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奴婢看来,您样样比丹阳真人强,不就是一篇经文注解?您所写的诗词歌赋,您的善心慈悲早已经铭传天下,您甚至还让侯爷练就了绝世好字,侯爷总说小姐您是他的福星。丹阳真人就算是三清祖师的关门弟子又能如何?三清道观里都是出家之人,哪能随便插手红尘的事儿?您就是太多虑了,养好身体,生一对龙凤胎出来,侯爷哪里还会记得曾经的大小姐?”
唐霓讶然失笑,是自己想多了吗?“罢了,是祸是福,端看往后吧。丹阳真人能将女儿教养得极是出色,焉知我不能?论起早教,我怕是比她懂得多一些。”
唐霓最后一句说得极轻,两世为人的经历,许多脑海里固有的知识给了唐霓莫名的自信。她不敢小看世人,以前只是想着随波逐流,平淡,低调的生活下去,然淮河即将决口,百姓将要遭受水患,唐霓总不能眼看着父亲因为决口而被问罪,眼看着苍生受苦,所以她显露了智慧,有了慈悲仙子之名。
她是一步一步被推到这个位置上,实在非她所能预料。既然到了这个位置上,再让她悲剧收场,非她所愿。
靠在软榻之唐霓轻哼着悠扬的小调,同肚子里的孩子交流,将萧菀母全都抛诸脑后去,她的儿女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个不同于唐霓记忆中的历史朝代,有宛若魏晋风流的士族风韵,却无五胡乱华的惨剧,虽然北边亦有胡人势起,然秦王统领戍边军不会让胡人轻易南下。佛教未兴,道统为国教,此时名士风流,士族寒门争锋,纸醉金迷的盛世景象。
若按照时间推断,应该是隋唐之时。唐霓出身寒门,亦只会站在寒门的立场,九品中正制是落后的,唐霓最后凝视了一眼那篇出自丹阳真人手中的注解,淡淡的说道:“烧了。”
萧菀是这个时代杰出的女子然她来自几千年后的地方,文化底蕴的积累比萧菀强上许多,见识也会比萧菀更宽广,九品中正制保证了士族的利益,科举制呢?她定会素手剥去笼罩在祁阳侯府上空的阴云。
唐霓唯一放心不下得的人是萧琳,女子想要改写命运向人报复,唯一的指望便是所嫁之人,萧琳若是嫁给皇子将来的变数极大。
“朝堂上有消息么?”
“回夫人,司徒贵妃怕是没听您的建议。,唐霓嗯了一声目光盯着院落中绽放的寒梅,士族尚未失去最后的气运,现在还不是抛出科举制和重新定品的时机,“侯爷在何处?”
面容清丽的翠儿低声道:“侯爷在书房,让人不必打扰他。”
唐霓抿了抿嘴唇,看了一会梅花,红颜的花瓣上粘着几片雪花,衬得红梅色泽鲜艳,“让人准备暖脾胃的红豆粥送去给侯爷,说我说的侯爷公务繁忙,也不可亏待了身子。”
“喏。”
翠儿欲言又止,唐霓轻笑:“十几年的感情若是很容易消散的话,祁阳侯反倒让我低看了他一眼。丹阳真人同我性子不同,她决绝刚烈,我懂得夫妻之道,懂得妥协步步经营。
“奴婢是相信夫人的,只是丹阳真人太怎么缠住侯爷不放呢?”
唐霓躺靠得更舒服一些,“她是想让侯爷后悔,话本不是常常这么写?只不过我不会给侯爷后悔的机会。”
多少言情小说中都是如此,前妻不在反倒是想着念着,唐霓可不会坐视该争取的她亦不会放过,不为了自己后半生,也得为儿女考虑。
身边躺着一个时时记挂着前妻的丈夫,唐霓会觉得恶心,然如何消弭丹阳真人的影响,她真要好好的谋划一番了。
大夏国都城金陵,要比吴郡冷上一些,前两日金陵迎来了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金陵城种下的寒梅迎着雪绽放将金陵妆点得分外妖娆。
酒肆青楼歌舞不休,此时云集了名士狂生,富商以及闲散的勋贵子弟,他们或是于歌姬调情,或者煮酒论诗,或者拔剑比武,或者针砭时政,景色优美,寒梅环绕的青楼酒肆宾客云集,彻夜狂欢。
李炫奕领着年仅三岁的三弟李炫铜避开浮华热闹,去-镜书斋寻找秦王府二公子李炫铁。李炫铜生得粉雕玉琢,正是可爱又是好奇的年岁,一路上他们兄弟颇为引人注目。
有李炫奕在他身边,也没谁敢上前凑热闹,同李炫奕相熟的人,纷纷窃窃私语,怎么煞神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哥,他们好像在说你哦。”
“你听错了。”
李炫奕眯起眼睛,方才凑在一起议论的人鸟作猢狲散,李炫奕嘴角满意的勾起,将毛茸茸的护耳带到李炫铜耳朵上,被风吹起的绒毛,又让他想到了毛绒团子,分别不过半个月,他.¨他没出息得又想她了。
“大哥,你的脸好红哦。”
“你看错了。”
李炫奕牵起弟弟的手就走,李炫铜眨了眨眼睛,看错了吗?大哥一定是想¨.突然他手上多了一根糖葫芦,李炫铜笑眯眯的咬住,“是我看错了。”
李炫奕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他锦缎袍袖一展,避开以前常去的青楼画舫,步入水镜书斋所在的街道。
大夏金陵都城在建造的时候便有过规定划分,将商业摊床,大臣勋贵宅邸,青楼酒肆,书斋书院等地方划分不同区域,水镜书斋因刘大儒善于授徒而闻名遐迩,李炫奕走到书斋门口,也因浓重高雅的氛围放轻脚步。
随处可听的读书声和吟诵诗词的声音仿佛福音洗涤人的灵魂。李炫奕以前不屑,如今却觉得此处不错。此时一道刺耳的嘲讽声传来:“如此简单的问题,秦王二公子回答不出?”
