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卓昀曾说廖不屈这样干过,但说这话的毕竟是卓昀,干这事的毕竟是廖不屈,在饱受其害的她看来,这话比2012世界末日还不靠谱。
她想到了用自己的血喂林子予。
不管从科学还是从哲学的角度来看,这都是最简单易行也最靠谱的。
毕竟药物大都是通过食用进入人体而后分解通过血液循环治病的。同样,不少毒药也能这般达到目的。她现在若真是百毒不侵,说不定是因为血液中有药物。
放血喂,比较靠谱。
但这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有些麻烦。刀,林子予身上正好有一把。碗没有,但割伤后将伤口移到嘴边倒也可以凑合应付。
且不说会很疼,割哪里也是个大问题,手腕是绝对不行的,她还不想自杀。可其他地方就算割了就算流出很多血也不好喂。折腾了许久,骆可可终于狠下心,在手背上狠狠划了一下,鲜血涌得很快,化作一道道细长的红流缓缓流入林子予的口中。
幸而,林子予似乎还残留一些迷糊的意思,还能吞咽。骆可可觉得他的动作似乎越来越熟稔,越来越快,不像最初那样连张口都困难。
看来她的想法还是不错的。
喂了一会儿,手背上的血渐渐止住了,骆可可收回手。探了探林子予的鼻息,似乎比之前略微平和一些了。
她松了一口气。
抱着膝盖在林子予身边坐下,她才觉得自己又饿又累。幸好深秋时节不缺食物,之前同熊妞走过一段路,耳濡目染,她也认得了不少可以吃的菌类、野果。要填饱肚子不是难事。但由于点火就会被那个怪物发现,这样过日子毕竟不是长远之计。
骆可可也学着电视里游击队的样子,浑身上下裹上树叶,脸上覆上泥,寻找那个怪物的踪迹。这一寻找,才发现问题比她想象中更大。她若想要带林子予去城镇治伤,就必须经过山脚下的一个岔路口,而那怪物竟一直守在那里!
怪物身边有不少尸体,骆可可曾亲眼见到几个想要通过这条路的山民被怪物撕咬致死,而后拖走,变成他的食物。
骆可可只能悄悄退回去。
她一个人或许有机会混出去,但若要带上林子予,绝对不可能。
回到山壁那里时,她看见林子予已经睁开眼睛了。目光也不想以前那样浑浊。骆可可舒了一口气,盘着腿在他身边坐下。
整个上午,她给他喂了五次血。林子予的状况看起来越来越好,脸上因被打而产生的淤青也慢慢地消散了。只是他还不太能说话,骆可可用耳朵贴着他的嘴才能听见几个不太清楚的词。
晌午后,林子予的状况似乎越来越好了。只是骆可可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就像在看一个外人。
不过至少医治还是起了一定的作用,这样就好。
而意外总是如影随形,就在骆可可相信一切都将越来越好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怪物找到他们了!
骆可可双手握紧刀,刀尖颤抖,直对着那个怪物。这次她终于看清了那个怪物,那个怪物浑身上下都裹着黑色的布,脖上的项圈上满是血迹,他还有一双红到可怕的眼珠,眼白是恶心的黄褐色,那张脸已看不出具体的样貌,只觉得满脸都是溃烂的伤口,有些伤口深可见骨,蛆虫淘气地晃动着尾部。
强忍着心中的恶心,骆可可迫使自己同那个怪物对视,内心的恐惧怎么也不能被一个怪物读出来!
那怪物嘶吼着,晃动着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就像一头正欲捕食的狮子。
骆可可开始害怕,更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何不丢下林子予逃走,若是能心安理得的将这个拖累丢下,她生存下去的机率或许会大很多。
怪物抬起左手放面前看了眼,伸出满是疱疹的舌头舔了舔,身子朝后弓。
骆可可知道这是要准备攻击的动作。她也高高举起了刀。
怪物嘶吼了一声,朝着她冲了上去!
骆可可闭上眼,尖叫着朝下面刺了去!
刀尖与石头发出轻轻的脆响。
刺空了!
她迅速张开眼,眼前已没了怪物!
回身看,那怪物已经来到林子予的身边!她甚至看见那留着脓水的舌尖就要触到林子予的面庞!顾不得多想,骆可可高举起刀,约略估计了一下方向,狠狠朝下刺去!
