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昊拧眉望着瑟缩在地上的丽嫔,“贵妃对你一向宽仁,你为何下次狠手?”
丽嫔自袁昊进来之后,脸上的平静便被惊惶取代,在袁昊问完之后,丽嫔更是抖做一团, 连一个字都答不出来,只是她的目光总是不自然地溜到曹妃身上,连带着袁昊和郑贵妃也都看到了曹妃,而丽嫔每看一次曹妃,目光中的惊恐就增加一分。
最后,丽嫔抖抖索索地开了口:“皇上,这一切都是婢妾的错,与她人无关。”
可丽嫔这番作为分明是此地无银,袁昊皱眉看向曹妃,曹妃被丽嫔的目光看得心虚不已,但面上更要撑起无辜的表情。
曹妃一手抚着隆起的肚子,一手指着丽嫔:“皇上,丽嫔实在恶毒,她害了贵妃,现在还要攀咬旁人,臣妾觉得将她关在慎刑司,着人审讯为好。”
袁昊早已在曹妃的表情和丽嫔的一番动作中看出了些端倪,他知道曹妃的性格,未必做不出这种事情,但曹妃心机却不深,被丽嫔随意一激,自个就跳了出来。如今曹妃怀着身孕,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下她,不能留丽嫔乱说话,当下望着丽嫔的目光冰寒慑人。
郑贵妃怎能让曹妃轻易地就摘出去,在袁昊出声之前,抢先道:“丽嫔,你还有什么话说。”
丽嫔已在袁昊眼里看到了死亡的威胁,心一横,将早先准备好的说词尽数说了出来:“贵妃娘娘,婢妾对不起您,您在宫里尽心照顾如同婢妾这般不得宠的低位嫔妃,婢妾却要出手害您。婢妾也是没有办法了,曹妃娘娘拿了婢家家人的性命相要挟,逼着婢妾将沸水泼到您的脸上,要毁了您的容。如今,婢妾自知难逃一死,可婢妾怕家人也要因为婢妾的罪受到牵累,也逃不脱曹妃娘娘的毒手。婢妾拼死将真相说了出来,诸般罪孽婢妾一人承担,与婢妾家人无关。”妃这节其竟。
袁昊暴怒,在丽嫔说话的时候,就要命人封了她的嘴,只是郑贵妃忍着剧痛,使劲拉着他的衣摆,眉目可怜地望着他。郑贵妃毕竟是苦主,袁昊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维护曹妃,连个公平都不能给她,只得由着丽嫔将话语说完。
曹妃惊骇之下,在绿蕉的搀扶下,急走到袁昊身边,急急地分辨:“皇上,这都是丽嫔自作主张,臣妾没有要害郑贵妃,您要给臣妾做主。”
袁昊刚要开口,郑贵妃便一声嘤咛,晕倒在他怀里,太医也恰好赶到。此时显然给郑贵妃看诊才是最主要的,审问丽嫔有的是时间,郑贵妃的烫伤却等不得,袁昊只得命人将丽嫔押往慎刑司。对着哭诉冤屈的曹妃也没了耐心哄劝,随口命人将她送回了钟粹宫,对于她是否冤屈完全不置可否。
之后,在太医的建议下,袁昊抱着郑贵妃,匆匆地回了昭阳宫。
丽嫔的话是当着韶华阁众多嫔妃的面说的,曹妃轻易压不下去,袁昊也得给郑贵妃一个交代。
而丽嫔在进了慎刑司之后,便趁人不注意,寻了短见,丽嫔之死几乎就将曹妃指使她害郑贵妃的事情坐实了。尽管曹妃一直喊着冤屈,但满宫里没有一个人相信,她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唯一让袁昊欣慰的就是,郑贵妃怕冷,即便在暖融融的韶华阁里,也穿了厚厚地棉衣,贴身穿的更是松江府进贡的柔软防水的舒香棉,丽嫔泼在她身上的沸水,大部分被身上的衣物吸了。郑贵妃的胳膊只是被烫出了燎泡,用了药之后,疤痕就能去了,不需要担心毁容的风险。
只是,郑贵妃身子弱,孟嬷嬷急惶之下,泼的冷水,却让她受了凉,当夜就发起了高热。
而太医院的大半太医都在玉安宫淑妃处,袁昊瞧着郑贵妃高烧不退,只得从玉安宫里宣出了一半的太医,将另一半放在了玉安宫里。
萧静岚虽然被禁在了玉安宫里,但这种大事她还是能够知道的,看着离开玉安宫赶往昭阳宫的太医,个个都舒了一口气,而留下的这些神色越加苦涩,萧静岚无奈一笑。她的身体她自个清楚,即使真的出了问题,她也不会拿这些太医撒气的。
“瞧着郑贵妃伤的不清,本宫这里你们也瞧不出问题,白白留在这儿,无甚用处。”萧静岚对着留下的诸位太医道,看着他们眼中乍然显现出的喜色,略带疲意地挥了挥手,“都去昭阳宫吧。”
这些太医虽然意动,可皇上命他们留在玉安宫里,他们可不敢抗旨。
萧静岚厌烦地看了几人一眼,胆小懦弱之辈,话里便冷了几分:“皇上面前自有本宫,速速离了玉安宫。”
淑妃一怒,这几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忙抱着药箱,忙不迭地离了玉安宫。
汐月见不得这些人的模样,气愤地道:“大小姐,您瞧瞧他们,跑的飞快,恨不得爹娘生了四条腿。”
