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尚衡也不介意她的臭脸,早膳过后,两人便再次启程。
顾清瞳昨夜睡不足,加上还有赌气的心思,她就躺在马车里补眠。
晌午时,马车突然进了一条山道,颠簸了几下就停住了。
“清清,下来。”江尚衡一掀车帘,她正睡得香,无奈上去催她起来。
顾清瞳迷糊着睁开眼:“怎么,到了?”
“没有,只是我们不能再走大道,我们得从这栈道上去,你快下来。因为要绕远路,因此今日可能到不了,我们得快些行进,上去找个山洞住下。”
“餐风露宿?”
江尚衡从马车上取了包裹下来:“清清,我知道你没受过苦。只是,我们若再走大道,可能会暴露自己。这山壁虽然陡了些,但是栈道修得不错,不会太吃力。”
顾清瞳随着他过了个山坳,看到眼前的陡峭山崖,却笑了笑:“我不是没受过苦,也不怕受苦。我只是觉得餐风露宿似乎,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江尚衡回身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倒是半点不着急,馨妃娘娘和太子殿下可等得心急如焚呢。”
“若是真心急,我们昨夜就不会住客栈了,你必定巴不得飞到浮云山。”顾清瞳毫不留情戳破。
江尚衡顿时失笑:“你还挺聪明。”
“那是自然。”顾清瞳得意一笑,随即敛了神色,“只是,为何?”
“瑞王虽行动了,却是极其严谨,而且还有相爷相助。我们必须瞅准时机,给其致命一击。否则,我们即使请出了神兵,他们没有亲眼看到瑞王谋反,也是不会信的。因此,我们必得算计好时辰,将神兵请去。”
顾清瞳点点头,表示明了。
江尚衡微微一笑,牵了她的手往栈道上去。这栈道约莫两尺宽,足够两个人通过。只是走到高处,恐高的人若走在上面,就会头晕眼花,难以行进了。
顾清瞳虽不恐高,但是及至半山腰处,也吓得够呛。尽管有江尚衡扶着她,可她总觉得她会脚下踩空摔下去。她摇了摇头,逼着自己不往下看,扯了扯江尚衡的手臂,打算与他说话转移注意力:“尚衡,你总说那是一支神兵,他们很厉害?”
“你见到了就知道了。”
“你见过?”
“没有,只是听我爹说过。”
“你爹……”顾清瞳犹豫了一下,才缓缓道,“你可以跟我说说你家中的情况吗?”
“我家?”江尚衡回头,似乎有些惊讶。
“怎么,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感兴趣。”江尚衡紧了紧她的手。
“那你快说啊。”
“我爹是镇远侯,你已知道了。他、顾相爷、梁尚书、季侍郎还有严相爷是同门师兄弟,从知事起就拜在金阁老门下。”
“你是说,你爹、我爹、严相爷,还有季宸跟梁珞纤的爹?”
“是,他们是金阁老最得意的门生,只是没想到竟发生了那些事情。如今,只剩下我爹和严相爷了,还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了。”
“嗯。”顾清瞳本对他家的事情也不十分执着,如今他自己话题跑偏,也不欲拉回来,继续问道,“我对我爹他们的事情,也不十分明了,不如你跟我说说?”
“你是指谋反之事?”
“这件事,至今未有定论,只是明理的人都知道顾相爷是遭陷害的,而且陷害他的人极可能就是严莽。奈何皇上包庇,证据已湮灭得差不多,有些不能湮灭的证据也被皇上雪藏了。所以,你若想未你爹平反,大概只能等太子上位才行。太子仁德,一定会还你爹一个清白。只可惜,我知道的极其片面,与你说了或许还是误导你,我便不说了。不如等事情完毕,我们去求太子给你爹翻案。”
“我知道了。”顾清瞳点点头应下,“只是梁珞纤一直拿我当敌人,我却对这些事情一头雾水。有时候,我都在想,我顾家到底是怎么辜负她了?”
“梁家和顾家的恩怨由来已久,但是顾相爷和梁尚书入朝为官后,倒也相安无事。她恨你,大概就是因为顾家连累了梁家这一件事。”
“我们顾家自顾不暇,即使连累梁家,也不是我的错罢?”
“确实不是你的错,但是她却以为这都是馨妃娘娘的错。”
“馨妃娘娘?”
“是,梁珞纤的母亲和馨妃是嫡亲姐妹,出事时,是你娘去求了她娘,拜托梁尚书为你爹说话。梁尚书虽然与你爹素来不和,但在大事上还是清明刚正的。因此,你娘还未说完,梁尚书就进宫求情了。却没想到,皇上竟然一气之下将梁尚书打入了天牢。”
顾清瞳倒收一口气:“这么说来,还真是我们家害了她?”
