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连城是一如既往的冰冷,他不说话,是正常,话多了才叫不正常。
沉默一直持续到小船泊岸。
东方连城大手一揽,利落地将月倾城抱起,足尖一点,旋身上岸,姿态极美。若是他有一张跟那傻子一般的脸,他应该是个极其完美的男人!
不知为何,这会儿月倾城又想起了那个傻子,也许只有傻子才不是心机沉重,也只有傻子的笑才是天底下最纯真的。
“你在想什么?”声冷沉沉,冷冽的目光灼过来,最终两人的沉默被东方连城打破,他似乎很不满意月倾城躺在他怀里还能走神。15236774
相比先前的一番心思,此时的月倾城愈发平静了,“我在想,你长什么样?”忽然戏戏一笑,抬眸紧紧盯上对方的蝴蝶面具。
“我说过,看我的脸,需要付出代价。”东方连城的眼神愈是沉得厉害了,紫光锋利,就如同利剑般穿射出来,同时扣在月倾城腰间的手用紧了一分力,勒得她一声吃痛。
“代价都是借口吧,莫不是太丑,见不得人才是。”月倾城故意打趣一番,想击怒他。
只是东方连城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揽紧了她的身子,行步愈快了。
穿过一片小树林,前边豁然开朗,可是说是别有洞天,又是楼宇连连,亭台水榭,一座华丽的庄园在夜色里忽明忽暗。
没想到昭王府的湖心岛竟有如此建筑,说来在此与世隔绝当真的是个好地方。
走至庄园前的木桥上,东方连城小停了一会儿,精锐的目光从左边扫向右边,好似在审查什么。
不多一会儿,从天而降数名黑衣人,个个身形矫捷,面目清冷,脸上并未蒙面,可看出男女皆有。
“卑职叩见主人。”
一行黑衣人利落地行至东方连城面前,齐齐跪下。
“守住湖心岛,不许任何人上岛!”东方连城眼里的精光一瞍,下完命令已然重新抱起月倾城,大步流星地朝庄园深处走去。
“是。”黑衣人响亮地应声之后,很快地四散开去。
月倾城的意识还清醒着,这些黑衣人有些眼熟,好像上回暗守小金库的黑衣人跟他们是一拨的。
那个傻子能对他们发号施令?
东方连城到底跟傻子是何关系?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月倾城的心头,谜团似乎愈来愈多了。
就在东方连城抱她走进庄园大门的那一刻,几乎瞬间庄园上下所有的夜明珠灯亮了起来,把精致的亭台楼阁照得宛如白昼,接着就看到了鱼贯而出的侍婢,匆匆前来迎接。
湖心岛原来是随时待命,看来东方连城是时常来这里。
“奴婢参见主人。”
侍婢们跪了一地。
东方连城淡淡地看一眼,只道:“将玉华池备好!”
“是。”侍婢们应了一声,即刻散去。
一时热闹的庄园又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人。东方连城朝前迈了一步,将月倾城放到了一颗万年青树下的睡椅上。
她静静地斜靠在椅背上,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愿摆弄任何姿式,因为她除了脸上的表情可以变换,全身上下瘫软的就像泥巴。
她半躺着,他站着。
他眼里的清冷紧紧地揉进她美目的坚毅里。
“你到底想做什么?”月倾城淡淡地笑着,看一眼天边的星儿,估摸着洛星辰已送了龙宝和凤宝回月府。
此刻,她已没有什么可以挂牵了呢。
“先前不是说了,我不救你,你会死!”东方连城缓缓低身,整个身子似要欺压上她的身子,炙热的呼吸就在咫尺,喷洒在月倾城的脸上,一阵阵地叫她感觉到异痒无比,幽紫的眸在月华下真的很好看,只是多了一丝诡魅会破坏所有的美好。
音落,精锐而锋利的视线缓缓从她的脸上移动,到脖子,再到锁骨的位置,一路的折腾,她胸前的衣襟有些微微散开,那里玉肌微露,若隐若现,叫人浮想联翩。
月倾城顺着他的视线低眸看到了略敞的衣裳,并未生气,反而只是笑,“连城世子亦好美色吗?”
“男人皆好美色,你不知道吗?”眼前女子的太过镇定反叫东方连城有些不悦,红唇一提,似是有几分愠意,很快冰封般的凉意浸进眼底,他的身子愈往前靠近了一分。
月倾城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好像是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这香味第一回见傻子的时候亦闻到过。
难道昭王府里的男人都嗜好龙涎香?
