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这会儿倒是不知道亲家母在念叨她,她也没打喷嚏。她只是和魏楹说道:“也不知道大娘在外头如何了?”今儿可是重阳节、敬老节。她和魏楹亲生爹娘都不在了,也只有这么一个养母。魏氏是个善良的人,可是稍微软和了些。如今魏楹身陷囹圄。要说起来,他们俩最担心倒是她了。
魏楹道:“有事小芝麻知道照顾娘的。”他也担心。如果自己一直顺风顺水的,养母的日子自然是舒舒服服的。但此时肯定不会好过。
正说话间,小豆沙高兴的叫了一声,“大姐姐——”
沈寄转过头,就见到小芝麻和徐赟拎着一个食屉进来了。
“爹,娘,王爷和大姨还有八皇子帮着我跟皇上求情。好容易求得皇上发话,让女儿和赟哥哥重阳节进来看看你们。”
沈寄道:“正说你们呢。去看过祖母了么?”
小芝麻点头,“去了,祖母还让给你们带了菊花酒和花糕呢。”
魏楹道:“你祖母好么?”看小芝麻一阵犹豫,他道:“实话实说就是了。”
小芝麻和徐赟拿出菊花酒和花糕,一些是汪氏给的,一些是陈氏让厨下准备的,还有一些是红姨送来的。小豆沙三兄妹和傅清明都围坐了过来。
“嗯,祖母不大好。明叔没过门的媳妇儿,岳家要延迟婚期。祖母一生气就直接给退了。那家是明叔的姑姑家,这不两家就闹僵了。明叔他爹也因此有些不高兴。明叔的游记刚写完,正准备送去刊刻呢。结果小叔叔的书肆也没生意了。”
沈寄道:“怕不只因为这样。宝月斋和杳然居的生意肯定是一落千丈。他们家的生意估计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商言商嘛,损失大了肯定不会高兴。”
魏楹扫沈寄一眼,当初要不是沈寄一力赞同,他怎么可能让娘改嫁出去?
“你别看我,要是娘没有改嫁,这会儿岂不是跟我们一起关起来了?”
魏楹一滞,那倒是。
“沈三叔不是坏人,只是商人嘛总是重利的。又加上和妹妹、妹夫闹得不愉快,肯定不会高兴。但是他也不会怎么亏待大娘的。毕竟有明哥在嘛。”
小豆沙举起一块花糕道:“嗯,这个味儿的好吃。爹、娘,快来吃。”
小芝麻看了一眼,“这是红袖招大厨做的。”
魏楹过来拿起一块,“说说,外头都发生什么事儿了?”
“王爷和小姑姑的事儿暂时没有变故;方家妹妹的母亲怀孕了;六叔六婶的位置都被挤掉了,六叔还和说爹坏话的同僚打了一架……”
沈寄端着菊花酒笑道:“哦,方夫人怀孕了啊。好事儿啊!”
小芝麻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最后又把酒楼发生的事儿也说了一遍。
魏楹和沈寄都变了脸色,“你把人踹废了?”
小芝麻点点头,“听说是的。王爷和干爹各派了四个人跟着我。当时、当时情况紧急嘛。”
一道进来的徐赟道:“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让小芝麻出事儿的。”那件事发生以后,徐赟不但立即撒银子出去网罗人才。而且小芝麻出门他也都陪进陪出的。
沈寄道:“那个家伙怕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不过你也算为民除害了。”
小包子和小馒头都笑了起来,“就是当年那个被姐姐抽花了脸的家伙?”
小芝麻低下头闷声笑了起来。平王的外家如今自然是恨她恨得牙根痒痒。只是找不到对她下手的机会而已。听说在公事上已经难为过公爹几次了。不过这会儿听娘这么说想想还真是挺可乐的。
傅清明捏着花糕若有所思。
魏楹看他一眼,“女人用那样招数还成,男人使出来实在是不好看。而且,某人本来就不能再生儿育女了。你可别乱踹,回头都算在你身上。大哥我可实在扛不住。这黑锅你千万别自己找来背。”要真是那样,靠山王怕是能直接杀上门来,什么顾忌都不会再理会了。
傅清明眼底一亮,喜滋滋道:“有这事儿啊,太好了!”当下倒满一杯酒干了。
沈寄道:“少喝点,回头上哪给你找醒酒汤去?”
傅清明点头不已,“嗯嗯。”
魏楹道:“你俩回去吧,路上小心一点。小芝麻的安全,赟赟你多费点心。”说着又扫沈寄一眼。沈寄摸摸鼻子,是,随她都随她,成了吧。
徐赟忙应道:“爹,我知道的。”
小包子三兄妹站起来,“姐夫、姐姐慢走,路上小心!”
