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
刑氏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丈夫又将刚脱下的外袍穿上,然后说了声“有事去书房,你先睡。”就走了,当下气得差点砸烂屋子里的东西。
另一边,罗谊院子里,听到姐姐说的事情,罗谊原本绷着的脸顿时一阵扭曲,恨恨道:“她都要嫁了,还来坑咱们,真是个……”最后的形容词因为有些不雅而咽下了。
罗玉纱眼眶也有些发红,说道:“谊弟,你说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讨厌的人?偏偏这种人爹还那么宠她,爹太偏心了。”说着,想起从小到大父亲的偏心,不觉又是一阵的委屈
姐弟俩编排着阿萌的不是,等听到从上房传来的消息,老爷去书房工作了时,姐弟俩同时知道爹娘又生龃龉了,肯定是因为那只猎犬的事情,这种事情他们从小到大见过很多回了,每次爹娘吵架,究其原因,绝对与那位大小姐有关,当下更是恨得紧。
如此,姐弟俩都决定,在阿萌出嫁的这三天,他们绝对要给她添堵,让她体会一下气得心口疼的滋味。
于是,这三天时间就在刑氏与两个儿女折腾着阿萌,及阿萌的反折腾中过去了。自然,这些事情都是背着罗弘昌进行,在外人眼里,这一家子还是和乐融融的。
到了三月初九这天,阿萌这个十八岁的老闺女终于要出嫁了。
第 19 章
阿萌坐在梳妆台前,半闭着眼睛任由梳妆嬷嬷为她梳妆打扮,脑海里不由想起昨晚父亲与她说的话。
刑氏不是阿萌的亲娘,有些话刑氏是不会对阿萌细说的。其实罗弘昌心里也明白刑氏面上对阿萌不错,但细节上却可以看出亲疏之分。是以,在婚期前一天,罗弘昌将一些原本应该由母亲对即将出阁女儿说的话由他说了。
“阿萌啊,女人嫁了人了,一切要以夫婿为主,有些事情切莫逞了强。俗话说,夫荣妻贵,夫婿荣了,妻子就荣了。虞将军虽然是皇上亲封的大将军,也立有军功,但他毕竟是新起之秀,在朝中的根基不深,估计外头有很多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正寻着他的错处呢。你嫁过去后,凡事小心,要孝顺长辈,与小姑子友好相处……为父不担心月卓待你不好,月卓此等至情至性之人,定然不会亏待于你……不过被人欺负了也不要闷不吭声的,该反击时也要反击,不能让人看轻我罗府的女儿……”
唠唠叨叨一大堆,阿萌起初还认真听着,甚至罗弘昌劝说她怎么尽心尽力地伺候夫婿,她都忍下了,直到最后,待听到他唠叨着以后要生几个孩子时,阿萌已经痛苦得想捂耳朵了,最后只能放空脑袋,左耳进右耳出了。
人家说,女孩子家在出阁的前一晚,都有女性长辈叮嘱一些事宜,而她这里偏偏由父亲做了,真的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然而,当今天突然感觉到自己是真的要离开这个家后,昨晚那些还让她有些啼笑皆非的话,现在却觉得无比的温馨而心酸难过。
情绪正低落着,突然听到丫环来说,罗府本家的姐妹们过来给她送嫁了。
阿萌睁开眼睛往外望去,便见到几个穿得鲜艳喜气的少女们涌了进来,脸上洋溢着笑,亲亲热热地与阿萌说话赠些体已小礼物,再说些祝贺的话儿,热情得阿萌都要以为自己与这些堂姐妹们感情十分好。
阿萌笑着一一答谢,态度落落大方,看着着实没有什么新嫁娘该有的娇羞。
没法子,她真的娇羞不起来,也期待不起来。
等阿萌上好了妆后,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阿萌坐在自己的闺房里等待吉时到来。这时已经过了午时了,阿萌开始觉得饿了,然后偷偷地支开知夏去给她弄吃的。新娘子为了什么吉利,除了早上那顿后,直到晚上才能吃东西。阿萌耐不住饿,且也不信这个邪,是以对支使知夏去给她弄东西支使得心安理得。
一旁的知春见到阿萌做这种事情,当场就飙泪了,呜呜说道:“小姐,您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若是真不不吉利,您的一生就毁了……呜呜呜……是奴婢的错,没有劝好小姐……”
阿萌视若无睹地吃完知夏弄来的糕点,又喝了杯茶润润喉后,终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说道:“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这么哭丧着脸,也是极不吉利的,我将来若是不好……”
于是知春吓得眼泪挂在眼眶里,不敢掉下来。
知夏捂额:这两个人……一个吃完了才恐吓,一个泪包子,凑到一起真是让人无语。
解决完知春时,嬷嬷们正捧着喜服进来,上妆的嬷嬷看到阿萌脸上的颜色有些浅了,忙又拿来胭脂给她抹了一层,即便黄铜镜子不怎么清晰,阿萌也可以看清楚镜上的自己画得跟只猴子屁股一般的艳丽……囧一个。幸好现在还是春天,脂粉涂得这般厚,也不怕流汗时将它糊得满脸都是。
等终于穿上了喜服,又盖上红盖头,外头已经一片喧闹,其中有一个大嗓门叫着,将军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到离罗府一条街之外了,估计一刻钟就要到来了。
这时,刑氏也匆匆忙忙地过来,叫着喜娘丫环们快扶新娘子出门之类的,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志得意满,旁人只觉得刑氏可能真心为阿萌能攀上这门好亲事高兴,只有阿萌知道她是高兴于她终于离开这个家,不会再碍她的眼了。
阿萌也没介意,像个木偶一般让人扶着出门。待还未到罗府门前,便听到父亲的声音,阿萌心中一酸,抓着罗弘昌的手差点掉下眼泪来。
“阿萌,去罢。”罗弘昌拍拍阿萌的手。
看到新娘子抓着父亲的手诉离别的情景,在场的人反应不一,刑氏原来还高兴的脸僵了僵,笑容开始变得勉强,心中愤然:这大小姐当众表演这一幕算什么?难道是告诉世人她这继母待她不好么?都要泼出去的水了,还搞这一出恶心人!
