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家如果有一人还能保持着最为正统的士族尊荣骄傲的话,琳儿可去萧家祖宅的东苑需寻找,当年娘机缘巧合被她指导过,也只是见了她几面,琳儿,她性子极为古怪,看上眼的人极少,她一直住在萧家,但即便是娘都不知道她真实的身份,你外祖母见到她亦会退避三舍,哪怕士族之首的司徒家当家夫人在她面前也是规规矩矩的,也许她曾经是一段传奇,琳儿,娘希望你能得到她的亲传,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知守斋的书简,对娘来说甚是简单,琳儿不用记挂娘,顶多一年娘便会从书阁出来,娘从不求长生飞升的神仙道,娘做琳儿一辈子的靠山,琳儿不用怕娘会忘记你,大胆的向前行,只要琳儿回头,便能看到娘。’
萧琳抹去眼角的泪珠,她不能哭,不能哭,哪怕将书信背诵下来,萧琳还是将书信压在胸口,垂下的刘海挡住萧琳水汽缭绕的眼睛,“娘,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从此以后,萧琳格外注意东苑的动向,她悄悄的问过萧如月,东苑在哪?萧如月说萧家就没有东苑。萧琳知晓士族隐士高人的性子一般都很古怪,萧琳没放弃寻找东苑,然也没有惊动旁人。
萧家将她当做萧家女郎看待,吃穿住用同萧如云她们一般无二,萧琳心怀感激,清楚的明白她同几位姐姐是不一样的。
司徒尚的生辰日,萧家阖府都会去的。萧琳一早晨读自省之后,梳洗着装,“常姑,几位姐姐穿得什么颜色襦裙?什么样式的?”
常姑一早打听明白,一一告诉萧琳,萧琳想了一会,对着打开的衣柜说,“拿那件藕色的襦裙,外面挺凉的,再加一件戴帽的斗篷。”
“是。”
萧琳将萧菀给她编织的带绒毛的头绳小心的取出,“用这个。”
一番的打扮之后,萧琳对着铜镜腼腆的一笑,更像是一个孩童,衣着普通,打扮普通,不会抢任何人姐姐的风头,“可以了。”
萧琳躲开侍女给她抹脂粉的手,很明确的说道:“我不喜欢。”
瑛姑为萧琳的懂事心疼,原本小主人在金陵也是数得上的,如今却要顾忌着萧家女郎。萧琳将水滴一样的耳环带好,晃动间如同水珠滴落,“有这些足够了,瑛姑,一时穿不得华裳,不是一辈子穿不得,我还小呢。”
萧琳早早来到中堂,过了一会萧如月才到,萧琳笑着说:“二姐姐很漂亮,我都不敢认了。”
赵氏在旁边得意的翘起嘴角,萧如月本来也不丑,被赵氏精心打扮之下,文雅沉静的光华绽放出来,赵氏虽然对司徒尚没想法,但士族年轻一代的精英都会去,她一早就就为萧如月准备好衣衫配饰,但见萧琳可爱寻常的打扮,没有抢女儿的风头极好,亦对萧琳多了几分的垂怜。
当萧如云伴随着王氏,李氏到到来的时候,萧琳忍不住微张嘴,萧如云一袭象牙白半襦长裙,显得她身材极为的高挑,乌黑的够发挽成起,鬓间只是攒了一支玉碎珠花,眉间瞄着三瓣梅花瓣,高雅出尘,宛若仙子临凡,萧琳担忧多了,即便全然打扮也达不到萧如云这地步。
“外祖母安,舅母安,大姐姐好。”
萧琳行礼的时候,还忍不住多了看了萧如云两眼,萧如云眸子沉静,向赵氏屈膝,挽住萧琳的手臂,摸了摸萧琳头上毛茸茸的头绳,“四妹妹亦很可爱呢,”
“比不上大姐姐。”萧琳心悦臣服。
王氏,李氏同时露出笑颜,萧如云这番打扮定然能艳压群芳,李氏说道:“时辰不早了,母亲,是不是启程?”
王氏将萧如云叫到跟前,“云丫头是个稳重的,跟我一起做车。”
“是,祖母。”
赵氏不忿的眸色一闪而逝,同李氏并肩跟在后面。萧如月微微低垂着脑袋,萧琳笑眯眯的说:”大姐姐明艳照人,二姐姐温婉可人,我亦可称为活泼可爱。”
萧如月牵起萧琳的小手,眼角弯弯,“有四妹妹在真好。”
同萧如月坐了一辆牛车,萧琳托着下颚,眉眼微皱,“二姐姐,不是养马了吗?为甚不用马车,慢悠悠的跑不快。”
金陵大部分都用马车代步了,或者骑出门,只有吴郡,哪怕士族家里都养着骏马,还是传统的牛车。
萧如月抿嘴轻笑,唯有这个时候,萧琳才会多些童真,她也该努力追上去了,总不能让比自己的还小几岁的妹妹安慰她。
“我听说京城也会有人过来,许是四妹妹认识的人。”
“谁?”