V 143 猫腻
送走了小芝麻夫妻,沈寄想到搞不好过年都要在这斗室之中过了心头就堵得慌。她推推魏楹的胳膊,“那封信到底有什么玄机,你倒是想出来没有啊?”
魏楹看她一眼,“你不耐烦了?”又看看旁边的兄弟和儿女,“你们也是?”
傅清明和小包子、小馒头这会儿都没敢吭声,再说这事儿是不耐烦了就可以结束的?倒是小豆沙无惧父亲威仪的开了口,“是啊,爹。这么关着好难受啊!女儿要出去玩儿。”
魏楹摸摸她的包包头,这些天小豆沙知道不是进来呆几日就可以出去,也蔫了几分。不过好在父母兄长都在身边,也没真吃什么苦头。要说不舒坦,也就是不能自由走动这一点了。
沈寄也道:“每天睁开闭眼就是这么点地方,憋屈得很。我看你好像已经想出点眉目了的样子。那干嘛不吭声啊?”
魏楹笑笑,问狱卒讨了纸笔来,文不加点的写了一封信。然后让人给大理寺卿宋大人送去。
沈寄道:“真的有眉目了啊。那咱们还得在这儿呆着,是皇上需要咱们一家如此?”
魏楹道:“反正咱们如今最好是别出去,我也趁机躲个懒。”那封信他是亲眼看过的,一开始的确是震惊无比,真的每一个字都是自己亲手写的。但他怎么可能将边关的军事部署这么告诉异族人。哪怕那人真是他从来不曾蒙面的小舅舅。一开始他真是往自己是不是着了什么道儿,无知无觉间就将这些写出来了这个方向去想了一下。
但后来却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要是谁真有那本事,直接蛊惑皇帝禅让不更好,何必还到他这个丞相这儿来偷情报?撇开这些有的没的,他开始细细回忆见过的信。每个子都是他写的,甚至行文的习惯都是他的,而且上头的军报也是真实的。但这信本身不是他写的。
这样古怪的事说起来怕是都没人信。魏楹这辈子也是头一次遇上,最后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其中端倪。他见过在朝廷的藏书库里修复古书的匠人,亲眼看到他们将残破的古书修复得与原书一般无二,简直天衣无缝。
所以,那封自己‘亲手’书写的出卖了边关军事部署的书信,便是这么来的了。想来是有心人收集了自己的写过废弃的手稿,然后加以剪裁、粘贴,用了上等的手法拼接出了这么一封信。想明白之后,魏楹也是好生佩服,因为当时他自己拿着那封信真的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就连纸张的厚薄都没有一丁点不妥当的。术业有专攻啊!
既然那军情是真实的,而且还有人把自己的手稿都收集了起来,那就说明六部里尤其是兵部的高层,一定有某一方的细作。这件事自然是事不宜迟得赶紧告诉皇帝和太子一声。他也是用了二十多天刚刚才终于想通透,就算妻子和女儿不抱怨这封信他这会儿也是要写的。
此时他不宜出去,还得继续在大理寺呆着。但既然已经想明白了,这委屈他可不想继续让妻儿跟着受下去。所以信里除了将事情的本末说清楚,也理直气壮要求了继续坐牢的相关待遇。
他倒是不担心这信到不了太子或者皇帝的手里。既然安排了这个宋大人来照管他一家子,那这个人肯定就是皇帝的人。
沈寄等人都好奇得很,魏楹写信的时候,也就沈寄和小豆沙敢凑到他身边看。小豆沙呢,识字不过,看来等于白看。沈寄这么一看,忍不住道:“天哪,也太厉害了吧!”
“要不怎么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魏楹一边说,一边继续写着。
小馒头忍不住了,拉拉沈寄的袖子,“娘,到底怎么回事儿嘛?”
沈寄便说给他们叔侄几个听了。
小豆沙才开蒙了,不懂那么多。傅清明如今心思也都在怎么考上科举上,不通这些杂学。小包子和小馒头却是啧啧称奇,“居然有人能把一封信拼接到爹都看不出来的地步!高人啊!”
沈寄道:“我们这次可是被高人坑惨了。”用电脑复制粘贴什么的,她懂。这些她还真不太明白。不过也知道是真的遇上坑人的高手了,就不知是哪一家养着的。
魏楹将信封口,然后叫了等在外头的狱卒进来去送信。虽然这些狱卒应该是可以信任的,但是还是得防着点。所以方才魏楹是把他们都屏退了。
宋大人其实也等在外头,但听说魏楹让狱卒都出来离开五十步以外,他也就没敢靠近。这会儿听到他喊‘来人’才一道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