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都看向他,你不早说?
小馒头拉开车帘一看,妈呀,这阶梯够高的,东山书院可是半山腰呢。他脚底有血泡还没完全长好啊。
小包子默默的打开箱笼,又找了一双厚袜子穿上。其实他可以用轻功上去的。可是既然第一天来连马车都不能坐,还是老实走上去吧。小馒头见状也赶紧如法炮制。
宁哥想到小馒头说脚上也有血泡,打开他的三个箱笼,然后问道:“流年,你们带了什么?”
“一套换洗衣服,几身亵衣。我爹说书院什么都要发,不用另带。”
宁哥迅速按照这个标准精简了一下,最后他也只剩下一个箱子。其他的东西就托随车的刘準回头带回去。这样就一共只有两个箱子,可以抬着走了。小馒头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于是小包子在前,小馒头在后,他们抬一个箱子。信哥和宁哥也抬一口。刘準等人只能在后头目送。这么抬了一会儿,四个少年觉得不方便走路。最后变成捡了根木棍,两人各自一边抬着。这样省力也好走多了。
山脚下自然也有仗着家世不买账的。一个少年是被母亲带着一大拨人送来的,他母亲听说要靠自己把箱子扛上去脸色就变了,身边的管家道:“你知道我们是哪家么?”
小包子瞥了一眼,认了出来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儿子。他认得对方,对方也认得他。过年的时候他替老爹去他们府上喝过酒的。不过能见到他的也就是尚书、侍郎这个等级的了。这一次应该也就这一个熟人。
那个在山脚下摆了张桌子收新生的教员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哪家。不过请你们不要堵在这里,给这几位相府的侄少爷让个道吧。”他认得信哥,也一早知道相府今天有三个侄少爷考进了东山书院。其中最小的那个还考了第二名。心道相府这才是好家风呢,懂得尊重书院的规矩。
吏部尚书夫人听到相府便连忙转过了头,看到抬着箱子的小包子楞了楞,这哪是相府侄少爷,这分明是相爷的嫡长子啊,顿时愣在了那里。小馒头没出过做过客,她倒是不认得。不过看出来他长得酷似沈寄。
小包子道:“这位夫人,请让一让。”
尚书夫人自然不会将他的身份喊破,闻言便往旁边让了让,也没再说要让下人把十几口箱子都给儿子搬上去的事儿了。她儿子看到小包子都自己抬箱子,赶紧拎了一口就要往上走。方才一群未来的同窗就这么把他看着,他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下看到相爷的公子也老老实实自己搬箱子,而且还两个人才一口箱子,他怎么还好意思继续站在这儿?
那个箱子偏生很重,拎不几步就有点吃力了。
小包子道:“这位同学,我只带了一身换洗衣裳。书院里什么都要发的。你不如也整理一下?”边说边和小馒头一起越过了这位尚书公子。
尚书公子杜霍挪到道旁单收拾了一身衣服出来装箱然后继续拎着往上走。他娘本想让下人去帮他整理的,可是这儿越过了山脚阶梯的红线,就得一切靠自己了。
小包子和小馒头负重不多,可是脚底破了的血泡,虽然结痂了不至于流血,但这么一步一步走着还是有点不便。后面信哥和宁哥也走得不快。
整个山道上其实小书生们都走得不快。东山书院只收十二到十八的新生。能在这个岁数考上的,都是一天有六个时辰关书房的,体力好的着实不多。也是因此傅清明才会那么的紧张。要是今年考不过童生试,他明年就得继续考,然后再考东山书院就过岁数了。连秀才都不是,考东山书院就更悬了。书院还没招收过不是秀才的学生呢。
走了老半天,总算是到书院门口了,小包子几人停了下来。既是歇气,也得整理一下仪容仪表。有信哥领着熟门熟路的三兄弟很快办好了入学手续。在住宿上宁哥选择了单间,小包子小馒头选择了双人间。两边隔了一段距离。
信哥和宁哥都表示可以资助他们,他们都知道大伯大伯母就只给了两百两学费(含伙食费)并二十两杂费。小包子道:“我也不是单为了省银子。小馒头头回离家,我得照看着点。”
宁哥道:“那也可以选择两个毗邻的单间啊。这样咱们隔了老远。”东山书院在住宿上是满足各阶层需要,只是住宿费有区别而已。单人间和双人间都是五两银子一个月,另外还有四人间、六人间、八人间、多人间不等。
小包子道:“就这么先住着吧。”
小馒头也很高兴和哥哥住一屋,不过小包子下一句就打破了他的幻想,“休想我会帮你洗衣服!”他们没有书童,什么事儿都得自己动手。信哥倒是有,但是也不可能一个人把他们四个全照顾到。宁哥原本有的,可是看小包子哥俩都没有,就没敢带。
单人间可以雇人铺床叠被,双人间以上就得自己动手了。宁哥和信哥也不太会,只能帮着擦擦桌椅板凳,就这他们干得也不咋样。水还是宁哥的书童捧砚打回来的。就在这个院子中间有两口井。他还是排了队才打到的。本来去年自家少爷来,处处受优待。可今年两位正经的相府少爷来,居然一切从众。他也不敢自报家门插队了。
小包子和小馒头合力把书院统一发放的床单、被褥、帐子等笨拙的铺好、挂好。对视一眼,翻地时的无力感又涌了上来,咋觉得自己这么没用啊?
