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没两日在山上呆得无聊的小亲王便晃来了此地。沈寄便将这番意思对他说了,央他去给八皇子慢慢洗脑。这是沈寄十年来第一次对小亲王提要求,他想了想道:“我会尽力而为。”毕竟,八皇子是在皇宫成长,身边有母妃、宫女、太监,每一个都对他脑子里的念头起着促成作用啊。
沈寄点头,“够了。”她捏捏鼻梁,这一切都起于那个男人的执念。她也的确欠他良多。但如果八皇子真的不是小豆沙良配,她不会妥协的。
其实沈寄和皇帝之间也许有点什么,小亲王早就有感觉了。他记得小时候进宫,皇兄只要不是太忙都会见他。然后就问起魏家众人。再后来,他就想让三皇子娶小芝麻,如今又想让八皇子娶小豆沙。如今想来,他当初真正想问的是魏夫人的情况吧。
看沈寄并不想知道京城发生的事,小亲王便也没有提及。只说起济慈大师吃沈寄送去的素馅饺子觉得很是可口。硬是说多出的两百个都是给他们几师徒的,不分给半山寺的僧众。
一千个素馅饺子,原本也只是给伽叶大师及身边的人,还有当初一起在庄子上共过患难的五十个武僧存活下来的那些。算下来每人也只能得一碗二十来个。因为多了魏家也实在供应不来,半山寺的僧众太多了。其他人吃不到,就只能眼巴巴看着。今年多送了二百个,便有人想分一杯羹。结果济慈大师全部包圆了。两方人马大年夜还为饺子扯了一通皮。
沈寄被逗得哈哈大笑,以济慈大师的性子,自然是逗半山寺的小和尚好玩,真是六根不净的老和尚。
“后来呢?”
小亲王摸摸鼻子,“后来啊,后来济慈大师倒是答应分出一百个。不过要我答应再送去一千二百个。这一回他要分两百个。连大师都说如此甚好,我就只好答应了。”
“那你和娴姐儿说去吧,让她安排。往年也不知道他们这么爱吃,不然就分期分批多送些了。要是爱吃,平日里也可以做了往半山寺送。”半山寺的素面那么好吃,她往年怎么就没有想到那些师傅们其实也是很重口腹之欲的呢。真是接地气啊!
小亲王闷笑道:“嗯,也是我往常没留意过。这一回一番闹腾,大家才把怨念都讲了出来。”年年看那五十武僧吃相府送的年夜饺子,旁人也是真的眼馋了。
这会儿魏楹在书房见客,其实说是客也不对。沈寄从一开始救人助人就只是依从本心,单纯的救助。从第一次在扬州发起慈心会到如今已有十四年了。这十四年里,魏楹从那些孩童里陆陆续续挑选出了不少资质、毅力、品性皆为上佳者着力培养。如今十多年多去,里头已经不乏可用之人了。其中三教九流竟然是各行各业都有。
当然,魏楹最看重的还是那些有潜力入仕的。他做了丞相,为了避嫌,小包子要退。但是,魏家不能一直退,除了儿孙自己得争气,还需要有暗中的力量,将来为他们所用。以为魏家将来再度兴旺的助力。便是有朝一日魏家落了难,也要保证儿孙不会就走上了绝路,能有人搭救相助。他今日见的就是其中的几名佼佼者。这些人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来见沈寄,只是朝着她所在的院落叩了几个头。从今日起,他们就不能与相府在明面上发生任何联系,也是要迈出展翅高飞的第一步了。但每个人都记得,在幼年时是魏夫人给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以后,他们都会尽己所能,帮衬她的后人。
小亲王只在庄子上吃了午饭便骑马回半山寺了。小豆沙和小馒头一路将他送出庄子去。回来的路上,小豆沙耍赖不走了,小馒头只好蹲下把她背起。
“小妹”
“嗯?”
“你怎么重了许多?我记得上次游园子的时候背你比这会儿轻多了。”
小豆沙气鼓鼓地道:“衣服穿得厚。”才不是她长胖了呢。
小馒头一副恍然悟的样子,“哦,原来如此啊。我就说我妹不可能才三四个月,就胖了那么多嘛。”
小豆沙气得胳膊用力箍小馒头的脖子。
“松开松开,三哥喘不过气了。”
“那你还笑不笑我重了?”
“我哪有笑,我家小妹就是稍微重了一点那也是甜蜜的负担啊。”
“哼!”
沈寄如今腰身不显,但是却也不用自己弯腰洗脚。相府下人多着呢,自有丫鬟服侍。小豆沙今晚却是听说沈寄不方便弯腰忽然起了心思要尽孝心,她声称要给沈寄洗脚。
沈寄本来在看书的,闻言把书从面前挪开道:“哟,怎么想着要给娘洗脚啊?”
