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不知不觉的喝下了半碗虾米汤,让娴姐儿展了笑颜。她也估着是小亲王来说了什么,才弄得大嫂不高兴了。
小包子几个如今不到正房来吃饭,听小豆沙过去说起沈寄没吃两口便过来看个究竟。看到她正在喝虾米汤也放下心来,朝娴姐儿感激的笑笑。
小豆沙道:“娘,这个很好喝么?”
沈寄看到小棉袄便道:“还可以。你肚子装得下,就让人给你盛碗小的。曦姐儿要不要?”
看曦姐儿点头,娴姐儿便吩咐人再去端来。至于小包子几个,那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正餐之外除了水果不再另加餐。为的便是养成良好的习惯不破坏饮食规律。沈寄带了四个儿女,头先两个要求最严,到小馒头这儿便有些松了。如今的小豆沙比起小芝麻小时候便是有些娇惯的。因此,万先生很严厉,她也是赞同的。自己下不去狠心管教,有先生代管忍着不要插手她还是能办到的。
晚一些,琳姐儿和芳姐儿也过来问安了。沈寄笑着对芳姐儿道:“在京城住了半年,想爹娘了吧?”如今已经将入二月中旬,淮阳老家来喝小权儿喜酒的人就要到了。
芳姐儿如今已知自己跟着父母回去将成定局,不想在最后给沈寄再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长房可是魏氏的支柱,以后难免还有要求到的时候。因此熄了一切的心思。这会儿便乖巧的道:“是有些想了。”
“嗯,我今天收到信,老家的人十天前就上路了。从明日起,我便打发人去码头接。”虽然是来喝小权儿喜酒,但幺房的屋子住不下那么多人。因此这次老家来的亲戚,还是会安置在相府客院。就按上一次的房舍安排,如果来人有变动,就再做修改就是。
芳姐儿便合宜的露了些喜色出来。沈寄也觉得挺好,这几个月没出什么纰漏就好。不然,人家好好儿的闺女托付给你,再来看时却带了怨气可不成。沈寄虽然不在意芳姐儿对她到底是感激还是怨恨,但是面上总得敷衍得过去。
琳姐儿有些担心的看了沈寄两眼,想劝她不要为自己犯堵。可是当着这么多人却是不好说出来。无论如何,她总是能尽力过得好就是了。不管是到了哪一家,她也不会任人拿捏的。
小豆沙和曦姐儿各自喝了小半碗才放下勺子,“嗯,好喝!娘|大伯母,明儿还喝么?”
“今儿喝了,明儿就不喝了。明儿换一种也很好喝的汤。这个隔些日子想喝了,你们就同小姑姑说去。”沈寄喝完了汤就赶人,“小包子你们叔侄三个,回去继续温书。我这儿什么事儿都没有。小豆沙、曦姐儿,你们的功课写完了么?书都背好了?回去给我用功去,先生打你们我是不会来保人的。”
于是小包子叔侄三人看沈寄确实没什么,便告退了。小豆沙和曦姐儿想到严厉的万先生也很苦逼的回去继续用功了。
芳姐儿在相府住了这么久,快离开了打算亲手做点针线活留给大伯、大伯母以示感谢。且她对着娴姐儿就是羡慕嫉妒恨,对着芳姐儿也是心有不甘,便说自己有针线活儿要做先回去了。
沈寄道:“你有这个心大伯、大伯母就很高兴了。可别晚上赶活,烛火伤眼!”
芳姐儿道:“大伯母,我知道的。再做一会儿就歇了。之前老是病病歪歪的,也没顾上。”
娴姐儿看琳姐儿没说要走,估着她有话想跟大嫂说,便对芳姐儿道:“你等我一下。大嫂,我也回去了。”
“去吧去吧,明儿寅时二刻你就要去点卯呢。可怜见的,其实这规矩你不日日守着也没什么。安排人轮着去点就是,你自己偶尔去抽查一次就成了。”一开始的时候,沈寄对娴姐儿要求很严格。如今看她上手了,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便要教她学着躲懒了。反正小亲王从小看着自己如何行事长大的,以后想来也不会多挑娴姐儿的理。她头上又没有正经婆母。
娴姐儿道:“嗯,我慢慢来。”唉,总算过了第一关了。王爷说的,只要大嫂在教自己怎么躲懒了,就说明第一关终于过了。
待到跟前没别人了,沈寄叹口气,对琳姐儿道:“你也是个敏感的人啊。”被压抑了十多年处处小心讨好,如果以后还要继续压抑几十年,这日子过着叫怎么回事啊?
琳姐儿上前来,“大伯母,我也不傻。您为了我费的心我都知道。”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如果琳姐儿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沈寄也只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自己都不想着争一争改变命运,别人又能帮你几回?
