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东西对孙紫来说早已司空见惯,但对素月素弯来讲犹如暴发户进城,高兴得恨不得自己多长两只手。
孙紫耳中传来急促凌乱的马蹄声,心中惊慌,再仔细一听却是从南方而来,不是将军府方向,便放心地继续狂购,却没留意到素月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落在了后面。
突然,人群中传来惊呼声,人们自动分散道路两旁,孙紫诧异回头,却见到了惊悚一幕。
一骑高大的白马领着一票人马从远处飞驰而至,路人纷纷闪避,恰在路中的素月来不及躲开,如风中玲兰一般俏立路中,眼看马蹄落下,孙紫忍不住狂叫:“停!停!停!”
孙紫的惨烈的叫声只来得及放出一半,白马突然直立,马头再一偏,马蹄堪堪擦着素月的身子落在了一边,然后一个人影从马背上飘下,正好扶住快被吓晕的素月。
“你丫有病啊,居然在大街上纵马,你不知道这是会出人命的吗?你当这大秦朝是你家开的?”孙紫气急之下破口大骂。
“你没事吧?”来人不理孙紫,低头温柔地问素月。
孙紫听着声音耳熟,仔细一看,竟是那扶风楼上见过一面以后,被某人当做了假想敌的扶筐公子,孙紫快要冲口而出的恶毒咒骂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再看素月俏脸飞霞,羞答答地低下了头,象极春天里怒放枝头的那朵最美桃花。
扶筐褐色的眼眸中有淡淡的怜惜,从怀中掏出雪白的帕子,温柔地帮素月擦去沾在衣袖上的糖葫芦汁。
画面很唯美,孙紫最直接的反应便是这孔雀一般的家伙不会是看上了穿男装的素月吧?
“当然有事,你将我家书僮吓得边话都说不出来,东西也掉了一地,最可恨的是你凭什么认为你有钱就可以骑着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要是今天你撞坏了我家书僮你当如何?生命无价,你赔得起吗?”孙紫对看不顺眼的人在一般情况下是得理不饶人的。
“公子认得在下?公子怎知我有钱?”扶筐将目光转向孙紫,促狭地笑。
孙紫一窒,猛然想起自己还在逃亡中,且女扮男装,和扶筐纠缠无异于自找麻烦。
“谁认得你这种人?素月我们走!”孙紫气势立消,只想快点离这个扶筐远一点,素弯也赶紧上前去将素月从扶筐身边拉开。
“公子何必着急?我带着有郎中先生,要不要请先生来为公子的书僮诊治一下,以偿刚才的冒犯?”扶筐连眼睫毛都带着笑,殷勤十足,孙紫看着那笑只觉得心头发毛,难道这扶筐已经认出女扮男装的三人,在故意作弄她们?
“不必麻烦,后会无期!”孙紫拉着仍旧呆愣的素月,掉头就走。
孙紫提心吊胆地回到马车,老车夫已经在车上等候,见了他们便说:“公子今天是运气好,遇到了贵人,若是换了别人,恐怕公子几个就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在大街上纵马,差点伤人,难道他还有理了?”孙紫不服道。
老车夫象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孙紫,“公子是很少出门吧?你难道不知长安城中左边是官道,专供贵人和军队行走的?普通百姓就算是小官吏都没资格靠左通行,今日是公子的书僮自己跑到左边官道上惊了贵人的马,按常理是轻则一顿鞭打,重则直接送官府治罪。公子还在大街上喝斥辱骂,贵人也没计较,所以才说公子运气极好。”
孙紫不禁看向素月,素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素月没有给她说过这事,应该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吧,否则她怎么会自己跑到左边官道上去?
最奇怪的是那扶筐显然是得理的一方,被孙紫指着鼻子骂了,也没和她们计较,难道是那扶筐人品太好?或者是早看出了素月是女的,反而被素月的美貌所迷惑?
孙紫忍不住撩开车窗帘子,偷偷寻找扶筐的去向。
只见街道左边果然是一溜儿高大的双马车,马车上饰有各种代表家族和官位高低的纹饰图标,周围更有骑马的侍卫环侍。
右边则是鱼龙混杂,大多是普通的马车或驴车,甚至还有用人推的板车,更多的是背包挑担的行人。
左右两边果然泾渭分明,互不相扰。
站在不远处的扶筐仍旧穿着那件旧袍,挺拔的身姿在一圈魁梧的侍卫中并不突出,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与从不同。此时正背对着孙紫和旁边马车里的人说话,隐约有“水月庵……,静月师太……,”等语句传来。
第二十九章路见不平一声吼
突然马车门开,门内出现一白衣女子,孙紫仔细看时,突然大惊失色。
那女子五官精致,肤色白皙,却发丝泛黄,和孙紫看了十八年的前世长得一模一样。
来到大秦朝后,孙紫一直在思考几个问题,首先便是这种诡异的穿越为何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和她一起穿越的董庆去了哪里?自己原来的身体是留在了原来的世界,还是也到了大秦朝?还有将军府里原来的表小姐孙紫又去了哪里?是魂归天国还是和她本身的身体发生了互换?