“非也,梁尚书被牵连,主要原因是皇上派去的人在梁家搜出了谋反的证据——私刻的国玺。”
“是有人要陷害梁家?”
“是,你爹确实是为季侍郎所累,梁家出事,却与你家毫无关系。梁珞纤恨你,实在是颠倒黑白。”
“嗯。”顾清瞳松了一口气,幸而不是她顾家害的梁珞纤,否则她还得对她怀抱愧疚。这山壁,他们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空气已开始透出傍晚的微凉来。
江尚衡瞧她累得满面通红,却未喊一声累:“清清,天渐渐黑了,前面有个山洞,我们今夜就在那儿歇下。”
“嗯。”顾清瞳随着他进了山洞,虽然有些阴暗,但是她还能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洞内。她发现这里竟然满是人工的痕迹,甚至还有一张足够五人睡的石床。
江尚衡用火石点了洞内不知何时备下的柴枝,从包裹里取出一件旧衣袍来,铺到石床上:“你坐下休息会儿。”
“嗯。”顾清瞳取了水壶来喝了一大口,久不锻炼,这突然来爬山,真是累得不轻。
江尚衡又拿出一个纸包来,取出窝窝头和一些卤肉在火上烤了烤,递给顾清瞳:“清清,今夜只能吃这些了。”
“嗯。”
用过晚膳后,顾清瞳就站在洞口往下看去。天上的星星,此刻明亮如灯,这山上的雾岚一派清冷。对面山上的雾岚则随风幻化出各种形状,似马奔腾又似老虎俯卧。
突然,那边的雾岚由白变黑,从上至下拥挤而去,洞外也狂风大作。
“清清,快进来些。”江尚衡脱下自己的外袍与她披上。
“怎么会这样,刚刚还好好的天气,这会儿就变了天一般?”
“有人强势破阵。”
“破阵?”
“对面的就是浮云山,浮云山中养神兵,自然不是那么好进的。光山脚处的迷阵就不下三十处,他们还算厉害,竟然破到了山腰处。不过,他们若再向前进,只会命殒山中。”
“是瑞王的人?”
“当是没错。”
“你不是说,你与义父在道上布了很多迷阵,还有我师父也带了个与我相像的人迷惑他们吗?他们不是我,定然不会上山的,为何他们瑞王的人还会追到半山腰去?”
“确实如此。我也正疑惑,难不成玉卿公子他,在其中作梗?”
“我师父在其中作梗?”
“但愿不是。”江尚衡见外边的风雾有越发大,几乎漫到这山洞里,空气中还微微带了血腥味,忙把她拉到里侧来,“你师父若与我们不是一条心的,那么你义父可就麻烦了。”
“我师父,与我义父?”顾清瞳也拧了眉,她正思索着两人间的关系,突闻对面山上一阵阵惨叫,吓得顾清瞳扑在江尚衡怀里动也不敢动。
惨叫声整整持续了半刻钟才停止,顾清瞳往洞外瞅了瞅,黑色的雾岚已恢复白色,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消散了。她眨了眨眼睛出去,天上的星星又明亮了,甚至更多,挂了满天。
这才一刻钟的功夫,一切都恢复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吓到了?”江尚衡拢了她的肩膀。
“方才有点,那气味令人作呕。”顾清瞳捂了捂口鼻。
“好了,没事了。”江尚衡取了水给她喝下,抚了抚她的背,抱了她到石床上,让她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睡吧,我们明日卯时起来,辰时就能到浮云山顶了。”
“嗯。”顾清瞳扯了扯他的衣襟,头埋在他怀里,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可又说不出是什么。
“清清,你在做什么?”江尚衡感觉她越埋越深,鼻子还一吸一吸,微微退开些,问道。
取悦
顾清瞳微微抬了眸:“你身上有股味道。”
“味道?”江尚衡诧异,抬手闻了闻袖子,“什么味儿,我没闻着。”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有点像青草的味道,又有点像太阳的味道,说不清。”
“清清,你这是调、戏于我?”江尚衡瞧着她头又探到他脖颈里闻,似乎是想确定什么,可是这样温热的气息,这样暧昧的姿势,真的不是什么暗示?
似乎,谢严给他的书里就有提过。一个女子,若刻意靠近你,还做出这些动作来,就是极强烈的暗示了。而且谢严说,他夫人许多招式动作还是从清清这儿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