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来到西边只是因为不高兴师父们不让他来到西边;他救她出虎口只是因为别人都要抓她。简而言之,如果全世界都要向东,释空就铁定选择西行。
因整个江湖都要追捕她,所以他偏要帮她。
这样的人很简单,也很麻烦。遇见释空的骆可可是否应该鼓掌欢庆?欢庆这个世界中的所有人都同她作对?毕竟只要整个武林都同她最对,释空就一定会帮助她。
但那唇印……
一想到这个,骆可可心中就敲起了小鼓。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不过释空此时还未对她有所行动,她何不寻这个机会逃走?
“释空小师父,我们逃走吧。”骆可可同释空商量。
却不料释空只是瞥了她一眼,双手枕在脑后躺下,“我偏不。”
骆可可有些愕然,但还是尝试着同释空讲道理,“释空小师父,你看天就要黑了,这时那些名门正派们应该都睡了,咱们此时离开,定不会遭遇追兵。咱们走吧?如何?”
“偏不走!”
骆可可:“可是再不走,若是被追兵……”
“到时候打上一场不就行了?”
“可为何非要打一场呢?”骆可可有些心急了。
“我偏要打!越不许我打,我越要打!”
这番话提点了骆可可,她意识到自己竟然一直都说错话了。其实对释空这种总喜欢对着干的人,让他听话唯有说反话。但释空也不是傻子,话若是说得不清不楚,也起不到作用。稍作思考,骆可可有了主意。
她也随着释空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同时闭上了眼睛。世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最容易出卖一个人的往往是她的眼睛。为了增大成功的机会,最好的做法就是紧闭双眼,以此来掩盖自己的真心。
“也罢,释空小师父既然这般有底气,再担忧倒是可可的不对。”身处黑暗的骆可可看不清释空的神情,故而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强烈的忐忑。
“小师父为何会想西边走呢?”
“因为师父说不许朝西边走,小和尚偏不!就是要朝西方走。”
“那……小师父您腰间挂着的是酒壶?”
“是啊,师父说不许喝酒,小和尚偏要喝!”
“嘴角的油?”
“小和尚偷肉吃了,因为师父说不许,所以小和尚偏要!”
骆可可:“……”
衣襟上的唇印肯定是——师父说不许亲近女色,小和尚偏不……
她又说道,“小师父,您很厉害啊。”
释空嗯了一声,从口气上推断,似乎很得意。骆可可便继续说道,“释空小师父似乎很是不拘小节呢。”
“怎么说?”
“似乎,有很多姑娘喜欢你呢。”骆可可不知自己为何会故意说这件事,或许是因为她实在很想知道那唇印是怎么回事,若只是误会,说不定提起这件事就能缓和一下气氛,便于她走下一步;或许她是为了提醒释空其实她也是一个漂亮姑娘,只要他帮助她就能得到她,让释空对她产生兴趣,而后帮助她。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步险棋。
“女施主,小和尚我是出家人,六根清净,你可不能胡说。”
这话听来有些古怪。
骆可可睁开眼,好奇地看着神情明显有些不满的释空。像他这样不喜欢就要说出口、还保有少年心性的男子的神情不会骗人。这样的话,只要处理得当,她就有了化解眼前尴尬气氛的机会。指着释空衣襟上的红印。骆可可努努嘴。
“喔,女施主说这个啊。”释空一脸释然,“这是我师弟弄出来的。只是墨迹罢了。”
骆可可心中不信,口头上却说道,“可可还以为是哪家姑娘看上小师父了。”
“说这种话就是女施主的不对了。小和尚我是出家人。”释空口头这般说着,神情却不嗔怒。
“没办法啊,小师父很厉害的。之前那么轻易就收拾掉了那些坏人。”骆可可笑道,释空似乎更加得意了。
是男人就喜欢被人崇拜,特别是来自女人的崇拜。若是释空是得道高僧或久经世事磨练的老狐狸,这招一定行不通,但像这样以自我为中心的小和尚,这招说不定很管用。读大二时,骆可可同寝室的一个女生就这般将她垂涎了许久的学长弄到了手。那个学长的性格同释空很像。
这时,骆可可不由得想对天长呼一声:感谢寝室里的女生夜谈会!