这次她听见了金属与血肉碰撞的声响。
颤颤地睁开眼,骆可可看见刀稳稳地扎入了怪物的一侧大腿,那怪物侧过头,用那双古怪的眼睛瞅她。
骆可可脑中一片空白,她已没有了思维,只知道用力地拔出刀,再用力地刺下!刺了多少刀她已经不知道了,究竟有多少刀刺空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怪物竟然完全没有避让,他始终望着她,一动也不动,就像那锋利的武器刺入的是虚空,就像流出来的不是鲜血。
至始至终,那怪物都没有反抗。
甚至,没有伤害她,也没有伤害原本打算撕咬的林子予。
他就那样爬走了,用猫一样的步子。
骆可可手中依旧握着那把刀,精神高度紧张,眼睛不住四望,生怕那怪物的离开不过是一场戏弄猎物的游戏。
但她多虑了,那怪物真走了。
确定了这点后,骆可可无力地坐在地上,她很茫然,也很难受。
她完全无法从那怪物的动作推断他是否有人的思维。说有吧,他的行动完全是一只野兽;说没有,他却又知道如何封死他们的去路!
地上,怪物的鲜血都要凝固了,她却依旧浑身发抖。
她决定离开这里,回去找卓昔,至于林子予,她不想管他了!
林子予的手突然摸上她的小腿。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骆可可赶紧将耳朵凑上去,她听见林子予说,“跑。你一个人,离开,别管我。”说完这几个字,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骆可可一咬牙。这是林子予让她走的!不是她自己走的!是这个男人自己说的,他们之间只有利益!
离开前一刻,她看见林子予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好奇,也很温柔。
在山上绕了一圈,骆可可却又选择了回来。回来的时候,她给自己摘了一点水果。
林子予意识到她的回归,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愤慨,却又有一丝诧异,一丝骆可可以前从未见过的柔情。
拿出在几个水洼中清洗了无数遍的刀,骆可可再一次割伤自己,她看了眼林子予,轻轻说,“人与人之间,不只有利益。”
林子予眼神忽然有些暗淡。
又渐渐失去了光芒。
骆可可心道不好,赶紧喂血。喂过后,林子予看起来又要好些了,就是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迷茫。
骆可可松了口气,她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怪兽,她也不敢点火,很久,她对同样没睡觉的林子予说道,“我唱歌给你听。”趴在林子予耳边,她从《上学歌》开始,唱遍了从小学到高中的所有音乐考试歌曲,然后是大学的校歌,学外语时顺道学习的歌曲。她唱了很多,心里渐渐放松了。
她可不担心日后被林子予质问唱的是什么,就算被问到,只要回答说那是林子予的幻觉不就行了?
唱完了歌,她又同林子予说话。从自己小时候的所有开心的、伤心的事,一点点讲到大学。累了,就啃一口野果子,又继续讲。她打算在这个迷迷糊糊的男人身边说完自己以前的一切,而后将过去彻底放下。
她讲到了自己的大学,“大学的时候,我们学校的男生说历史系的是古董,英文系的是假洋鬼子,中文系的是流氓,而……哲学系的是傻瓜。结果我却选择成为这样一个傻瓜。因为大三有一天,我们全系出去吃火锅,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发现我连盐和味精都分不清楚呢!呵呵,那天,我们教授也说我将精明的东西学迂腐了,说我只知道书上的,却全然不知道该怎样用。结果,你知道我怎么做吗?我决定考研,最后选了哲学,因为再那时的我看来,那是最飘渺的,最能让我蜷缩在壳中的东西。”
骆可可说完,看了眼林子予,他一直望着她,他的呼吸似乎越来越平稳了。
她松了口气。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今日她喂了不少血给林子予,但他的状态却始终不佳,她的血就像给重感冒患者喂板蓝根冲剂,或许有效果,但难以将病治好。
而那个怪兽不知道何时又会再来。
幸而,她还有两个办法。
最简单的就是同林子予XXOO,就算卓昀是胡说的,充其量也要试一试,至多两个一起完蛋!
但真要做的时候,骆可可却犹豫了,她不要林子予死,她想要林子予活的好好的。可一想到要这样做,她心里又堵得慌,卓昔的脸时不时出现在眼前。
她真的不想这样做!
但若不那样,她真要用唯一剩下的那个办法?
有人曾问,被蛇咬了怎么办?
其实有一个不错的方法,就是杀了蛇,取蛇清。
一通百通,骆可可若想要给林子予快速解毒,还剩一个方法就是杀了那个怪物,取怪物的血给林子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