琳姐儿小声道:“我自然是希望母亲愿意接受大伯母之前的安排。这突然冒出来的不管是哪家,都是冲着大伯来的。希望母亲能尽早想明白这一点。”
沈寄笑道:“你就不想帮着她早些想明白?你作为庶女自然不可能自己去说,就没想过借助旁人?”小丫头看得倒是比王氏清楚。看来王氏是真的一叶障目、关心则乱了。
琳姐儿道:“以往得大伯母指点,母亲身边的人我也是尽力笼络着的。这一次是关乎终身的事,少不得再舍点血本了。”幸亏跟着小芝麻姐姐做了生意,不然只靠那点月例怎么够度日啊。
“嗯,孺子可教也!不过这回不用你自己掏腰包,你小姑父包了。你回去吧,既然你态度鲜明不是个逆来顺受的,那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她只要做出稍微冷落王氏的样子,就能帮她尽快想明白了。
琳姐儿大喜,继而疑惑道:“多谢大伯母。那您怎么还口味不好呢?”沈寄是个吃货,将吃视为人生一大乐子,所以她一吃得少了才全家都担心。
“我是想到了白乐天的那句诗:长恨此身为女子,百年喜乐由他人!”
魏楹掀帘子进来,“这又怎么多愁善感上了?”
琳姐儿忙起身行礼,“大伯回来了。”
魏楹点点头,“嗯。”
“大伯,大伯母,早些安置吧。侄女告退!”
魏楹由薄荷带着小丫鬟服侍着换下官袍过来坐下,“琳姐儿遇上什么事儿了么?”
沈寄便把康郡王府世子的事说了。
“我觉得不管从门第还是本人来说都不是良配。但看六弟妹颇有些动心的样子。”
魏楹不好说弟妹的不是,只道:“你还是看着些,那样复杂的人家。虽不好越俎代庖硬拦着,但也得从其他渠道让弟妹多知道些。”
沈寄哂笑,康郡王府人口多复杂王氏不可能猜不到。只不过琳姐儿不是她生的,她自然是先考虑对信哥的利弊了。不过,只要她知道攀上那边高枝,和相府多半要疏远,很快就会清醒过来的。
“六弟迂腐,不过迂腐有迂腐的好处。他不会想当康郡王世子不正宗的老丈人,还让同僚取笑的。”文人的一些面子观念作祟,魏柏怕是不会一下子就答应了。让人说他靠兄长也就罢了,那是自家人,靠就靠了。别人说那是别人没处靠去。可要让人说他献出女儿换取官位他是受不了的。
魏楹想了想,失笑道:“那倒是。”因为沈寄对琳姐儿一向挺喜欢,他也就多留了些心。如今小芝麻也嫁了,操心小豆沙还早。他倒也愿意为这看着长大的乖巧侄女费些心。
魏楹笑过兄弟,看媳妇儿还愁眉不展的便道:“这有什么,王氏不是一向乖觉知道进退么?你让人说与她就是了。”
沈寄道:“我不是就为了琳姐儿在愁。如今的世道,女儿家的日子好过不好过,都是依靠旁人。在家靠父兄,出嫁靠夫婿,夫死靠儿子。”所以,才会有那万恶的三从四德啊。唉,上辈子的世道虽然还是有渣男,但女人可以自己挣钱自己花,就要有底气得多啊。想一想慈心会救助过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真是心塞!
魏楹这才明白症结,“小寄,你这怀着孩子,就别多思多虑的了。人生就像打牌,老天给出一副牌,有人拿到好牌,有人拿到孬牌。可最后打成什么样,不还得看自个儿的经营么。你在慈心会帮人不是也说过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不救不自救者么?”
沈寄想了想,点点头。嗯,她就尽力把跟前这些小姑娘看顾好吧。这些事得靠时代进步来解决,她就是在这里把自己愁出毛病了,也是于事无补的。
魏楹看她不再眉头打结,伸手摸摸她的肚子,“孩子今天乖不乖?”
“我什么反应都没有,这个月份他也还不会动。乖得我经常忘了自己是孕妇。”要不是忘了,下午也不会想抓着软枕扔小亲王了。
当了几回爹了,魏楹也有些经验了,“还有一俩月才能动弹是吧?”一想到徐方如今愁得恨不能把头发揪下来一把,魏楹就庆幸他家媳妇儿这胎甚是稳妥。
“嗯。不知道芙叶姐如今怎样了?我想去看看她。”再晚等到淮阳的人都来了,就不好出门了。
“你自己身子也不方便呢。让娴姐儿替你去一趟好了。”魏楹有个隐秘的担心,虽然知道孕妇的反应应该不会传染,但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