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里,徐蛮看着陌生的丫头们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那脸上的惶恐是怎么都掩饰不住,不由叹了口气,公主府好好的规矩都给祸害了,现下她能用的人就更少了。
“青梅怎么样了?”青梅也算间接救了她一命,徐蛮自不会忘记。
“回翁主的话,青梅姐姐喝了太医开的药,吐了两回,现在正睡着呢。”一个瘦弱矮小的姑娘走了过来,别别扭扭行了一礼,声音细细的说道,年纪看上去不到5岁。
“太医怎么说?”徐蛮看着她身后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的丫头,个头比这小丫头要高出不少,年纪肯定也长,却没想到胆子那么小。
那小丫头支吾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别的丫头,才道:“回翁主的话,毒已经解了,只需要好好调养。”
徐蛮听着那还带着奶气的回答,不知不觉心中的郁气也散了大半,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规规矩矩行了个万福,认真回道:“婢子叫香椿。”
“噗。”徐蛮想到了香椿芽炒鸡蛋,这孩子应该叫香椿芽才对,这么可爱。
徐蛮完全没有注意到,其实她也不过七岁,却在用一种长辈的眼光看着那个孩子。
“你多大了?”徐蛮来了兴趣,撑着下巴继续问道。
“婢子已经六岁了。”那小丫头又补充道:“已经是大人了。”
徐蛮一听乐了,这些日子陈嬷嬷虽然管理着内院,但身子已经不大爽利了,再加上母亲不在,奴仆本就有些松散,现在府里又出了事儿,人事上就更乱了,也不知是哪个奇葩将这么个小孩子送到她院子里来,父亲毕竟是个男人,后院之事他疏忽了,也是情有可原。
“香椿,你是家生子?”徐蛮动了心思,便想问个明白。
“回翁主的话,婢子是家生子,母亲不在了,父亲原来在二门看门,后来因着喝酒误了事,被撵到庄子上了。”香椿实话实说道,却发现居然说的都是不好的,就赶忙补充道:“婢子一直由巧嬢嬢照顾,春芽是婢子的堂姐。”
徐蛮这才坐正了身子,仔细打量面前这个有些营养不良的丫头,五官上确实与春芽有几分相似,只是春芽逝去几年,她的容貌也渐渐消散在徐蛮的脑海里了。
心情略沉,徐蛮再看香椿,便有了一种亲近之感,于是淡淡道:“你留下贴身伺候我吧。”
香椿眼睛一亮,喜上眉梢,可却并无得意之色,反而越发用心道:“多谢翁主,香椿一定好好伺候翁主。”
徐蛮看着香椿的小脸,不知为何,忽然想起春芽挡在母亲跟前那一刻,不知道香椿将来会不会如她堂姐一般的忠心。
香椿年纪毕竟还小,虽然伺候人的手艺她也学过,可仍不娴熟,徐蛮即便用的没有之前几人那样顺手,可她什么都没有说,只看着香椿努力的一遍一遍力求最好,丫头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偷奸耍滑即便有张好嘴,能说会道,也终究不是长久,主人家需要的是奴仆,不是逗趣的宠物,服侍顺手了才是她们的第一要务。
至少香椿在做事上的态度,很得徐蛮的心思。
事情一直在持续发展,徐蛮屋里的人包括乳母都被圈了起来,所有人都换成了新的,陈嬷嬷知晓此事后,长跪在正房,不论父亲如何解释,她都不听,眼看着她身上作下的病越发的重了,只得用照顾徐蛮为由,让其将功补过,来了徐蛮的院子照顾最近徐蛮的生活,只等大长公主回府。
徐蛮望着面前这个为了母亲奉献了一辈子的老嬷嬷,想起那一年清明,她那样温情的为母亲亲手纳着鞋底,心中一阵羞愧和心酸,若不是她没有阻止哥哥,事情也许到不了现在这个地步。
然而,一切都晚了,徐蛮再一次明白,有时候小聪明是靠不住的,放长线钓大鱼也是要在有足够的实力时才能用上的,自傲可以有,但自负就有可能带来极为可怕的后果。
徐蛮推开窗,看着天边的晚霞,一天又过去了,只是时间还是太慢,他们又太小了。
次日,徐蛮借口身子不舒服没有去宫学,哥哥们同样被困在自己的院落里,然而时间刚过午时,父亲就来了,因为门房收了帖子,说是大皇子邀徐蛮与双胞胎一同在三日后出去游玩,徐蛮这才回忆起昨日在宫学时黄琇莹说的事儿,又匆匆去看了黄历,果然二日后就是惊蛰,这真是惊蛰后了。
父亲徐文彬来的用意很明显,就是希望他们兄妹三人一起出去散散心,毕竟一同随行的都是皇族,且还有伴读这些家世显赫的孩子们,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总比待在还未查出纤细的公主府强,其实,若不是怕事情走漏,徐文彬更希望能将孩子们送到皇后那里去。
徐蛮本没有心思去郊什么游,可既然父亲觉得府内不安全了,那她与哥哥们自然也不会待在府上,毕竟到底是谁放的毒,还真说不清楚。
徐蛮在事后也想过,当初泡茶的是红桂,可她在水房里遇到过珊瑚,然而红桂并没有用珊瑚给她的水,只又不排除珊瑚用别的方法下毒,但若说是她屋里的人,却为什么这么久了,她与哥哥们一同喝茶也不是一次了,怎么都没事,反而等了珊瑚进府才会出这事儿?
