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听到了她的笑声,想着她刚从边城而来,是不知道王九郎的,就好心地解释:“女郎,那位郎君名唤王蕴之,出身琅琊王氏,王家是百年公卿家族,这位郎君又是继承之人,身份之高,可想而知。”车夫说了越发起劲了,半抬着头,神色满是崇敬,“撇开这些不谈,光说那位郎君的容貌,哎,真是只有神仙二字可形容了,再说他.......”
得,她算是明白了,粉丝眼里出西施,她急急地打断了车夫的话。这下,倒是让一旁的女郎们有些不满,她们一道朝着刘玉的马车走来,质问着刘玉为何对王九郎的事迹如此不屑。
她很是无奈,知道她得罪了忠实粉丝,歉意地笑笑,好在这时刘武已下了马车,唤她跟上。她下了马车后朝着女郎们行礼,然后转身跟上了刘武。
不过走了些路,身后的女郎们傲慢的声音传来了:“我道是谁,原来是平北将军家,难怪......不过是区区庶族,居然敢对王九郎不敬。”
他们仅隔了几步之遥,这些话是一字不漏地到了他们耳里,刘玉穿越而来,即便知道这里等级森严,也没有太大的感触,倒是她的父亲,她明显看到了她的父亲,脊背一颤。也是,想他一平北将军,为国出生入死,居然在这里被小小女郎耻笑,自然是是愤怒的。
“父亲!”刘子业说道,含恨地望着那些人。
“走吧。”刘武沉声吩咐。
三人一道,到了淮南王府的门前,递上请帖后,管家笑脸相迎,吩咐下人带着贵客入席。王府很大,建物巍峨,层层叠叠,一路上是九曲回廊,雕梁画栋,一派南国风光,清新典雅。
一路走来,刘玉不免多看了几眼,那下人就顺着她的目光给她一一介绍,还笑着说他家王爷为了宴请贵客,还将这王府上上下下休整了一番。刘武听了,做出了臣子该有的回应,说着王爷客气了。可刘玉想到的却是,这淮南王淮南王,封地在淮南,怎么就忽然回到了建康,大肆宴请当朝权贵?
对了,当时父亲让他回来时,在信中提到了,当今陛下病重,再联想下这淮南的举动,期间意味,可想而知。顺着这个想法想去,刘玉顿时心惊,也不知父亲让她回来,带着她参加宴会,不知是真的疼惜她这个女儿呢,还是想.......
“阿玉,怎的发呆了?”
“妹妹定是被这王府的气势给吓坏了。”刘子业出言讥讽,显然是没忘记她赐的那一脚。
“嗯,跟上吧。”
“是。”她点头应了。
到了一处殿内,他们拾阶而上,在刘武解下了佩剑后,有奴婢蹲身拉开了移门。顿时,一股清幽的香味扑鼻而来,映入眼帘是一道巨大的屏风,其上还留下了几行飘洒脱俗的诗句,奴婢笑着解释:“这是贵客来临,随意写下的,将军若是愿意,也可尝试一二。”
刘武摇头,他是个粗人,不会舞文弄墨之流,但是刘玉对此倒是兴致浓厚,身后的刘子业嗤笑了下,说着一个女郎,哪懂得这些风雅?
“这些诗句,也只有这人所作的,堪称上品。”刘玉点了点最上方的四个大字,“笔力浑厚,字里行间是行云流水,不过此人有些恃才傲物了,且他这般堂而皇之地写在最上,是生生要羞煞旁人了。”
在现代时,她习惯了电脑,字写得如狗爬,被父母知道了就逼着去学书法,期间自然就接触到了各代书法名家的作品。不过字没练成,倒学了些鉴赏,至此,她每次到景点的碑文上,都会按捺不住,得意洋洋地卖弄一番。
一旁的奴婢听了,掩唇而笑,方想说话,只听得屏风后嗒嗒的木屐声传来。紧接着,一个红色的身影拂过半明半暗的屏风,那人左手拿酒,右手拿笔,懒懒散散地站着,目光桀骜。他并未束冠,长发随意地垂落,缓步而来,那件红色大袍随之舞动,这般艳丽的颜色穿在他身,反倒衬得他面容白皙,还蕴藏着几丝妩媚入骨。
这样的男人,刘玉唯有一字可形容,那便是,妖。
见状,奴婢赶忙行礼,唤了声,又对着刘玉说道:“这字便是眼前的郁三郎所做。”
那郁三郎也没有让她起身,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写的字,扫了刘玉一眼,淡淡说道:“算是个有眼睛的人。”说罢,随即转身,连刘武刘子也朝着他行礼,他也全然不顾。
经过这小小的插曲,他们由着奴婢引导,来到了他们的座位。
殿内客人的座位全部按照门第而分,一派是累世公卿的士族,皆是高门贵族,而另一派就被打压的庶族,大抵出身微寒,靠着军功才有了一席之地。这两派,相互对立,而士族更是自诩出身高贵,且他们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也酒不把庶族放在眼里,所以方才的郁三郎敢无视父亲,必定是因为他出身士族。
座位就按此来分,士族在左,庶族在右,泾渭分明。
中间的则是翩翩起舞的美姬们,碧波款款,刘玉看看美姬,再看看向众人,一时间,殿内觥筹交错,好生热闹。