李炫奕握紧弟弟的手,大步走进了水镜书斋。
☆、第五十八章 兄弟
酷似秦王的二公子李炫铁虽然比革炫奕小了将祈两岁,然身材同李炫奕相差无几。
在李炫奕领着三弟进门时,他正双膝跪在自醒碑之前,旁边亦有几个华服少年嘲讽李炫铁,说得极是刻薄难听。
李炫奕换做以往早就冲上去了,也因为他骄横莽撞的性子造就了他仗势欺人的煞神之名。
原本这些他不在意,恣意妄为,随意挥霍他秦王世子的特权。从吴郡回来之后,尤其是读了九天兵鉴下卷之后,李炫奕思路清晰了许多,若是没有秦王世子的身份,谁会惧怕于他?
何况萧琳有丹阳真人为母,有萧居士为师,这两座大山摆在李炫奕面前,他想翻过去绝不是凭着现在的才学,名声就能如愿的。为自己,也是为毛绒团子,李炫奕再踏入京城后,心性沉稳了许多。
秦王府看似荷团锦簇,然说步步惊心也不为过。父王不能支撑王府一辈子,作为世子,他如果承担不起责任来,何谈赢过司徒九郎?又怎会让毛绒团子刮目相看?
李炫奕冷声问道:“你们几个是做什么的?”众人知晓有人进来,亦听到了脚步声,闻声一看,见一俊美高冠博带少年,贵气逼人,锐气一样逼人,有人认出眼前冷静持重的少年,吓得一瞬脸煞白“秦王世子……”他们敢于嘲讽秦王二公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李炫铁不得秦王重视,并同李炫奕感情寻常再加上李炫奕不在京城否则他们不敢做得如此明显。
李炫铁因为酷似秦王的容貌,在大夏国吃尽了苦头。秦王常年戍边,对三子关爱很少李炫奕一是世子,二是经常闯祸惹事,秦王对李炫奕最是关注,对李炫奕用心最深。
“哥。”李炫铁抬头,李炫奕牵着三弟的手走到他身边,一手扶起李炫铁,将他护在身后李炫奕俊美的剑眉高高扬起,轻蔑的看着已经抽出宝剑的学子“你们想要私斗?、“我……我……”拔剑的少年持剑的手臂颤抖,虽然士族勋贵有一言不合便把剑比试的传统,然在京城里,谁也不敢说能稳赢秦王世子。
李炫奕想得有点深,他煞神的名头不仅因为他是世子同时他也是真正打出来的名头。
等到他真正成为杀神,再回头看青葱岁月时,总是会对身边的人骄傲的感叹,天赋异禀,世间罕见!
李炫奕从吴郡回来另一项收获就是同司徒九郎学了几手,有时候装模作样还是挺能糊弄人的。
他目光越过拔剑的学子落在雕刻着自省两字的石碑上,在石碑旁边中满了梅huā,微风吹过梅树,有几片梅huā瓣落在石碑上,黑墨得大字多了几片的红几片的白。
“敢问刘大儒,私斗是水镜书斋的习惯?”
“秦王世子,请到论言阁详谈。”
李炫铁的低垂下眼睑笼在袖口的手握紧,盯着地上飘落而下的梅huā瓣李炫奕曾经同司徒九郎在吴郡争锋,虽然都传秦王世子惜败,但李炫奕败得是司徒尚。
一般人上门挑战,司徒九郎根本不予理会。换句话说,就是想要找刺激,宛若谪仙的司徒九郎也不会给称机会。
更为难得的是司徒九郎亲口承认李炫奕为他凭生之敌,当众约定十年再定输赢。李炫奕的名声骤然提升,秦王世子是可同司徒九郎比肩的人物,遂一向清高的刘大儒才会邀请他去论言阁圣地。
“本世子今日来水镜书斋,并非同刘大儒请教,亦不是以〖言〗论定胜败,本世子是来接二弟回府团鼻。”刘大儒青衣薄带,踩着高齿木屐从几株梅树后走出,刘矢儒瘦高的身材,五官中正,他捻着下顾留有的三尺胡须,似不认识一般看着李炫奕,淡笑道:“世子殿下让在下刮目相看,料想你吴郡一行收获颇丰。”“本世子以为令高徒的收获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