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很饿,很想一口吞掉什么东西,却一时分不清楚到底是哪里饿。
胃?还是身体?
“陛下?”凤帝虽退位,风音还是习惯性称他为陛下,他汇报完毕,却连个响都没听到。
“你说什么?”凤帝显然神游太虚去了。
风音有些不敢置疑,只有鹦鹉学舌似的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凤帝听完,颇有些不耐烦地蹙了蹙眉:“王母来了又怎么样?就说朕身体不适,恕不招待。”
“夭魅……”璇霄欲言又止地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一点情面都不留地将月歌赶走,也难怪王母会找上门来,夭魅现在神叨叨的,不见也好。
风音委屈地撅了撅嘴,便回天凤宫打发王母去了。
“各位爷请入座吧,开饭。”某朵将菜用托盘端出来。
夜幽篁当先坐下,打开桌上一个菜盅的盖子吸吸鼻子,“啊,好香啊,朵朵的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想要伸手去捏一块尝尝,手刚伸出去就被打了回来。
“哎呀!”揉揉手,一脸委屈的瞪着打他的凶“手”。
某朵挑眉回瞪着他,夜幽篁发现自己这一套,某朵已经免疫后,他也不玩了,轻哼一声,撩起袍摆翘起二郎腿,等人齐了再吃也不迟。
片刻,众人一一落座,五个男人和某朵围坐一桌,卿凰宫小分队一桌。
“朵朵这厨艺倒是可以和我金喜阁的大厨一较高低了。”楚涟看着一桌菜式,满意地连连点头。
凤帝看了看放在他面前的清炒百合,微抬凤眸看了一眼某朵,看不出情绪的那种眼神,当然也就不知道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了。
“吃饭吃饭,你们随意,本尊就不客气了。”夜幽篁早就等不及了,拿起筷子夹起那块被他盯了很久的黄金骨。
都是些家常菜,五荤五素,一个汤,凤帝和璇霄吃得清淡,素菜多半放在他们面前。
花爷什么都吃,不需要她费心。
楚涟是单纯的肉食类,菜肴不需要精致,但口味偏重,尤其喜欢吃辣,这一点倒是与她不谋而合。
而夜幽篁虽然也是肉食类,但特别注重菜肴的口感和材料的好坏,他是一口辣椒都不吃的。
她不记得是谁说过,肉食生物向来攻击性和侵略性都极强,因为时刻处于饥饿状态,居安思危。
草食类则全然不同,到处是丰美的水草,自然可以温文尔雅,高风亮节。
看了看凤帝和璇霄,她暗自摇头,觉得这个说法很好笑,桌上最具攻击性的就是这两位草食类。
夜幽篁拿出一坛果酒,这酒入口绵软,甘厚醇香,这种阴柔低冽的果酒自然讨不到几个男人的欢心。
这酒是他专门为朵朵准备的,今天拿出来,纯粹是为了调节气氛,醉眼看花花也醉,酒可以让一切的不自在变得行云流水,无懈可击。
某朵酒量浅,就是果酒也不敢多喝,今天却是难得的豪气,跟身边的璇霄连干三杯,竟然还意犹未尽。
璇霄也不管她,由着她喝。
私下里,他还真希望她今天能醉一醉,醉了就不用逼迫自己装作什么都看不到样子。
某朵喝过酒后,眼睛越发显得清亮,烟波浩淼,一片碧水蓝天。
双颊染上了胭脂般的淡淡红晕,眼波流转,芳草萋萋,仿佛微醺的夏风抚遍红尘岸边的花红柳绿,整个世界因她的明眸善睐,顿时变得生动起来,蓬荜生辉般光鲜亮丽。
凤帝坐在她对面,端着酒杯看着她。
她今天谈兴很浓,一张小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都是在人界留学时的趣事。
以花爷为首的超版F4风靡万千少女,不管去哪儿,都被疯狂的女粉丝围追堵截。
她参加校庆的拉丁比赛惊艳四座,还有与其他高校的辩论剑拔弩张等等。
男人们几乎插不上话,就听她一个人兴致盎然地滔滔不绝。
凤帝很少动筷,端着酒杯浅酌慢饮,时不时看着她,看着那让他梦萦魂绕的盈盈檀口,有节奏地上下翕合着,一串串明快流畅的音符,欢快的跳跃在空气里。
璇霄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她碗里,“空腹喝酒伤身,先吃点菜。”
“谢谢。”某朵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回敬他一个虾丸,“第一次做,师傅也试试。”
“我也要!”夜幽篁将碗往她面前一伸,不满地抱怨道:“什么都先想着你师傅,朵朵,你也太偏心眼了!”
