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了大姑父居然亲自来了,都暗自惊讶,连忙又是下车又是下马,簇拥了过去,都是一番感叹。
“姐夫……我……”二姑姑一见姐夫,想着他中年丧妻,姐姐身死前还记挂着初廉的婚事,就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大姑父眼眶微红,偏过头,只是不停道:“你大姐见你出来,必是高兴的。”
一群人又往黄府里去,徐蛮在后面瞧着诸葛初清脸色苍白,并没有坐着轮椅前来,而又让寒衣一旁扶着,且他面容哀戚,眉间愁苦,没由来的心中居然有一丝刺痛。再联想近日她帮着父亲与大哥做着掩护,居然很久都没想起来去瞧他了,内心又难免有些愧疚。
见诸葛初清的情绪低落,似乎没有想要过来的意思,徐蛮咬咬牙,厚着脸皮凑了过去,直到他身边,才小声道:“我最近事忙,所以……”
诸葛初清脸色虽然惨白,可终究还扯出一个包容的笑意来,道:“我最近也有些忙,到许久没见你了。”
“你还好吧?”徐蛮想了想,还是问道。
诸葛初清点点头,其实若不是他这段时间如此的疲于奔命,身子也不会突然差成这样,到让徐蛮担心了。
“那个……关于大姑姑,祖母她……”徐蛮说到这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虽然父亲他们才从宫里出来,可徐蛮相信刚刚大哥应该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知诸葛一家了。
“母亲她……没有那样狠心的生母。”诸葛初清打断了徐蛮,冷冰冰的说道。
徐蛮也赞同的嗯了一声,还好祖母不是父亲的生母,想必那位宁氏要比吕氏不知道好上多少万倍。
两人并肩走着,就在要入黄家大门的时候,诸葛初清突然道:“我见过璇夫人的画像了,阿蛮,你要是再长大几岁就好了。”
徐蛮傻傻愣住,还不晓得璇夫人究竟是谁。
诸葛初清迈步而入,露出了今天第一抹真心的淡淡笑容。梅婆婆是他找来的,有人要害公主府,让驸马被按上罪臣之子的恶名,这消息也是他透露给梅婆婆的,如若不然,梅婆婆怕是还如无头的苍蝇自己在那儿乱转,哪里能急着跑去寻找徐蛮,将事情的始末告知徐海生,这此后一系列的计谋也不会有了。至于后续,他为徐蛮补了多少漏洞,调动了多少人手,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不然以陈右相的老奸巨猾,总会嗅到其中异常。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必与她说了,如今真相大白,她的身份越发尊贵,他也要想着办法迎头赶上,否则她怕是要越飘越远了。
“璇夫人是谁啊?”徐蛮不想承认自己的话语中有点酸。
诸葛初清低头看着她傻乎乎又别扭的样子,神秘一笑道:“一位大美人。”
徐蛮嘟起嘴,不再问了。
诸葛初清心情一下好了许多,刚刚因母亲的逝去而产生的沉痛感也稍稍释怀了一些。
大长公主与徐文赋的妻子早早就在黄府里帮忙收拾,公主身份高贵,低下就算有偷奸耍滑的,也不敢在这位面前放肆,而徐家小叔的老婆,虽然平时性格弱了些,但在做事的时候,到也利索,再加上这么多年,自己掌上一府,怎么说都能有点长进了。
即便之前的事情大家早都知晓,可徐文彬夫妻见面时,也难免相互安慰一声,这几个月驸马连遭打击,公主也心疼的很。但是自从公主知晓了吕氏并非自己的正经婆婆之后,心里那股子的解脱感,就别提多复杂了。
“梅姑她……”大长公主虽然没见过这人,但是也听徐蛮说过,只不过表面装傻罢了。
“槿姑姑舍不得梅姑她离去,便将她留在宫里一段时间,也好好养养身子,便住到秦太美人那里去了。”徐文彬握住妻子的手解释道。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道:“一家子骨肉,这般生死离别的,到也……秦姨应该也是开心的。”
众人待在花厅,黄琇丽陪着二姑姑回房洗漱更衣,估计需要不少的时间,这时候门外跑进来一人,满脸是汗,神情激动道:“我阿娘可是回来了?”
“宏珅,你莫急,你阿娘在里头更衣,已经回来了。”二姑父眼底又泛了泪,过去搂过儿子道。
黄宏珅听后,放在身侧的双拳,握了紧,紧了握,原本憨厚的脸盘涨得通红,嘴唇颤颤之后,才干涩的问道:“阿娘她,可受了苦?”