众人喝酒谈天,过了半响,一个被美姬拥着的中年男子笑着走出,见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想来就是那个淮南王了。他随意地坐下,一旁的美姬帮着倒酒,他举起一杯,众人也赶紧起身回应。
“来者是客,诸位随意。”说罢,又饮了一杯,“哎,王九郎怎的没来?”随后看向他左侧第一排的位置,那是王家的位置,现在坐着的正是王家郎主,人称王公。
王公抱拳,说着:“九郎身子抱恙,想必是不能前来,王爷心意,微臣定然转达。”此话一出,惹得不少士族少女连连叹气。
自然了,失望的不仅是她们这些女郎,还有坐上的淮南王:“九郎如此人物不来,这宴会也终究无趣了。”
话音刚落,众人都听得殿门被移开的声音,他们一道往屏风的方向望去,只见此刻出现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紧接着,就是那人低低的笑声:“王爷盛情,王某敢不前来?”声音温润浅雅,如冰玉相击,说不出动听优雅。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总是晚出来D。。。。
☆、公子
烛火交映之处,他白袍缓带,温柔含笑,不过那么随意地站着,便是满是生辉,令人侧目。此时在座之人皆是举杯示意,淮南王更是连连叫好,吩咐美姬快快倒酒。
他慢步走来,带起的微风吹拂着他的大袖,翩然若仙,气韵不凡,简简单单的白衣,他却将演绎出了白的雍容与风华。难怪淮南王会因为他的缺席而感到遗憾,此等妙人,真是赏心悦目。
当他经过刘玉面前,她脑中轰的一声,连握着的杯子都险些摔落在地,那个用琴音救下她的人就是王蕴之?也就是人们口中盛传的王九郎?
回眸时,正好和王蕴之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她板了脸,好似从不相识,待他走了几步后,她拍拍胸口,平了平心,瞄了眼一旁的父亲。而这个小动作被他尽收眼底,他轻轻勾唇而笑,大步上座,选了个隔开王公的位置施施然坐下。
寻常宴会的位置,都是根据家族安排而来,可王蕴之选择与王氏当家分开而坐,刘玉挑眉,想着老话果然不假,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何况还是这样的的高门大户了。
“九郎来迟了。”淮南王举杯,朝着他座下第一排位置上的王蕴之说道,“要罚酒三杯。”说完,便让身边的美姬也去给他倒酒。
在这个年代,稍有权势的人家都会供养一些能歌善舞的姬妾,或己用,或送人,但淮南王身边的这些美姬可不是普通的姬妾,而是真正的妾侍。淮南王让自己的妾侍去伺候王蕴之,可见王家势力的确不凡。
王蕴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并没有因为获得淮南王的优待而感到丝毫荣幸,他神情淡然,仿若这一切是再自然不过了。放下酒杯,他笑着问道:“不知王爷近日设宴,所谓何事?”
而王公也道:“九郎所问,也是微臣所想。”
刘玉抿了抿嘴,唔,这是不是就是欲盖弥彰,让人看不出他们有任何嫌隙,可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怪异。不过众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听了王家两位都开了口,其他权贵也开口询问了。虽说这些建康不喜政治,觉得肮脏无比,不如把酒而欢,及时行乐来得痛快,可淮南王设宴,他们是不得不来,对这场宴会背后的目的,他们也是猜测万分。
转头看着镇定如松的父亲,刘玉微微皱眉,她此刻也想问,到底为何要带她前来?
“诸位诸位。”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从位中站起,朝着淮南王行礼,又面向众人抱拳,“且听我一言,我家王爷最念兄弟之情,一听说陛下病重就急急赶来,如今听闻陛□子康健了不少,我家王爷喜不自禁,特此设宴。”
也不顾众人的低低传语,淮南王大手一拍,这时从屏风后出来了几名美艳的姬妾,朝着淮南王盈盈一拜,他举杯,大声笑了:“为庆贺陛下病愈,来来来,今晚定要不醉不归。”
丝竹声响起,殿内美人开始起舞,弱柳扶风,风姿无限。
刘玉也是第一次见识了这个周朝的审美了,看那些中年士族的眼睛,都快瞪直了。反观那些青年男子,谈天论地的,惬意自然,目光都没有停留在美人身上,想想也是,他们什么美人没有见过呢,唔,不过现在那些美人奔向了他们,也不知他们能不能禁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