孙紫直觉马车里这个和自己前世身体一模一样的女子便是开启这一切问题的钥匙,刚要下车去看个究竟,却听城头号角响起,原来是辰时已到,城门已经开放,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跟在扶筐白马后面的马车开始移动,孙紫忙吩咐老车夫跟紧左前面的琉璃顶青蓬车,谁知老车夫立马紧张说道:“我说公子爷,你安分一点罢,你可看到车后的风字标记?那车里的贵人可不是一般人招惹得起的,公子也是读书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总是懂的吧?”
孙紫郁闷到家,竟被一个老车夫教训了,看来扶筐的扶风楼势力不小,连个小车夫都对其畏惧不已。
孙紫只得赔笑道:“老丈误会了,我是刚才听那马车周围的护卫说,他们要去水月庵,我想水月庵居然有这么多信众,不如我也从善如流一回,去水月庵找个水井拜祭我的表妹也罢。”
“这样也好,公子爷很少出门,须记得谨言慎行,否则不但给自身招惹麻烦,让父母亲人担心,还有可能连累旁人,那就不好了。”
“是,谢老丈好意提醒,学生请教老丈高姓大名?”孙紫深刻体会到了普通劳动人民的善良可爱,这让她想起了前世里每天在十字路口义务执勤的退休大爷大妈。
“什么高姓大名?大家都叫我老王头,公子若不嫌弃,叫我老王就可以了。”
“学生还是称你王伯为妥,你认识那马车里的贵人?”
“老夫怎么会认识那样的贵人?只是认识那辆带风字标记的琉璃顶马车,那是我们的东家扶筐公子的亲眷专用马车,有一次扶园缺车夫,老夫有幸被调去为扶三少奶奶赶了一回马车,用的就是这种车。”
“东家?这车也是扶筐公子的吗?”
“雇佣老夫的这家车马行就隶属于扶风十一楼,扶风一楼至十六楼都是扶筐公子的,大秦朝的各行各业,包括西域东蛮都有扶家的生意,所以才被称作扶财神。”
“一堆铜臭而已!”孙紫酸酸地说,想起了逃掉的财迷猫。
“公子可别这样说,扶筐公子是大秦最有钱的人,也是大秦最大的善人。若不是扶公子开的善堂,连年干旱下来,天下不知有多少流民冻死饿死。尤其是西幽州地界的灾民,基本上是只知有扶风楼,不知有朝廷的。”
“啧,啧,还不错,为富而有仁。”孙紫没想到那总爱莫名其妙冲她笑的褐眼男人还有这种大手笔,对扶筐多了几分好感,决定等她也成了有钱人时,此人可以当她的榜样。
“王伯,扶公子可有妻室?”素月突然脸红红地问,素弯则若有所思地看着素月。
“妻室倒是没有,只有几个美貌能干的侍女,替公子打理内院和一些生意。”
孙紫突然有小小的失落,素月看样子是喜欢上了那个扶筐,也就是说将来素月总有会离开她的那一天,还有素弯将来也会有她自己的人生,她们是不可能一辈子跟在自己身边的。
孙紫三人各想各的心事,车厢内安静下来。
待到孙紫的马车顺利出了东城门,扶筐一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得催促王伯快马赶向水月庵。
因为干旱,盛夏的清晨十分闷热,孙紫挂起车窗帘透风,只见沿途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都是扶老携幼,提着香烛纸钱的普通百姓。
“王伯,皇上礼遇国师,怎么佛门也有如此多的善男信女呀?”
“一年旱似一年,百姓那是没办法,只好病急乱投医,凡能求得到的都想去求一求。只盼望这届龙女能如龙王爷的意,多降点雨水,否则大家可真都没活路了。”王伯忧心地说。
孙紫忿然,“真的有龙王爷?如果真的有,要人间行贿才肯降雨,那也算不得什么好神仙,难道龙王之外就没有能管得了他的人或神?”
“公子爷可不能乱说,现在连皇上都不敢得罪龙王爷,这可是千万条人命的大事。”王伯有点着恼,孙紫赶紧闭嘴,想到自己这个龙女临阵脱逃,若是被灾民们知道了,极有被乱棍打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