二姑父用袖子掩住面,呜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摇头。
在场众人,无不心哀感慨。
这一日,众人在黄府分桌而坐,将之前所有的苦难与悲痛合着酒一口一口的咽下。但他们相信,明日总会好起来的。
这一晚,徐蛮的父亲徐文彬因为喝醉坐进了公主的马车,徐蛮亲耳听见父亲醉醺醺的趴在公主怀里,不停反复的念叨着:“还好不是我阿娘,我阿娘必定疼我如宝。”
徐蛮与母亲都落下泪来。
100 第九十九章
徐蛮辗转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才熟睡过去,第二天一早起来,自然精神不振,但好在她天生丽质,到不担心黑眼圈之类的,只是起床的时候,略带一些起床气,连早膳都用的不多。
此时父亲已经去了朝堂,直王的后续还有很多需要处理,以前朝例,父亲定是要继承直王王位,而大哥肯定是铁板钉钉的直王世子,原本只能分上空头侯爵的二哥,日后想必就要继承公主府了,这对全家人来说,都是好事,不论二哥原本心里有没有疙瘩,这兄弟二人日后总不会因为这个置气了。徐蛮本人身份就更上一层,母亲是吴国的大长公主,父亲又继承了直王府,不论算哪边,她都是名副其实的翁主,整个吴国,再没有哪一位翁主有她尊贵。
更何况,当年直王虽然带去的将士都死在了死城,可庄成带领的将士仍旧不少,就算庄成当年被冤死了,可他带的将领却还是存在军中,那是实打实的直王军,只要父亲不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那绝对就是直王府的后盾,就连什么黄家军都要避其锋芒,可见一斑。而且,据梅婆婆说,江西那里似乎还有直王当年送去的一支不多的军队,如今那么多年下来,究竟有多少人,恐怕连直王自己都不记得了,所以即便军中虎符送还了皇上,但江西那里隐性的虎符,却被梅婆婆私下给了徐蛮,让她有机会交给自己的二哥。要知道,那支军队,可是只知道直王,却不知道皇帝的。
徐蛮用过了早膳,坐在房内,随便找了个借口屏退了众人,独自一人窝在软榻上,左思右想,从软榻上爬了起来。自己将床架下的暗格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只香樟木的盒子,盒子很光滑,几乎没有什么纹路,除了盒顶上一圈凹槽外,就是盒身上雕有一支孤零零的梅花,枯枝独梅,瞧着过于素淡了。
徐蛮摸着这只看起来颇有年头的盒子,想着梅婆婆那张溢满怀念与幸福的脸,鼻子一下就酸了,这个盒子是当年梅婆婆的丈夫亲手为她雕刻,是作为成亲的礼物送给她的,只是
造化弄人,梅婆婆与宁氏在路上出了事,而为宁氏送节礼去了宁家的管事丈夫,也因为宁家被人血洗,最后落得个尸首无存的结果,这两人到如今,也是一个孩子都没有。
小心的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枚琥珀的环佩,很像女子用的东西,一点都不霸气,但恰恰就是这个东西,可以调来在江西直王最精锐的军队。徐蛮只看了那环佩一眼,就丢开了手,反而拿起那盒子底部一本看起来保存良好的薄本。将拿薄本拿在手中,徐蛮仍旧觉得心潮澎湃,五味杂陈。
因为翻开那薄本的第一页,就看见一行这里人觉得古怪,可徐蛮无比熟悉的拼音长句。
这是宁家祖先留给宁家嫡女的东西,就算徐蛮知晓这是一个已经被穿越穿烂的世界,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在如此近距离接触到另一位穿越者的留书时,她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了。
书上的内容不多,且只是一个目录,很多学术上的东西徐蛮也看不懂,首页上那一行是阐述了他到了这个世界后,无比的寂寞与恐惧,直到后来娶了宁家的女儿,做了宁家的上门女婿,有了自己的女儿,他才觉得有了安全感,他在那个世界是学理工科的,对于他来说,精铁的制造并不难,而且也许这个世界穿越的女子比较多,所以改革的多是商品。再来孙家的那位穿越者虽然奠定了吴国的基础,却也有可能专业不对口,以至于炸药和精铁并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那么到底为什么宁家这本册子只传女不传男,完全就是因为那位穿越的祖宗,害怕自家的子孙因为这个东西被当朝者忌惮,或是生出改朝换代的恶念,他不希望自己的子孙被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迷惑,失去本心,也失去了原本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而在这个世界上,女子毕竟有野心的不多,且宁家一向家教甚严,姑娘聪慧,从接到这个东西开始,就知道这东西还没到现世的时候。于是,祖祖辈辈,这本薄本终于传到了徐蛮手里,即便她不是宁家的孙女,可宁家早已后继无人,她现在是世上唯一拥有宁家血脉的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