炙热的呼吸在她的颈脖子处徘徊,面具下的红唇撇起一个亘古的冷笑,似有若无的吻仿佛欲要啄下去。
月倾城紧紧地闭上了眸,心中想反抗,已然没有反抗的力气,“不要!”终于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使劲地咬上红唇喊出了声来。
东方连城没有继续往下接近,只是定在原处,隔她的胸口肌肤只是小半寸,长睫映在紫潭里是排排的倒影,同时暗涌徘徊,似有一丝喜意,停伫良久,冷眸一抬,迎上月倾城的眼神。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唇角一勒,轮廓分明的脸颊线条跟着抖动了一下。
月倾城冷了东方连城一眼,声色不变。其实刚才那一刻,她觉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她想活,但并非用这种方式换取生命!
“我想知道,你每次见到我的时候,这里可会痛?”东方连城玉般的润唇撇得很高,似在笑,但又隐隐含着别样情绪,手指本来是想顺着她的肩头滑向她的心口位置,只是到一半时,故意地停留了半晌,倏地抽开拍向自己的左胸。
月倾城有些诧异起来,他怎会知道?
东方连城眼里的紫光一瞍,似是喜意流窜,“你的表情告诉我,是的。所以你这辈子注定是我东方连城的人!”
并没有轻浮的表情,语气沉沉,说得认真却又带着戏意。
月倾城突然很讨厌他这般的自以为是,“若我这辈子是你的人,那么青槐呢?”眉弯一挑,故意说道。
“青槐”果然是他的痛处,虽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但从他瞬间幽暗的眼神里可以看到满满的痛苦,一抹莹亮冲破了淡淡的紫色……
“是爱,不得?还是爱,不能?”月倾城又追问了一句,末了,盈盈一笑,笑得美妙绝伦,只是流到了心里却是苦。
同时,体内残存的内力已经抵不住奇毒的侵袭,“迷情醉”的毒性再次全面爆*发,火灼一般的痛感迅速流遍她的全身,从头到脚,从脚分散至四肢百骇,血气浮上肌肤,原本美丽的脸颊早已如红云着染,格外妖美。渐渐,精明的繁星眸子失去了光彩,眼帘开始惺忪,眼神不再聚焦如芒,而是迷离发散。
“醉”意又来,剩余清醒的意识一点一点地被吞噬干净。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月倾城睁开眸子再看一眼满天的星辰,夜凉如水的庄园里到处都是夜明珠灯闪亮,映着面前的玄影格外清晰——看不到他面具下神情,但仍能感觉到那一股属于他的孤独与狂傲,冰寒的眼神到极致时居然抑郁生情,玄衣被夜风吹拂,哗哗作响,如同一匹桀傲不训的黑马永不屈服。
那时,朦胧之中,龙宝和凤宝的笑声仿佛在耳边响起,看到他们如画般的小脸上洋溢着快乐,“娘亲,娘亲……”
如此,心一阵揪痛。
对这个尘世居然有了留恋,很深很深。
“东方连城,我不能,不能——”月倾城一个蹙眉,痛苦地想要压抑住体内胀涌的毒素,可是失败了,意识在逐渐地消逝着。
东方连城从方才的痛意中醒神过来,低眸看到她鹅子脸上的一阵一阵妖红,伸出大手握住了她想要伸起抓什么的小手,那手心里是一阵阵的发凉。
意中醒神过来,“不能什么?”他握住她的手,那小手里一片冰凉。
“我不能死!”月倾城紧紧反扣住了他厚实的大手,眼神里最后一丝的坚毅在闪动,“我要活着,我的龙儿,还有凤儿,不能没有我!”
声音已经开始断断续续——
那一刻,她笑了自己,原来她不是孜然一身,心中始终挂牵着龙宝和凤宝,最后的生死关头,求生意识如此强烈。
原来人一旦有情,就会有羁绊,果真是如此。
龙宝和凤宝,她放不下。
他们已经没有父亲,不能再没有母亲。
她知道没有父母的苦,那是苦到心底里头。
“你答应东方与月家的联姻,我救你!”过了良久,东方连城的红唇一动,握她小手的力度愈紧了一分,同时紫瞳眸亦跟着收紧了一分。
月倾城闭上了沉重的眼帘,不知不觉,一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我答应——你,不过不能——用那种方法!否则——我宁愿死!”
泪水滑落,真真切切。
在一个男人面前落了泪,月倾城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你果然犟得很。”东方连城一个淡淡地冷笑,语罢,又次将她揽进了弯臂里。
月倾城枕上他的臂膀,头一歪,脸颊不由自主地撞到他的怀里,又是龙涎香的味道,这种香气闻得心里觉得平静,好像暴风雨飘摇的船只找到了一个避风的港湾,此时视线已然模糊……
“主人,玉华池已经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