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这是人家不怎么想掺和呢。也是,做个三五天粥场,就像活观音关夫人一样把好名声收了就是了。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是不可能的。身在这个时代,谁能真的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皇帝的新政、改革也只能是缓和矛盾。
沈寄摸摸肚子,“宝宝,帮娘一起想想法子呗。”
知道沈寄见完了客人,让采蓝抱自己过来的小芝麻见母亲低头温柔的和肚子的弟弟或者妹妹讲话,便撅起了小嘴。
沈寄招手叫她,“小芝麻,快过来,小宝宝会动了。”不是道是男是女,沈寄便以小宝宝呼之。她坐下,拉着小芝麻的手放在肚子上,“等一会儿啊,一会儿他就和姐姐打招呼了。”
小芝麻的手在沈寄肚子上摸来摸去,摸得她有些痒,笑着弯下腰,“唉,你别动,痒痒。”
小芝麻便索性两只手一起放了上来隔着衣服挠她。
“我还手咯,真的还手咯!”
忽然,小芝麻不动了,沈寄又被肚子里的宝宝踢了一下,小芝麻也感觉到了。
“又动了。他在叫姐姐呢,小芝麻高不高兴。”
小芝麻点点头,然后继续摸沈寄的肚子,摸了不动还不罢休,又改为拍。小手一点一点的挪动,很兴奋的拍着。沈寄无语,你倒是玩上瘾了啊。当你娘我的大肚子是玩具不成。
沈寄伸出手去挠小芝麻的腋下,她尖叫一声,然后蹲了下去。
“还玩不?你还能是我的对手?”
小芝麻蹲着摇头,笑着表示不敢了,还伸出小手指和沈寄拉钩钩。小芝麻的体质随沈寄,是很怕痒痒的。
魏楹回来的时候挺晚的,带了一身风雪。在屋檐下脱了蓑衣又掸了掸衣摆上的雪粒子才进来。沈寄这会儿便觉得,什么艺术家球星,其实都比不过认真做事有担当的男人啊。
“回来了,快,喝完姜汤去去寒气。”沈寄亲手递了过去。
小芝麻坐在旁边使劲拿鼻子嗅了嗅,然后看也不看沈寄搁在她面前的那一碗。
“你也喝,喝了暖和。成天在外头跑来跑去的。不喝娘就捏着鼻子灌。”
小芝麻无奈,只得在采蓝用勺子喂的时候张开小嘴,咽了下去后用小手在嘴巴前扇着,“辣!”
“不辣怎么发热。”沈寄自己也喝了一碗,一边打发人去问老七老八回来了没有。听说还没有回来,便让把姜汤给他们备着,还有客院小厨房的热水也备着。这两只最近斗志昂扬啊。
斗戏的事马上就要开始,魏杬在做最后的准备。而魏杉那边,下了雪不能在户外蹴鞠,便改到室内练习各种技巧。人还是要有个奔头,有想做的事做着才好。沈寄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
魏杬在外头奔波了一天,回头看到媳妇闺女就觉得安宁,这会儿见沈寄叹气便问道:“怎么了?”
沈寄不好说是做慈善的事遇阻,毕竟她的大志还没有和魏楹说过。
“我是在想这样冷的天气,肯定还有人没有足够的粮食过冬,也没有足够的粮食御寒。”
“今天我把三个同知派了出去,我们四个人,一人负责一个方向,争取今年扬州府没有冻饿而死的百姓。”
“哦,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就是惯常的安置,府衙月前搭好了简易的棚子收容流民,里头不说高床软枕,但是至少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比窝在桥洞下强多了。然后从库里拨了两百担粮食过去,供应三餐。再多,我也不能完全做主。不过我想,家里要是有银子,可以拿出来多买些粮食。”
“这个没有问题,我是想啊,这还是丰年,这么还能对付过去。天有不测风云,要是遇上灾年怎么办呢?只靠上头拨下来赈灾粮食怕是杯水车薪。你去年筑高了江堤,所以今年江水没有为害。但要是遇上什么时候涝灾,又怎么解决问题呢?”
魏楹看她一眼,然后挥手让采蓝等人下去了,沈寄便自己端了姜汤喂小芝麻。
“其实,自从做官的角度来说,我去年扎扎实实修了辖下这一段江堤,已经算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了。只要不是老天爷非要灭我,降下天灾,那么在我任期内扬州府都应当是安然无事的。不过小寄你想得更深远,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
沈寄当然知道魏楹要的不只是这几年不出事,如果能找出更好的法子,那也是他的政绩他为民造福。只是中规中矩,那是很难达到他心目中的位置的。尤其是在当今二王夺嫡的危局下,要让自己在官场扎根,那就得剑走偏锋,不能只做分内事。
“咳咳”小芝麻咳了起来,还瞪着沈寄。原来她一时想得入神,给小芝麻喂姜汤喂急了。赶紧给小芝麻拍拍背,擦干净嘴,“都怪娘,喂急了,没事儿吧?”
