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律惦记着前线战事,又不放心看不见妻子娇儿,急得嘴巴上都冒了几个泡。不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前线军事大权归在吴氏爷孙手里,他若是还信不过的话,这王位也就不用坐了。毕竟作为一国之君,还是留在后方为妙。虞婵再劝了他几句,他只得老老实实地留在呈都里坐镇指挥,等着最后关头再亲自出马。
反正如今越国军队的传信可比什么八百里加急都快,昭律也不担心如何耽搁。而且照他们的估算,长则三年短则一年,他们一定能打下魏国——越国国富兵强,军队披坚执锐,手中还有还未现世的火药,如何不能赢?拼实力魏国明显不行,也就只能拼计谋了。
就比如说成周那里刚开战,他们就都意识到了对方想做什么。越国造的舰船可是大家伙,魏国派人偷去不大可能,但是暗中观摩一二还是没问题的。而如果看了样子,魏国就会知道,水战他们不会有好处——本来两边实力可能是差不多,但是突然有一边加了铁壳子的、兵士无法靠勇悍就能对付的东西,想也知道应该避其锋芒。
这就是魏国选择在十月以后宣战的原因。因为这时间后过不了多久就入冬了,洛水开始结冰。初冬的时候,小船可以在薄冰间灵魂穿梭,铁船就肯定更慢了。大象再大,若是站着不动,那也会被蚂蚁啃死。不得不说,魏国的各种师那么多,还是有些头脑在的。
洛水是越国和魏国的天然分割线,也是最长最重要的第一道战线。首战影响士气,两边都在严阵以待。而在知晓对方的主意之后,有些人主张多派些识水性的士兵参战,也有人觉得这样顶多打成五五开,不过好歹没有人冒失地建议坚壁清野。
至于虞婵,她只微微一笑,转头就吩咐铸造监将还未打造出盾牌形状的铁板都改了工序。短边一头微微翘起,底下打磨光滑,再在上面焊上左右两个手柄,简易的单人雪橇就做成了。昭律一看样品就眼睛发光,大赞真是好主意。
这些造型古怪的铁板发到前线士兵手里的时候,洛水上已经不是碎冰漂浮的情况了,大部分地方都可以走人,但是要小心掉到冰洞里去。众兵士还在想这时候给他们发盾牌真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要知道更重的话就更容易掉下去了。
但是他们马上就发现他们想错了。这种盾牌不仅可以拿在手里,还可以踩在脚下滑过去。速度快了,受力面积又变大,掉下冰层的概率大大降低。虽然他们不知道这原理,但是结果很明显。而且,若是到了对敌之时,他们还能抓着手柄反扫过去——因为翘起来的那端边缘磨得比较薄,虽然不能和刀刃比,但是横着拉过去,也是能保证割掉半个头的。进可攻退可守,就算打不过跑去叫救兵也快,这东西太好使!
这样一来,魏国的计划全坏了。他们本想胶着一阵子,耗掉越国军队的耐心;等到天气再冷一些,他们擅长的铁骑就能从结冰的江面上偷袭过去了。结果还没到那时候,越国就已经在短短的两个月里拿出了有效对策。
什么?说效仿?和越国比铁器,那是根本不可能比得过的啊!难道木筏能打得过铁橇?