汐月这话太刻薄,萧静岚一乐,多日未展颜地脸上,露出了炫目地笑容。汐月却看得心酸,萧静岚瘦的几乎乘风都能飞了,偏偏这些庸医都找不出问题。
“莫急,等我出了宫,我这身子便能好了。”萧静岚瞧出汐月的担忧,开口安慰她。
这还是萧静岚首次在汐月面前说起出宫的事情,若是之前汐月许会震惊,但现在萧静岚这般身体状况,汐月只恨不得立马将她送出宫外。
“大小姐,皇上将玉安宫围得水泄不通,连给府里传封家书都不行,您可要如何出宫啊。”汐月忧虑地道。
“郑苒馨这出苦肉计帮了我大忙了,这几日,我设法将你们几个送出宫。”摇手止住汐月,“你们先出了宫去等着我,我自会想法子出宫的。”
汐月扑在萧静岚腿边:“大小姐,奴婢不离开您。”萧静岚低头瞧着她身上淡蓝如雾霭的裙子上面,显出的经水之后的深蓝色,便知道汐月在无声流泪。
萧静岚叹了一口气,“罢了,你是我从萧家带进宫的,若是将你也赶出宫,袁昊更会生疑,你就留下吧。”
将采芊打发走,萧静岚看着流泪的采禾几人,低声吩咐道:“本宫的话可都记清了,你们是奉皇命到奉恩寺里为本宫祈福,在寺里务必要谨小慎微,宫里无论发生什么,都和你们没有关系,明白吗?”
采禾、采葵等哽咽着应下了,萧静岚满意地点头:“将脸上的泪水擦了,这几日不要在面上露行藏,本宫这也是为你们好。若是本宫身子真的不行了,你们若留在宫里只有死路一条,出了宫才能活命。”
萧静岚这话,采禾几人更是受不住,在她面前还能强撑着,一出了正殿,个个都哭得心魂欲碎。玉安宫众宫人哭成这样,自是引起了看守的禁卫军的注意,当下心里就咯噔一声,不会是淑妃娘娘不好了吧。
这禁卫军知道皇上对玉安宫里淑妃的看重,纵使心急,也不敢贸贸然地进了玉安宫,只得时刻支楞着耳朵,听着玉安宫的动静,在将近晚膳时,看到姗姗而回的采芊,忙将他的疑虑告知了采芊。
采芊一听,心里唬了一跳,但随之想着如今皇上牵挂着昭阳宫的郑贵妃,放在玉安宫身上的心便没有那么多了。何况淑妃除了消瘦不已,连太医都查不出什么毛病,即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也有说词。如此一想,采芊便道:“皇上对淑妃如何,你我都是清楚,你这番言语虽然是职责之内,但你想若是淑妃真有什么,皇上必定不乐意听到这些话。在我这边说了就算了,可千万不要再说出去,小心祸从口出。”
这禁卫军一想,脸就白了,他在这猜测淑妃不好了,传了出去,万一被人说他诅咒淑妃,他这条小命可就玄乎了。当下,谢过采芊,发誓再不乱说,采芊才满意地进了玉安宫。采芊在玉安宫里观察了一圈,瞧着淑妃精神不错,众人也只是眼圈有些红,她扬着笑脸向采禾打探,采禾似是而非地回了一句,玉安宫一个太医都没留下。采芊便自以为找到了答案,将玉安宫众人的失态归结为和昭阳宫吃醋,就安心地放过了这件事。
昭阳宫里郑贵妃好不容易退了高热,脸色却极为憔悴,嘴唇干的泛白,只一双眼睛泛着病中特有的朦胧水润,对着守在旁边的袁昊道:“皇上,您一直都守着臣妾吗?”
袁昊看着郑贵妃期盼地眼睛,本来在瞧着她醒来之后,就要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太医说不会在身上留下伤疤, 不需担心。”
郑贵妃病弱的脸上绽开了一抹笑:“臣妾也觉得伤口没那般疼了,皇上,丽嫔如何了?”
袁昊审视地望着她的眼睛,沉声道:“丽嫔畏罪自缢了。”
郑苒馨的眼睛,乍然睁大,满脸的惊吓,袁昊在她脸上没有寻到一丝破绽,耳边传来她痛悯的声音:“丽嫔何至于此,臣妾又没有伤到性命,她还是受人逼迫,怎会就这般送了性命,皇上,她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郑苒馨这话里是认定了曹妃就是谋害她的主谋了,袁昊紧盯着她道:“你这是认定了曹妃了。”
郑苒馨明媚的大眼睛里,立时便蓄满了眼泪:“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丽嫔那沸水可是冲着臣妾的脸来的,臣妾几乎都要没了命了,难道还是冤枉曹妃不成,臣妾知道皇上您宠着曹妃,可您也要给臣妾一个公道啊。”
郑贵妃越说越伤心,只哭得喘不上气,一旁的孟嬷嬷心疼地顾不得脸色阴沉的皇上,取过帕子给郑贵妃拭泪,嘴里哄道:“贵妃娘娘,您这身子虚的厉害,可再经不住这般哭了,不然落下了病根,相爷可不得心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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