夜谈是女生是爱好,骆可可虽说从未参与,却也在一直以来都带着一丝羡慕听着。她其实很羡慕寝室里的那些女孩子,她们考不了研究生也不是教授面前的宠儿,但至少她们很快乐,不用为了十来块钱的书本费战战兢兢地看父母的脸色。
曾有人说骆可可虽做任何事都喜欢照搬书本,却很会察言观色。
对此骆可可总是一笑了之,带着心酸。这项技能恐怕是她那从不将她当成一回事的父母无意间送给她的最好的财产。
在这个世界中,这本事很有用。
比如现在,事情发展很顺利,轻轻一捧,释空就有些飘飘然了。骆可可见好就收,绝口不提立刻逃走的事情。她要等释空自己提出来。
“小师父,我们歇息一会儿吧。”
“歇息什么,待会儿天就要黑了,难道还不逃走?”释空这般说。
骆可可有些想笑,但依旧做出一副可怜样,低声道,“可之前小师父说不想走的。咱们不走吧!”
“不行!休息什么,我偏不!此时不走,难道等那么名门正派来收拾?你想留下,我偏不!就是不!说什么也不!!!”顺手扯住骆可可的衣袖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昏暗中,释空的眼睛就像点燃的火焰。
得,释空“不听话”的毛病又犯了。
骆可可小时候看过一部动画片《没头脑和不高兴》,嗯,释空就是书中那个“不高兴”,好事者说那其实是病,换个通俗的说法,他就是个狂躁症少年……
可何时万能的哲学之神才能赐给她一个没头脑呢?
☆、13坏人处处有
希望日后出现的坏人都是些“没头脑”是骆可可的心愿,哲学之神似乎也很快应允了她的要求,她身边出现了无数个没头脑。比如那些打着剿灭妖女旗号的武林人士。
按理说,若是另外三方始终收寻不到骆可可的踪迹,他们再怎么蠢笨也该知道应该去西方寻找啊?但偏偏,愣是一个追兵都没有遇见。
从这点就能看出廖不屈探听消息的能力不同凡响,一开始就命自己的手下埋伏在西边,骆可可相信,就算没有玄云子在场,廖不屈说不定也会给她逃跑的机会,但只会将机会放置在西方。若不是横空冒出一个开口“不高兴”、闭口“我偏不”的和尚释空,她现在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只是想一想可能性,都让骆可可怕得浑身发抖。
“女施主怎么了?”释空恰到好处地出现,将骆可可从决堤般的恐惧中拯救了出来。他手中捧着色泽鲜艳的果子。在洛可可眼中,每一颗果子能胜过最美丽的珍珠。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果子放在骆可可手心,释空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
捡了一粒放在口中,唇齿稍微用力,熟透的果皮就爆裂开,酸滋滋的果酱流入口中,让骆可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最怕吃酸的。
“女施主吃不习惯?”释空看起来似有几分失望。
骆可可赶紧摇头否决。来到书中的世界有了一些日子,本应该对她关爱有加的卓昀将她出卖也用了不过三日。唯木依号令的廖不屈要杀她,完全看不出心思的玄云子搭救她却不会照管她。
唯有释空,对她总是一副伺候公主的模样。
没有人又义务一定要对谁好。
骆可可很小就知道这个道理,她父母从来不爱她。连父母都没有关爱子女的义务,还有谁又义务爱她?
释空也是没必要过度爱护她的。
他也没有那个义务。
所以,释空对她好,骆可可只会感激。她接受释空给予的一切,即便是自己最不喜欢的酸溜溜的果实。
“女施主想走了吗?”
骆可可很想歇息,可但凡释空问话,一定得反着说才是。“走吧。”
“偏不,小和尚就是要休息!”
又成功了。
释空没有一次让她失望……
在一同走的这几日中,闲来没事,骆可可也会下意识打量释空那张依旧泛着少年青涩的面庞,都说学佛之人常日伴着青灯古佛,怎么都有种悠然自得的佛性。
但释空却不,他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少年的顽劣。每当他说“不要”时,骆可可就觉得这小子同她以前读高中时那些坐在最后一排、还常被班主任抓进办公室训话的调皮男同学没什么区别。
很多时候骆可可都忍不住感叹:少林方丈是如何忍受这家伙的?
骆可可想走的时候他偏要休息,骆可可休息的时候他就要走,骆可可想喝水的时候他说水不干净,骆可可不想喝水的时候他拿着壶只管朝她口中灌。
说他顽劣吧,有时候又实在太过于贴心。就算是在山上寻到一两颗小草莓也会先让给骆可可吃。说他贴心吧,一切却都要按照他的想法进行,想法还时刻都在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