捧砚又打了两趟水回来也帮着打扫,等他们弄得七七八八也差不多要到开午饭的时候了。
小馒头摸摸肚子,“信哥,听说伙食挺好啊?”
信哥点头,“嗯,是蛮不错的,有肉有菜有汤。不过总归是大锅菜,味道就差一点了。今天中午我请客,咱们四个去吃小炒。”他可是揣了足够的银钱来的。他娘说小包子他们没带什么银子,让他时常接济下。再说了,他又是哥哥,去年就来了。今天肯定应该他请。
小馒头点头不已,“好啊好啊。”
小包子问道:“贵不贵啊?”
信哥道:“小包子你问这做什么?”
“我不是要跟你客气。我是想盘算下这还剩下十五两怎么花最舒服。”小包子好歹是带着二十万两银子去海外做过生意,最后还成功为家里赚进六十万两的人。对银钱比小馒头他们要有规划些。
信哥去看捧砚,捧砚道:“还好,我家少爷一顿吃不到两百钱。四位少爷一两银子足够了。”
“走吧!”四兄弟勾肩搭背的往小炒食堂去了。小馒头不客气的点了菜,末了觉得口味还不错。回去之后他同小包子道:“哥哥,爹娘给的银子还剩十五两,再加上小妹给的三十两。用一个月足够了啊!我还以为真的要吃苦头呢,看来娘还是舍不得我们的。”
小包子道:“你以为剩下这四十五两是让我们用一个月的?难道这次回去你还要向小妹再讨?她已经把手头的都拿出来了。”他们的银子是已经完全被冻结了的。
那是不好意思,不过,“还有青蛙嘛。他可是大富翁。”小妹不会没零花钱的,青蛙会给他。下月回去,他也可以跟青蛙要。青蛙可是姑父,给点零花钱也是应该的。
“爹明确跟王爷说了,想顺顺利利当魏家女婿就不准私下资助我们。你觉得他会冒险偷着给你银子?而且那十五两我估着就是咱们这一学年的花费了。”
小馒头愕然瞪大眼,“不会吧,连住宿费都只够付四个月的。”
“谁说只够四个月的?如果我们住多人间,一个月两个人只要一两银子,还有富裕呢。所以,如果不想搬到那里去住,咱们就得想法子挣银子。我已经托信哥帮着打听了,娘说有勤工俭学的岗位的。”小包子虽然愿意盘算着过日子,但不代表他愿意去挤多人间。
信哥那里很快有了回音,他利用自己的人脉帮小包子和小馒头找了一份在图书馆当值的差使。每天两个时辰,一个月三两银子。
小馒头道:“什么?一个月才三两银子?”他每月十两银子零花,平时还可以打着各种旗号去账房领银子的。
信哥道:“我已经尽力了。这是很优越的岗位了。你们要是不做,还有很多人要抢的。不如你们就让给更需要的人吧。我每个月给你们一人十两贴补好了。我可是你们哥哥,应该照顾弟弟的!”
小包子摇头,“不了,我们做。不是说东山书院不会让一个学生读不下去么。我们也不至于就剥夺了两个贫寒学子的读书机会。”他们住双人间,手上还有干过农活留下的血泡,中午去蹭信哥的小炒,又托他找勤工俭学的岗位……这一切都已经给了众人一个信号,他们是相府境况一般的远亲。能凑够两百两银子的学费,其他就有些困哪了。那就把这个身份顶到底吧。娘说了让他们来感受人世冷暖的。就这么半天,他已经感受到了从众星捧月到边缘化人物了。
吃饭的时候,不少人过来和信哥打招呼,对穿得不错的宁哥也比较热情。但是对他和小馒头就有些敷衍了。只当他们是上京城打秋风的。果然是先敬罗衣再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