此时罗府门口鞭炮震天响,鼓乐喧天,热闹非凡。
“吉时到,请新娘子上花轿!”喜娘嘹亮的声音几乎要盖过鞭炮声。
听得这一声音,阿萌浑浑噩噩地被人扶上了花轿,等坐在摇摇晃晃的花轿上,听着一路的鼓乐声,然后表情又开始变成这样:=日=,真的要嫁给那个恶男了?肿么感觉像是在做恶梦一样没有真实感呢?
怀着某种头皮发麻的微妙心情,阿萌没有空诅咒什么,花轿终于到了将军府,阿萌还没有反应过来,感觉到轿子被人踹了一脚——似乎是新郎踢轿子给新娘一个下马威……=__=!下马威神马的,真是男人的劣根性,她也好想给那个男人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女人也是不好欺负的。
不过,阿萌还没来得及开口诅咒两句,就被人抱下轿子,那男人奇特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语:“阿萌,今天可是咱们的大喜日子,小心祸从口出呢……”
那声音直接穿透耳膜,炸得她头晕耳鸣,浑身发冷。
他知道什么?!
在阿萌的徒然僵硬中,男人轻笑着抱着阿萌走进将军府,此举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在场的人仍是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甚至有人哄笑着调侃起来,但是没有人恶意讽刺不合规矩什么的。
阿萌自己瞧不见,是以也不知道一身新郎衣服的男人面容俊雅,唇角含笑,端的仪表堂堂、丰神俊朗,那举手投足间展现的世家子弟的风彩,教人难以用恶意的语言攻击。
美好的表相与气质永远是最吃香的,世人总愿意将美好的东西无限放大,自然也比较宽容。
接下来,阿萌已经没了反应,再一次浑浑噩噩地任人摆布,又走又停又拜的,阿萌终于被送入洞房。
直到坐到新房里,头顶着沉重的凤寇,阿萌才反应过来,然后……再次头皮发麻。
作为一个已经被送入洞房的新娘子,她没有什么娇羞期待的心情,只有头皮发麻,是不是不太正常?
“阿萌。”
听到熟悉的声音,阿萌直觉要掀起盖子,不过很快被喜娘给制止了。阿萌无奈,只好拉着眼前人的手,用一种松了口气的声音问道:“青青,你怎么在这里?”
姚青青看了眼虎视眈眈的嬷嬷,这是虞府的管事嬷嬷,看起来很严肃,一双眼睛像蜡烛一样探视过来,似乎只要她和阿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这位嬷嬷一定会站起来说不合规矩什么的,是年轻女孩子的恶梦。
“阿萌,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怕你紧张,所以过来陪陪你。”姚青青说着,又说道:“我娘亲也来了,原本也想来瞧你的,不过这里人太多了,所以正在外头陪虞将军的娘亲说话呢。”
听罢姚青青的话,阿萌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去了不少,揪着姚青青的手劲也松了几分。
姚青青又是一声轻笑,拍拍阿萌的手宽慰。此时姚青青心里溢满了对阿萌的各种怜惜,虽然阿萌的年纪比她大,但生母早逝,继母不疼,使得她的性子比较安静。而且阿萌骨架细小,看起来细细小小的,总给人一种需要呵宠的错觉,使得姚青青总以阿萌的姐姐自居来照顾阿萌。现在,阿萌穿着一身绯红的新嫁衣,头顶凤冠坐在那里,看起来还是很娇小纤细,着实可人怜得紧,特别是这样紧张的阿萌,姚青青感觉到自己必须照顾阿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