那边的邮件,如果易轻寒是装疯,那么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联络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希望----岳舒然。
在无数个日夜的空等之后,他们果真收到了易轻寒的电子邮件,内容很简单:迷宫密林,古树下见。
岳舒然对唐烨讲出的怀疑终于得到了印证,一个被权威专家和先进仪器确诊为疯子的人,其实是个智力超常的天才,她用自己的聪慧,骗过了所谓的专家,骗过了精密的仪器,当所有人在为她的发疯扼腕时,她却已经运筹帷幄,从容布局,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饵,将害过她的人一一拖入地狱……
天才和疯子,原来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而他,居然没有一丝的怨怼。
易轻寒看着苦笑的唐烨,锐利的疼痛自心间迅猛的划过,她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那份痛楚,再睁开眼时,她又笑了:“对我来说,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可不可以报仇,你为我背叛简睿扬,弄到现在这种境地,你可曾问过自己,值得吗?”
唐烨怔忡了许久,终是一声叹息,“我以为,只有我的爱如樱花,原来,你和我一样,只求灿烂的瞬华……可是,你为什么不能骗骗我,告诉我,你曾经有那么某个瞬间是爱着我的,为什么要这样残忍?难道我们两个之间只有一份虚假的幸福吗?”
唐烨那双湛蓝的眼睛蒙上淡淡的灰色,他走过去,用一只没有打石膏的手臂抱住了易轻寒,他把自己的脸埋在易轻寒的颈窝,像从前那样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轻寒……轻寒……我没法不爱你,怎么办,我怎么办……”
易轻寒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这个怀抱是她无比熟悉的,在她以为自己永远失去后,他又重新出现了。
温暖的怀抱将她刚刚建起的心防一点点摧毁,她近乎贪婪的呼吸着唐烨身上特有的的木质香调,那是她用雪松雕制的烟斗,放入来自丹麦的烟丝LARSEN1864燃烧后产生的香气,是她为他调制的烟草味道……
她的手,终于颤抖着抬起来,环住了唐烨的腰。唐烨的身子僵了一下,汹涌的泪水渗透她的头发和衣服,打湿了皮肤,从温热到冰凉……
明天,一切就结束了,唐烨,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她的心,渐渐冷硬。
她推开唐烨,面无表情,“我该回去了,明天,是我的好日子,我该回去准备了。”
唐烨看着她,像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支彩虹波板糖放在她的手心,温柔的眼中是刻骨的爱怜,“轻寒,我知道我不能阻止你,所以,请你记住,我会和你一起,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永远一起,这,就是糖糖对轻寒的承诺。”
☆、24婚礼
银沙古堡。
甘遂毕恭毕敬的把一个文件夹交到简睿扬手上,“这是易小姐最新的体检报告,她恢复的不错,精神状态也很稳定,婚礼完全没有问题。不过,不宜劳累,因为,她怀孕了。”
简睿扬翻开看了看,那个触目惊心的红色“+”让他的眉头深深蹙起,他并没有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她能不能不要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