娆天阴冷地笑了:“竟然是缚仙连环索,看来为了对付我,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声音顿下,黑雾尽散,他脸上的面具和黑色大氅裂开,一个银发男子现了出来。
望着紫衣银发的男子,某朵竟然愣住了神——
哎哟喂!美人,长得这么养眼,干嘛把自己遮得那么严实呢,暴殄天物啊!
眼前的男子,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紫芒,额头的堕仙印记如墨玉凝成的水滴,一头银色的长发极为惹眼,丝丝勾人心魂。
身姿俊逸挺拔,一袭紫袍隐有流云浮动,清媚而华贵。
两肩因为刚才的挣动而被缚仙连环索勾住衣角,白瓷一般的肌肤露了出来,带着难言的魅惑,让人只窥得如此一角,便被勾了魂,再也无法思考。
那一张脸,美艳得无法形容。
几丝银发垂在他的额上,修眉斜飞入鬓,鼻梁似刀削般英挺,轻抿的薄唇比那夭红的桃花还要深艳几分。
深不见底的碧眸水光潋滟,有如暗夜里的流荧,眸中有着悔,有着怨,有着痛,更深的,是彻骨的爱,几种情绪交错在一起,形成一种的盅惑之魅,聚着暗夜的流光,又带着一股缭绕的悲伤之痛,只一眼,让人迷醉,再望一眼,便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朵朵愣然地望着,不知该作何反应,相对于她的惊震,被缚仙连环锁缚住的娆天则显得慵懒妖冶。
他眨动着勾魂的碧眸,若有似无地瞟向她,微动薄唇道:“对你看到的还满意么,本座的容貌比你师傅如何?”
某朵咯噔了一下,美人,你这是在调戏我吗?你在暗示什么?
瞄了一眼冷着脸的璇霄,眼珠缓慢地转了转,很干脆地答道:“当然是我师傅比较帅了!喂,老兄,我跟你又不熟,咱们还是别废话了,还是你爽快点,自己告诉我你是谁吧,比起容貌我对你的身份更感兴趣。”
听了她的话,再看着璇霄嘴角溢起的一丝笑意,娆天眸锋徒然一冷,而后仰头大笑。
笑声阴冷张狂,却又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悲凉,仿若世间所有人都抛弃他一般,浓浓的孤寂让人听罢,竟有落泪的冲动。
他顿住笑,唇角邪气地上扬,神情像是叹息,他道:“我是谁?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是谁?万年沧桑,仿佛一眨眼的瞬间,痛了这么久,恨了这么久,我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他的声音不复阴冷,那是极度悲痛的声音,像是天地所有的绝望都渗在其中,浓浓的悲凉宛如无边无际的暗夜,轻轻漾开,有如看尽世事沧桑,万年沉浮,生出酸酸涩涩的怅惘之感。
朵朵再度愣神,一动不动地望着银发紫衣的男子,心间竟然涌起淡淡的疼惜之情。
疼惜?意识到这一点,她心下愕然,竟然对一个陌生男子生出这样的情绪?
这人太可怕了,竟然只是一个神情就能左右人的情绪。
“今日之事,我暂且记下,你走吧。”看到某朵恍惚的神情,璇霄心知此时不是和娆天算账的好时机,念了几句密语,一道金光随即冲天而起,某朵来不及看清是什么,那缚仙连环索便落于璇霄的手中,金光极快的一闪,便不见了踪迹。
“后会有期!”娆天看着璇霄冷冷一笑,片刻之间便化作虚无消失在原地。
*
月光,宛如一片银色的海洋,侵润着大片盛开的海棠。
海棠花圃延绵数里,在夜色中悄然绽放,宛如月光之海中漂浮的起的绚烂织锦。
夜风拂过,一时间,月色似乎也荡漾起来,比夜色更美的是花,比花更美的是人。
海棠树下,淩歆斜倚着树干抱膝而坐,她凝视着一株花,那是一株纤弱的海棠,养在水晶碗中,在饱满盛开的海棠树下,显得那么寂寥。
她手中斜握着一尊琉璃盏,盏中是凝血一般的酒浆,她饮一口,就给那花浇一口,琉璃盏轻轻划过她的唇,映着酒浆如血,万种妩媚。
娆天缓缓从花丛中走过,坐在她对面。
淩歆像是没看到他一般,自顾自地斟酒,饮酒,浇花。
娆天凝视着她,眼神中有万种滋味,她与他何其相似,看着她就像看见自己,就像一面镜子,里面投射出的都是一样的影像。
希望、期待、等候之后,最后剩下的便只是绝望,光阴流转,他的缘变成了孽,而她的爱亦变成了恨,却依旧无法释怀,不愿放手。
神仙修罗都有勘不破、参不透的情障,她与他没能逃过。
良久,娆天缓缓开口:“你没有什么要向我解释么?”