璇霄意味莫名地瞥他一眼,将丸子送进嘴里细嚼慢咽。
“小夜,你这话说得可就没道理了,我跟师傅这叫礼尚往来。”
夹了一个丸子放他碗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给他盛了一碗汤:“你和楚涟的伤还没好,多喝点汤,这汤我放了不少灵芝仙草,大补的。”
给楚涟和花爷也装了一碗,“花爷在晴海窝了半年,难得回来一次,你也给我好好补补。”
说着伸手将他额前散落的一缕刘海拨在耳后,动作很是温柔,“你现在虽身居二品将军,但实战经验还浅,把你那唯我独尊的性子收敛一下,对战的时候多听听小夜和楚涟的意见,你要是缺胳膊少腿的回来,我饶不了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花爷微笑点头,眼里有水光若隐若现,“我保证全须全尾地回来。”
凤帝端着杯子的手不知觉地紧了一下,很细微的动作,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仰头把酒喝下,可他发现今天的果酒是苦的,像烧红的刀子,火辣辣地刺进胃里,生生的割着喉咙。
肠胃像毒蛇纠结在一起,绞痛得厉害。
心也是苦的,是疼的,被人活活戳成了筛子,千疮百孔,簌簌抖着鲜红的碎肉,鲜血淋漓。 他想,这种痛楚会不会就这样半死不活地折磨他一辈子?不死不休?
垂眸看着空酒杯,仿佛杯子里有一块神奇的屏幕,可以沟通过去和现在,那里正播放着他和她的风云变幻,点点滴滴。
他不禁问自己,他们得了她的人,又得到了她的心,就这样将她瓜分了,利益均沾。
你护了这么久,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难受了这么久,隐忍了这么久,你究竟得到什么了?
她搬出了天凤宫,她的房间也没了,想得快发疯,都不敢去卿凰宫找她。
实在忍不住,便在她看不见的角落,远远看上一眼。
夜晚就去她的小书房坐通宵,脱了衣服躺在软榻上,那里有她的气息,仿佛在拥抱他。
那是思念的味道,那是绝望的味道,那是为了一个人心力交瘁魂魄不齐的味道。
凤帝疲倦地闭上眼睛,不愿再想下去,一个危险的想法,在绝望中渐露狰狞。
闭着眼睛,满心满脑都是她的影子,睁开眼睛,便是思念。
这种日子,他熬不下去了。
看着她红红的嘴唇,他在心里清楚镇定地说:“别怪我,既然你不愿意过来,那就只有我过去。”
他想要她,想抱她,想亲吻她,亲吻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嘴唇……过程可以暴力,可以温情,可以强取豪夺,也可以心甘情愿。
总有某种方法可以纾解他的疼痛,至于后果,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了。
一想到“放手”两个字,心像被人一把揪了出来,连着肠子一起血淋淋地扔到地上,又被人狠狠踩了两脚。
他不想放开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就这样放开她。
朵朵,你不原谅也罢,你恨我也罢,我已经忍到极限。
207 别这样,求你
更新时间:2013-5-1 0:26:42 本章字数:3943
吃过晚饭,卿凰宫小分队负责收拾碗筷,五个男人移驾偏厅。爱欤珧畱
见谁也没有告辞的意思,夜幽篁心里又着急又郁闷。
朵朵说好陪他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这些家伙分明就是存心来捣乱。
某朵泡了一壶新茶,服务周到地给几位爷奉上,便去了中庭,坐在吊椅上吹吹风,醒醒酒。
从窗口远远望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凤帝若有所思,走到窗边仰头观月,白练如洗,遍洒中庭,枝叶随风而动,残影斑驳婆娑。
一只蝴蝶翩翩向他飞来,凤帝伸出手,那只蝴蝶骤然化作一张纸,飘落在他手里。
凤帝一看,细细长长的凤眸如春山柳色般的缱绻淡淡褪去,化作今夜萧瑟的北风,锐利如刀。
“晴海军报。”将军报递给璇霄。
“这么严重?”璇霄接过看了几眼,眉头蹙了起来,“天魔发起总攻,慕沙、慕珏不敌,花芩元帅迎战,重伤。”
“我爹伤得怎样?”花错又接过军报仔细看了看,“又是钟离和穆阔!”
璇霄起身给楚涟和夜幽篁斟满茶,“看来,花错,还有你们两位现在就要启程去晴海了。”
“我也去。”凤帝负手,看向璇霄淡淡出声,“朝堂上的事就交给你了。”
璇霄摇头,暗自叹气,缓声道:“我先去晴海坐镇,你休息几天,等精神好些再说。”
“我没事。”
凤帝双眸一冷,璇霄无奈地看着他,“有没有事,你自己清楚,也别当所有人是瞎子。以你现在状态去晴海,能做什么?”
互不相让地对视,半响,凤帝冰冷如玉的容颜终于带了一丝微笑,“你这个人,就是太聪明了。要去就去吧,我不与你争,七日之后我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