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谁左右都是一个死?”孙紫活了十八年,少有真正害怕的,唯一怕的就是个死字。没想到刚穿越来,就要赴死,孙紫装不下去了,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觉头晕目眩,身子软得象棉花,估计是绝食闹的。
“小姐,你醒了,你快躺着,奴婢给小姐拿粥……。”两个丫头慌住一团,没留意孙紫的语病。
“咳,你们先别忙,站好听我说话。”孙紫尽量模仿古人的语气。
二人听到孙紫的吩咐立刻垂头屏立,“是,奴婢听候小姐吩咐。”
“我现在要说的话事关重大,素弯你先去看看房外是否有人,然后再把门掩上。素月扶我起来喝粥。”做了几年小保姆下来,看惯了雇主们各种使唤人的嘴脸,现在轮到孙紫做主子,使唤起人来也算是驾轻路熟。
两个丫头大概十五六岁,穿青色褙子。个子稍高,瓜子脸,身材单薄,口齿伶俐的素月,赶紧扶孙紫起身,并在身后放了个大软枕,用小匙子喂孙紫喝白米粥。另一个圆圆脸,稚气未褪的素弯满脸疑惑,但行动却毫不迟疑,出门看了四下无人,赶紧把门关好。孙紫暗叹,果然还是做动口不出力的主子好啊。
喝下一小碗米粥,孙紫感觉恢复了一些气力,开始忽悠两个丫头。
“小姐我失忆了。”孙紫看两个丫头仍旧不明白的样子,只得搜肠刮肚地捡她们听得懂的词语来解释。“失忆就是说我什么都忘了。刚才我本来已去了阴司,但阎罗说我阳寿未尽,不便收留我,让我回转阳世,但又念我在人世的诸多不如意,施法术让我忘记前事,使我重新活过。”
素月素弯被孙紫的话唬得一愣一愣,俏脸发白。
“你们不要害怕,现在小姐我是两世为人,一定不会活得如从前那般,只要你们尽心于我,我一定也会护你们周全,不会让人随便将你们欺负了去。”孙紫深信任何牢固的关系都是建立在共同的利益之上,主仆关系也不例外。
“小姐快别如此说,折杀奴婢了,小姐历来待奴婢二人如姐妹,如若奴婢们对小姐有二心,必不得好死。”素月素弯连忙跪下。
“你们且别动不动就跪我,先把有关小姐我的事和从前的事都仔细说来我听听,一件都不要漏下。”
原来这个原主也叫孙紫,生活在一个叫大秦朝的世袭平西将军张忠大人府中,是已故的将军夫人的姨侄女,从小丧父丧母,被将军夫人接到府中抚养,与将军府唯一的嫡子张建一同长大。因其出众的样貌和端庄的性子深得将军府里老夫人的喜爱,打算及笄后聘为张建的妾室。谁知长到十五岁那年,因干旱西域各部南迁,大秦西面各边关吃紧。张忠将军奉旨驻守边关,防止西域的游牧铁骑破关南下,临行时带走张建,说是让其历练一番,只是这一走就是三年,到如今仍不知归期。
表小姐孙紫眼看就是十八岁,别的女孩儿一般十六岁便成亲了,到了十八岁只怕是连母亲都做了。可是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孙紫只能任人揉捏,每天在府中巴巴地盼着少爷回来,好去做人家的妾,根本没人关心过她是否愿意,更没有人怜其芳龄渐长,不敷等待,而做主让她另择他人。
单这样也就还罢了,偏偏大秦朝还有个一年一度的祭龙节。
大秦朝帝都长安城东面有座织女山,山中有一湖,湖心有一高耸的石山,山腰有一平台,名为机杼台。台上有一迷宫般的石洞,称作龙王洞,深不见底,据说通往东海龙宫。
前几年长安玉真观来了一伙道人,到处传扬说西域女真,鞑靼诸部怠慢了东海龙王,龙王降怒,不再为其行云布雨,致使草场干枯,水源涸竭,牛羊和族人饿死无数,不得不南迁寻找水源。而大秦朝的降雨也一年比一年少,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出现干旱,如果再不想办法尽早绸缪,恐怕西域诸般惨况也离大秦不远了。
一时间传言在长安甚嚣尘上,百姓惶恐不安,于是有御史将此传言上书当今圣上祯裕皇帝,皇帝竟然也深信,不顾众臣反对,召见了那位传言龙王降怒的玉真观观主冲虚道长。
祯裕帝与那冲虚御书房一番长谈后,下旨举国甄选十名才貌俱佳的少女,充作龙女祭献东海龙王。
第一年的龙女在民间选出,一番仪式后被送进织女山的龙王洞,那一年长安附近还真下了二场豪雨,很多对此事半信半疑的百姓也都真信了这世上有专管雨水的龙王。那冲虚道长也被皇帝奉为国师,专司祈雨事宜。
此后数年冲虚道长又言龙王乃天神,祭献的女子不能是普通的民间女子,须得是身份尊贵兼品貌皆出众的官宦贵族小姐,方显人间对龙王的诚意。于是祯裕帝又下旨让百官贵族献出自己家的女儿,大秦朝的官员贵族们当然不愿意自己骨肉去送死,然而皇权之下,谁敢和皇帝说理去?