眼见情势从势均力敌慢慢变成了节节败退,魏国一群士官将领气得肝疼。
作者有话要说:越国官职:
右领:领军之官,相当于军队中的中级指挥员。
65第六十四章 崭露头角
前线捷报频传,越国上下这个年过得还算不错,因为心情摆在那里。事情很多,年事从简,但整个越王宫里依旧是一片喜气洋洋。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一直惦记着和魏国的战争,离他们更近的地方,还有事情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是别的,正是公子昭宥和王姬昭宁。这俩小家伙从生出来开始就毫无疑问地博得了万千宠爱,一举一动都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由于是龙凤胎,一开始斤两不大够,不过有人精心照料着,不过三个月就养得白白胖胖了,很是可爱。昭宥好动,昭宁安静,俩嫩胳膊嫩腿娃娃一起在厚厚的大被上爬、还咿咿呀呀地叫娘亲的时候,让人看着心都化了。
昭律对此很是嫉妒,因为俩孩子先会叫的是母后。虞婵表示这完全是可以预料的,因为昭律的事情比她多太多了。说是每天有一个时辰陪孩子,但是大部分时间还是他们一人抱着一个,相谈越魏之事,而她自己的时间就多得多。
这作为孩子的启蒙教育不免有点重口味,但他们说话的时候往往心知肚明,并不说大明白;一般人就无法完全理解,更何况两个刚会叫人的孩子?话再说回来,昭宁喜欢扒着昭律的衣服流口水不说,完全就要昭律抱着才能睡着(昭律无奈地习惯了);而昭宥呢,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肯定要继承昭律的王位,这种事情也是必须会的。
正因为如此,虞婵和昭律两人合计了一下,在宗室玉牒里把昭宥记成了长公子,昭宁则是王姬妹妹。反正这也有说头,就是哥哥让着妹妹,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让了么!宗室长辈一听这样的说辞,乐得见牙不见眼,直道这是个好法子,以后都可以借着这故事教育孩子了。至于昭宥和昭宁的兄妹关系,平时还可以,但吵起嘴来总在这点上被妹妹抢白,不过已经是后话了。
借助强大的经济实力以及士气,一整个冬天,越国在洛水沿线取得了大部分的胜利,登上了洛水对岸,一步步往北推进。而等到冬去春来,洛水上的冰层融化,铁皮舰船终于能从港湾里开出去了。于是毫无疑问地,剩下的几个地方也被越国打了下来。
越国领军的总帅依旧是司马吴靖。他深受之前越武王的失败影响,不得不谨慎小心,又加之戎马半生,这时候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全线驻守,前锋分成左中右三路挺近。秦家倒了,他们越国这次后勤没人拖后腿,都是助力,绝对跟得上,那就是和对方耗也没关系。但是既然开始打了,就不可能原地踏步,采取稳健的攻势是最好的。
不得不说,他们越国的兵器之利超越了吴靖的想象。只要不是太笨的指挥,都该打胜仗。而魏国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他们有几次试图采取诱敌深入的计策,都被他识破或者制止了。传下去的军令则是,要么就慢慢推进,要么不动也行,反正冒进者死。死一队人是一回事,全军的士气又是一回事。而且如果他们仗着有优势就轻视对手的话,前锋配备的铁甲之类就该落到魏国手里了。他们是要有多傻,才会做这种利人损己的事情?
在这种充足的底气支持下,越国版图每天都在变大。昭律书房里中央放上了大沙盘,每天都有前方传回来的消息,旗子也每天不停地往前插。先是沟衍和林觳,这两国本就是前两三年魏国才打到手里的,只是作为粮产地,没有得到投向越国的小国的那些隐形福利,人心十分浮动。这样一来,无形中降低了战斗力。
所以,等到木质旗子挺进魏国、直到绛都附近的时候,离它第一次插到洛水之北之时,才过去一年多些的时间。考虑到双方整体情况,这是十分惊人的速度。
在又一次军事会议上,昭律盯着那旗子前方泥质的城郭,缓缓说出了他忍了很久的打算。“这最后一战,寡人打算亲自去。”现今越国大军已经打到了魏国国都绛都之南二百里,就算再慢,不过数十日,也就该真的打过去了。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
在越国军队大批的铁箭铁甲掩护之下,魏国军队只能边打边退,到现在估计只剩一万精锐。这个数字看着不少,但是要有对比——越魏两国本都有差不多七万大军,而如今,魏国大军减少的数目,包括死亡及投诚,是六万;而越国的死伤率本来就要少于魏国,加上新增的军队,居然是越打越多的趋势。不过当然了,在逼近绛都的过程中,军队还是以越国本来的军队为主。因为在最后关头,可不能有被人从中策反或是破坏的情况发生。
从时间上来看,大臣们觉得自己可以理解昭律的想法。眼看着最后的关键时刻就要到来,昭律想看是一回事,他的亲临能给军队鼓气又是另一回事。而从安全性来说,在这样的时候,魏国破釜沉舟、以至于做出什么对昭律不利的事情,可能性也是非常高的。
这就是个两难局面了。大多武将都在前线,在场的大臣以文臣为主,不由得心生担忧。这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虞婵本坐在一边慢悠悠地喝茶,听着众人商议,此时听见一室沉默,不由得抬眼看了昭律一眼,然后慢慢放下手里的杯子。“久闻魏伯心思机敏,以防有变,自然还是同在绛都之外来得保险。诸位大人,莫不是不信王上的近卫甲兵?”
说到昭律的近卫甲兵,那可都是吴靖在军中挑选的好手,手中兵刃都见过血光,没有人不信他们的。虞婵这么说,就是赞同了。“可是……”众人仍有疑虑。坐守呈都不是更好么?还是说,王上实在坐不住了?或者更远一些,王上后头还有别的安排,而他们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