119章 这就是你想要的?
更新时间:2013-1-24 22:41:58 本章字数:5099
神仙、修罗都有勘不破、参不透的情障,她与他都没能逃过。爱蝤鴵裻
良久,娆天缓缓开口:“你没有什么要向我解释么?”
“嘘……”淩歆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她的声音轻而温柔:“不要吓着它。”
它,指的是那株花。
此刻淩歆的眼中,似乎只有那株花,似乎娆天的出现,根本不足以让她惊讶,他去了哪里,见到了谁,她都一清二楚,但仍旧提不起她的兴趣。
仿佛世间一切,都是那么无聊,只有这株花,才能勾住她盈盈的眼波。
这株花究竟有什么奇特的?
比其他盛开的海棠而言,它显得那么纤弱,苍白,如水墨画中一抹刻意的留白,月光的轻寒可以轻易地穿透它,让它肌骨消瘦,宛如透明。
它的叶有些委顿,一朵刚刚鼓起的蓓蕾藏在叶子中间,像是不胜酒力,残着醉了,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来,这都是一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海棠花。
娆天目光中露出一丝深思之色,他也注视着这株海棠,月光照在花苞上,随着月光的西移,花苞似乎在一点点涨大。
淩歆仍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喝一口,就浇一口花。
明月渐沉,天空泛起了微微的红色,天边的云朵被长风吹起,卷涌变幻,凝聚成一点青苍的色泽。
看来,离破晓已经不远。
那朵孱弱的花苞却在这一刻陡然获得了精神,变得饱满,丰厚,花苞里似乎充满了奇异的生命力,将会在朝阳升起的一瞬间,盛情开放。
淩歆眸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彩光,停止了饮酒,她的身子也随之坐正,以少有的肃然之容来迎接这朵花的开放。
这朵花究竟有何重要之处,竟令淩歆如此关心?
娆天目光淡淡,亦凝视着这朵花。
淩歆若在等待,他便一起等待,就像一直以来那样,漫长的生命中,他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等待。
淩歆唇间隐有一丝笑意,似乎这朵花即将盛开让她心情大好,悠然道:“你知道这朵花我等了多久么?”
“我本来有很多种方法,让它一夜之间盛开,但我没有,我宁愿等到它愿意开放的那一天。”
她注视着眼前的花,一抹微笑挑起在她唇际:“于是,我花了两千年另三个月。”
娆天点头,嘴角含笑,微风吹拂着他垂在胸前的银色发丝,丝丝缕缕,似一抹抹流光般盈盈漾开,翡翠般的碧眸没有了之前的阴冷疯狂,置身于这片花海中上仙风姿重现。
两千年另三个月,多么准确的时间,在那个时刻,一定发生了什么事,遇见一个人,遭遇一道伤痕,或者快乐,或者不快乐。
“你种这朵花,是为了纪念这两千年另三个月?”
“不,我是在占卜。”淩歆眸中有些浅浅的伤感:“以你我的修为,可以轻易看到凡人的未来,却看不到自己的,可我实在想知道未来的事,只好用这种笨法子了。”
“占卜?”娆天重复了一次
“是的,两千年另三个月前,王兄给了我这颗花种,据说是先代修罗王,就是让神凤一族灭绝的那位留下的,相传可以根据花开的颜色,判断出未来的结果。”
淩歆淡淡而笑:“未来越是难测,花开所需要的时间就越长,两千年另三个月,我的未来一定很不好占卜。”
娆天点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然后又看看这朵花:“这花会开什么颜色?”
“血红,或惨白。”淩歆幽幽看他一眼,手指怜惜轻柔地抚上娇嫩的花瓣。
“红色预示着什么?”
淩歆柔声道:“预示我不得好死。”
“白色呢?”娆天微怔。
“同归于尽。”淩歆轻然一笑,随意而漫不经心,好似说的是别人的事。
娆天沉默,这,不是预言,这是诅咒,她用两千年的时间,想等待的就是这两个结局中的其中之一。
修罗果真是一个爱恨分明,又决绝的种族,疯狂、不顾一切,她爱璇霄,爱得已入了魔。
时间与空间交错,眼前的女子与过去的他重叠,他们何其相似,不同的样貌,不同的声音,却是一样的话,一样的神情。
他爱她,同样也爱得入了魔。
他爱她,爱得没有自我,迷失了自己。
于芸芸众生中,于千万年的夹缝间,于恒古不变的蛮荒里,他遇见了她,没有早一天,也没有晚一天,命中注定,无可奈何。
小姬,知道吗?我爱你胜过了自己。
小姬,知道吗?我爱你,爱得超越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