幸而每年送进那机杼台龙王洞的十名女子,总有一位全身而退,另外九名女子则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而那些九死一生的女子大多被吓得疯傻,只有两个女子还算正常,一个出了家,一个进宫做了贵妃娘娘,也算因祸得福。
那冲虚道人则又言,生还的女子都是龙王带给人间的寓示,女子好与不好说明龙王对祭献的美女的满意程度。
甄选龙女的过程也很简单,先从官员和亲贵中选出二十名品貌俱佳的女子,再由这二十名女子的家人抽签决定由哪十位家中供献龙女。今年将军出征在外,是老夫人亲上礼部抽中红签。
“这世上真有龙王吗?我又不姓张,怎么会选到我?”孙紫感觉在听神话故事。忽又想到自己都扯到了阎罗王,别人扯出龙王来也不奇怪。
“有没有龙王奴婢们不知道,不过府中可不只小姐一个,大夫人有五小姐和七小姐,二夫人有六小姐,都是快要及笄且没有订亲的小姐,轮到小姐只不过是小姐没人作主罢了。”素弯还待说,被素月拦住。
“素弯你别再多嘴,当心让人听了去。这一家子人何时把小姐当真正的小姐看过?再过十来天老夫人过寿时,就要正式让大夫人认小姐为义女。一旦成了将军府的义女,那就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小姐你若真不想去做龙女,就快点想法子吧,只除了不吃饭这个法子。”
“你们两个且放心,小姐我不会再束手待毙。”孙紫凝神思考,忽听得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似有一群人朝现在的屋子走来。
“有人来了,估摸着是老夫人,素月,粥暂时别拿走,先放桌上。素弯先去门外迎接,若问起来,就说我已经想通,吃了东西又睡过去了。”
第三章异能
素月忙扶孙紫重新躺下装睡,放下帐子,立在床旁静候老夫人的到来,素弯早就院门处候着,可是足足等了半盅茶时间,仍不见人来。
孙紫也疑惑,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再仔细一听,仍然听到脚步声,过一会儿又听到婆子叫门,素弯请安的声音。
一行人总算是进了屋子,素月也上前请安,又有人搬了凳子让老夫人坐下。
“你们主子怎样了?还不肯进东西?”一把苍老的妇人声音响起,威严中带了几分怒气。
“回老太太,王妈妈今日来劝导过表小姐后,表小姐知道了老夫人的一番怜爱和苦心,已经想明白了许多,现刚用过一碗米粥,又睡过去了。不能给老夫人请安,还望老夫人恕罪。”素月扑通一声跪下回话。
“如此便好,我知你素日里是个伶俐的,你要多劝着点你主子。如今皇恩浩荡,天意凛然,表小姐能和众多名门女子一起去做造福万千百姓的龙女,是孙家和我们将军府祖上积德。过几天,表小姐便是我们将军府的义女,这也算是养了她一场的她姨母的心愿。”
孙紫心中暗骂,这老太婆可真会睁眼说瞎话,如果她姨母还在,怎可能让她去送死?这府里又不是没别的正牌小姐,用一个原本是拿来做妾的女子换自家骨肉的命,这个买卖怎么算都划算。
孙紫现在已经下意识地入戏,把自己真当成了将军府的表小姐。只因为两个人不但名字相同,连命运都一样,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女。前世的孙紫虽然在孤儿院长大,但接受的是现代思想的熏陶,根本不会相信什么龙女,更不会乖乖接受别人的安排。
那位受人尊敬的院长伯伯说孙紫“懒惰如猪”,倒不是说孙紫真的如何懒怠,而是说她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从来不接受自认为与自己无关的安排和别人强加的安排,譬如福利院的阿姨在忙不过来时,常会叫正常的孩子帮忙,孙紫是宁愿在一旁发呆,她也不会伸出援手,除非她自己愿意。偏偏孙紫从小又特别聪明,小嘴也特别能说,哄得院里阿姨们疼她就象自己的孩子,院里的好处一样都落不下她。
所以到了这个不知名的大秦朝,听了素月和那老夫人的一席话,孙紫最直接的反应就是跑路。作为一个现代人来到这异世,且不说要如何大展身手,让自己混得如何风生水起,首先得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虽说这躯壳是别人的,在没有找到自己的身体或可替换的躯壳之前,也得要好好珍惜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