再则,公主府里相对还是挺严格的,除了一些得了恩典的老嬷嬷在报备之后,有机会出府外,小丫头们根本别想出门,再说府里多是家生子,公主府建成之后,都是宫里黄门太监特别给选好了十几户人家,有内有外,公主成婚后,这么些年下来,陆陆续续又添了人,然而自家人都在府里,这些小丫头也不必出府探望什么亲人。
且徐蛮身边的丫头,都会被母亲身边的嬷嬷定期检查,身上屋子里不可能藏上毒药,就像关嬷嬷一向自诩为驸马曾经的教养嬷嬷,回府之后也是要被人查的,有时候严格起来,连从外头带首饰布片都不能。
可若说是关嬷嬷要害自己,徐蛮也不能确定,之前她给自己带过不少吃食,虽然很少真正的食用,但府里也有嬷嬷验毒,从未出错,她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究竟是谁呢?谁可以将手插入公主府,甚至是她的小院。
徐蛮依在回廊的立柱上,望着花园里,只是仿佛一日之间就冒出的绿芽,发呆。随即忽然缓过神来,拎起裙子就往哥哥们的院子跑,现在虽然哥哥们被禁足了,可她没有,她还可以进去询问一二。在书中,因着大长公主与黄琇莹的父亲都不是主角,再加上两人的婚配又是往事,所以描写并不细致,所以她也忽略了一点,就是母亲第一次嫁人的时候,是住在公主府,还是住在黄府内,这若是公主府,那黄琇莹的父亲有没有留下什么人,这件下毒的事件到底与黄琇莹有没有关系。
裙角飞扬,可心中的迷雾却越来越重。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了哦~~今天要换榜,不知道会不会有榜。
一脸血,居然有人猜到了情节【别看,晓露就是乃!真吐艳,5555
第五十一章
黄琇莹的父亲确实住过公主府,然而因着吴国的法令,公主府是属于公主所有,再加上大长公主嫁过去后,并不知江氏的存在,黄家也有意瞒着,所以黄父的妾氏并不能入住公主府,当时连面都没见过。然而随着黄父与江氏的关系暴露,黄父再也不愿屈居公主府,反而尝尝回黄府休息,以至于公主府对于黄父来说,就如同一个客栈,大长公主也与其没有感情可言。
那么,若说黄父在公主府里安插什么人手,想必是不大可能了。
徐蛮没精打采的窝在马车里,早上刚刚下了一场雨,空气中还有些湿润,可初春的气息已然渐渐扩散开来,微凉的春风带着泥土的清香,却无法吹散徐蛮脸上的惆怅。
“都是我的不是,若我不是太过笃定,也不会……”徐海生第一次如此懊恼的自责道,他靠在车壁上,反复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一直以来都为自己的沉稳睿智所自傲,可没到,这根本就不是一件小事,且牵连过大,他不该避开父母的视线,自作主张。
“不,是我的错……我……”徐海天抓抓头发,却说不出所以然来,提出这事儿的是大哥,而赞同此事的是妹妹,他在其中其实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徐蛮叹了口气,真心实意道:“我的错最大,是我赞同了大哥。”
徐海生连忙摇头道:“若不是我提出来了……”
徐蛮低下头,却说不出话来,他们都不懂,这其中最有责任的是自己,他们只是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虽然早熟,可心智并不成熟,做事也太过于想当然,自己却是一个成年人,但也没有把事情想清楚,可见自己的短视与愚钝,深深的无力感与挫折感,让徐蛮长时间陷入了沉默。她甚至都有些自厌了。
“那是不是表哥?”觉得车内有些压抑的徐海天掀开窗帘,眼睛瞪大说道。
徐蛮随意问道:“是哪个表哥?”
“诸葛家的二表哥。”徐海天接话道,很明显看到诸葛初清,他很是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