“看到姐姐给娘洗过。”小豆沙边说边用力去捞袖子,怎奈穿得多不好翻折,只好举起手让丫鬟帮忙。最后是用一条带子把袖子绑起来了一些(一休擦地那种造型)。沈寄看她兴致勃勃的,也不想拂了她的意,“好,娘等着。小豆沙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小豆沙点头,“嗯,要温暖娘的心窝。”
沈寄一愣,这怕是小芝麻出阁前对弟弟妹妹都有所交代吧。小豆沙就把她的话背下来了。不过听着是挺暖心窝的啊。
小豆沙挠挠头,她记得姐姐是自己端了水进来的,可是她端不起啊。没事,有三哥呢!
小馒头也是住在正房的厢房,只是小豆沙住西厢,他住东厢而已。他刚打了一通拳就听到小妹扬声在喊他,便应了一声走进来,“什么事儿?”
小豆沙笑着仰头,“我要给娘洗脚,你去端水。”
小馒头点头,“哦,好的。”
须臾,小馒头便从小厨房端来了一盆热水,放到沈寄脚边,“娘,你看看这水温合适么?”
沈寄不方便弯腰,薄荷上前摸了一下,“嗯,微烫。不过这个天气凉得快,脱了鞋袜也就差不多了。”
小豆沙已经在小凳子上坐好了,闻言便将沈寄的一只脚抱到自己腿上,替她脱掉鞋袜。沈寄将赤脚搁到脚盆边上。小豆沙又搬了小凳子换了一边,如法炮制。
沈寄试了一下,嗯,差不多可以放脚了便把脚放到脚盆里。小豆沙便开开心心的浇水去淋。沈寄也不出声,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享受小女儿的贴心服务。
小馒头看小豆沙洗得不得其法便道:“小妹,还要搓洗的。你不会我来。”
“哦,会的。你一会儿倒水就是了。”小豆沙回忆了一下,丫鬟给自己洗脚是要搓的。于是把小手伸进去给沈寄搓洗。
魏楹迈步进来,见状道:“这是在干嘛?”这样的好事怎么能没他的份儿?
小豆沙乐呵呵道:“娘不方便弯腰,小豆沙给娘洗脚。”
小馒头道:“爹,我给你洗吧。我去端水。”
魏楹笑吟吟的应了,让丫鬟在沈寄旁边再摆了一把椅子坐下。
沈寄道:“我怎么觉得我们这样像动不了的老公公、老婆婆?”
“那今天就当提前当一回老公公、老婆婆吧。”魏楹眉舒眼松,心情极为愉快。
小馒头又从小厨房端了一盆热水进来,“爹,你看看水温合适么?”
魏楹用手指试了一下,“再加点热水。”
小馒头便又回去取了半瓢热水加进去,然后也像小豆沙一样坐到凳子上为魏楹服起务来。
沈寄忽然咯咯一笑,“小豆沙,脚板心不用搓。”
小豆沙咧嘴一笑,专心致志的抠起沈寄的脚板心来。沈寄很怕痒,笑得不行,忙伸手把魏楹的胳膊抓住稳住身子,魏楹伸手把她的腰扶住。笑斥道:“小豆沙,别胡闹!你这还贴心小棉袄呢,别给弟弟妹妹做坏榜样啊。”
“哦,好吧。”小豆沙这才收了手。
小馒头笑道:“娘,您这么怕痒啊?”
“嗯,是啊。我打小就怕痒。小豆沙,差不多了,给娘擦干。水快冷了。”
小豆沙玩得正起劲,闻言道:“可以加热水。”
“娘要上床了,弟弟妹妹想睡了。让三哥分一只爹爹的脚给你洗。”沈寄祭出对付小豆沙屡试不爽的法宝:弟弟妹妹。果然小丫头便拿过一旁的脚布抬起她的脚给她细细擦干。
沈寄拍拍魏楹的肩膀,“魏大人,慢慢享受吧。我先上床了。”
魏楹很怡然的点点头,幸亏今年有小包子顶包去各处赴宴,他才能这么有闲暇啊。真是辛苦小包子了。嗯,生儿育女总算是得到回报了。至于外面要怎么揣测他正月除了宫宴都不露面他就不管了。一年忙到头,也就这么些日子是自己的了。他如今也不想拉关系什么的了,和人走得近了反而引皇帝疑窦。
小馒头把沈寄那盆水端去倒掉,小豆沙顺理成章接手魏楹的脚。她也是第一下就去挠魏楹的结果,结果发现他爹不怕痒,不由大失所望。
魏楹一本正经的道:“爹不怕痒。”
沈寄已经上床了,靠在床头的大迎枕上道:“你爹皮厚。”
魏楹转头瞪她一眼,然后听得小女儿一声恍然大悟的‘哦’,忙道:“别听你娘瞎说,是爹平常走路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