“秦王世子。”
“他···我不认识。”
萧琳在金陵的朋友就没包括总是闯祸,嚣张不羁的秦王世子。萧琳轻声说道:“秦王殿下是位好父亲。”
第二十三章 生辰(中)
司徒家的祖宅在士族眼中算得上圣地,萧琳随着萧家人走进宅邸,里面一早一木宛若倾诉着一段历史。如此重要的场合,萧琳明显不得东张西望,安静得跟随着两位姐姐。
女客同男客是分开的,但分开的方式,让萧琳十分的惊艳,一道水幔,薄薄的,彼此隐约可见,但又水濛濛看不清楚。萧琳顺着水流下的望向上看去,在男客女客的两处水榭中间顶端,横着一根竹子,令人吃惊的是竹身的颜色,不认真看绝对分辨不出是竹子,竹子的两头搭在左右两处的假山怪石上。
水流可以从破开的竹子缝隙流淌出,但源源不断流淌过竹子的水是如何运送到竹子上去的?萧琳耳边满是客人对司徒家这种别处心材的布置的赞叹,萧琳多瞄了两眼两处的假山,没准玄机就在假山后面。
若想要人前显贵,必将人后受累。虽然萧琳也不知怎么将水流弄上去的,但料想司徒家是花了大力气的,不过这些付出在他们看来是值得的,证明司徒家不愧是士族之首。
“四妹妹。”萧如月贴心将茶盏放到萧琳手中,顺便提醒她,别太吃惊了,旁人还在看着。
萧琳回神向萧如月甜甜一笑,“没事,第一次见,很惊讶的。”
在座的士族女郎大多莞尔一笑,回想第一次见此天水水幔的时候,她们一样会惊叹,只是当时她们还少会像萧琳如此诚实,在诸多女郎中,萧如云自然是艳冠群芳,无论从打扮,气质上说,没有谁比她更为出色,哪怕是同龄的王家女郎在萧如云面前都显得略带稚气。
萧如云的沉静,稳重无人可比,同两位姐姐相比,萧琳就孩子气了许多,喜悦,好奇表现得很明显。若说萧琳也是士族女郎中的名人,有萧菀那么个刚烈的母亲,萧琳想要默默不明绝无可能,有人佩服萧菀,便想同萧琳比较才艺,然看到孩童真诚一般的萧琳,大多女郎拉不下面子欺负没娘在跟前的孩子,能被邀请来司徒家做客的女郎,最为在意仪态,如果萧琳掐尖的话,她们定不会容,但萧琳乖巧天真,她们亦不会挑事,显得自身没涵养。
士族最要得是脸面,是体统,亦是骄傲,这些比士族的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萧如云又对萧琳有明显的维护举动,旁人更是不敢为难萧琳,萧如云的辩才在士族女郎中出类拔萃,打算为难为难萧琳的人大多闭口不言。
萧琳倒是不怕她们,但麻烦她也是不喜欢的,如此互不打扰的状况,他求之不得。尤其是萧如月小声的告诉她,一会水幔还会变颜色,萧琳轻声感叹:“司徒大人真会想。”
“是司徒尚想出来的,四妹妹。”
萧如月小声费的讲解,“他在六岁的时候便想出此法来,名士看后说得最多便是,此子不凡。”
萧琳点头承认司徒尚很厉害,但从进门后,萧琳对士族男子说不清楚有几分失望,大多扑粉熏香,弱不胜衣,如此士族国事可托?萧琳亦知晓这些都是士族的传统,谁也不敢更改破坏传统。司徒宅邸大而奢华,隐隐透着沉重刻板,帝都的人家规矩少,虽然在士族眼中不成体统,但萧琳却觉得隐约有生气。
水幔后传来辩论的声音,为了一句论语,他们可以辩驳很久。萧琳听着听着便觉得没趣,不就是一句话吗?此时有了一道清泉让人信服的声音:“兄台此言不妥。”
萧如月碰了碰萧琳的手,“四妹妹,方才说话得便是司徒尚,长房唯一的嫡子,宗族排名在第九位,其母年进四旬才了他,他没出生前,许多人都担心司徒家嫡系血脉会断绝,他的父亲已然丧失希望,从二房过继嫡子为嗣子,没成想如此却带来了司徒九郎。”
在士族中,宁可过继兄弟的嫡子,也绝不会立庶子。庶出的女子宛若仆从,没有任何的地位。甚至不记在宗族排名中。
萧琳记起惊鸿一瞥,宛若谪仙一样的司徒尚,向发出好听声音的方向看去,隐约间见到穿着儒杉的人,面容因为水幔的晃动看不清,但却给萧琳一种他极为俊美的感觉。他是跪坐的,但比他面前站着得人都有气势,不是只有站着才像是碧竹,坐亦如磐石,不知为何萧琳就是知晓他没有扑粉熏香,司徒尚有清澈高远的眸子,他的玉颜不用外物装点。
不仅是萧琳看司徒尚,他一说话,无论在场的男女没有不看他的,萧琳面前水幔被划开,一瞬间恰好能看到司徒尚,萧琳低声叹息:“比之赵王殿下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