“嗯。”
小芝麻继续喝姜汤,她这会儿已经辣过了,觉得喝了浑身发热还挺舒服便乖乖的喝着。
魏楹挑眉问沈寄,“你想到什么了?”
她想到经济大萧条十七,罗斯福总统的一些列以工代赈的措施了。于是她挑着和魏楹讲了。她也就出个主意,具体措施肯定得他自己去和幕僚下属商议。不过,丰年不忘灾年时,凡事提前有个预备总是好的。
所谓以工代赈,可跟秦始皇驱六十万民夫修长城和皇陵不同。那是被迫服役,过得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可不是为民造福。魏楹明白沈寄说的是什么意思,与其总是赈灾,不如让受灾的民众能够自救。而且,这样,朝廷也不是一味的支出,多少还是有所得。当然,老弱病残的例外。
“你这个想法不错,可以在扬州府试试。这一府也有几个县收成不好,而且各处都有不能丰衣足食的人。这个回头我跟人细细去商议。这个想法真的很不错。”魏楹笑看着沈寄。
“是之前请刘夫人来,她跟我实话实说,所谓的施粥也就是那三五天,其实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而一味靠朝廷赈济收容,又容易养出些好逸恶劳的人来。所以我才往这边想的。应该也有先例可循,你不如查问查问。”其实是拾人牙慧,不是我原创的啊。在罗斯福之前,中国应该有人想到过吧。毕竟不是有句古话叫‘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么。只是,要怎么做好做大然后惊动皇帝以便于在全国范围内推广,这就是魏楹要操心的事了。
做这些,还是只能靠官方的力量,个人的力量还是很小的。
“不过,我还是准备去施粥和发放衣物。光靠我一人不行,我打算去阮家这样的大户还有盐帮漕帮这些富得流油的地方化缘。”
魏楹实事求是的说道:“怕是不容易。”
“我尽力而为。”要让人白白掏银子出来做善事,是不容易。谁的银子也不是捡拾来的。就是沈寄自己也会有些不乐意。所以,这件事也得剑走偏锋才行。这样子双管齐下,应该今年不会出冻死饿死的人了。
魏楹点点头,“你别累着自己,双身子的人了。”
“我就是动动嘴皮子,不让我做事我才要闲得发慌呢。你看看七弟八弟就知道,有事做人就有精气神。要不想想你自己,刚到蜀中治完水被马知县踢到一边的时候,你是个什么状态?”
小芝麻听他们说得热闹,可自己完全的被忽视了,便抬手要魏楹抱她下地。魏楹抱了她下去,她就走到沈寄跟前去,把头贴在母亲肚子上听里头的动静。未几,露出甜甜的笑意,“弟弟——”
魏楹笑道:“是啊,是你弟弟。”一边望向沈寄,他往常没见小芝麻这么感兴趣过。
沈寄看她一眼,“今天孩子动了几回。”
魏楹一下子就椅子上起来,几步过来,抱开小芝麻,“也让爹爹听听。”
不过这会儿偏又没动静了,方才小芝麻贴着的时候都动了一动的。所以魏楹颇有一些失望,“你小子不待见老子啊!”
小芝麻便示范给她爹看,在沈寄肚子上又摸又拍的,见沈寄瞪她,赶紧躲到她爹身后。魏楹便蹲着,笑嘻嘻的摸沈寄的肚子,又轻轻拍了拍,“出来,和爹爹打个招呼。”
小寄抓住他的手,“小芝麻还小,你也还小啊。”
魏楹仰起头,“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孩子在你肚子里动。”那神情还有些委屈,好像真的被孩子不待见了似的。
沈寄想了一下,“真的呢,小芝麻还不会动的时候你就来扬州了。”
“所以这一回,我一定不能再错过了。”魏楹又伸手去拍啊拍的,可是始终不能如愿。
沈寄赶紧说:“孩子睡了。”
“天还亮着呢。”
“他在里头哪里晓得是亮着还是黑了,自然是想睡就睡。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
魏楹点点头,“好像这歪理也说得通。”说着揉揉小芝麻的脑袋,却把她戴的帽子给揉歪了。小芝麻便伸手去扶,却有些扶不稳。魏楹又替她正了正,“还是小芝麻你这个姐姐运气好啊。”
当晚一直到睡觉前,和父亲捉了半天迷藏的孩子终于又动了,魏楹也终于如愿以偿,贴在沈寄肚子上听了半晌,满意的睡着。
沈寄计划着化缘,甚至都不用再去另找名目和时间。就是窅然楼一店斗戏的那天,她撒了帖子出去宴请。扬州地界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派代表来,都不必另找时间。她借鉴现代海选PK赛的方式,又想了些掏那些人银子的法子。然后把这重意思告诉了魏杬和凌仕昀,让他们去安排。那些人捧戏子舍得大把的砸银子,要是募捐不肯出血,那可就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