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楹过来坐下,伸手给她捏捏腰,“辛苦夫人了。”
“谁让我是大侄媳妇,大嫂子呢。只是两家的产业大部分都在淮阳,怎么都出来了。”
“还没收到回信,不知道。管他呢,就当他们单纯是来找二房的晦气,顺道观赏江南风景吧。”
“他们不会还要拉着咱们两房的人一道去吧?”
魏楹搓搓鼻子,“估计是有这么想法,不然干嘛让把十五叔找来。不过我公务繁忙肯定是去不了的,你呢,又身怀六甲,也不可能陪着去。最多借些下人给他们。”
沈寄笑笑,“他们八成想借衙役。”
“那可不行,回头传扬出去说我用衙门的人办私事还以官威去压兄弟。要借就是下人,不然就没有了。”
这种事下人可不好怎么插手,就跟去壮壮声势,回头告诫一二就好。
沈寄摸摸肚子,“孩子,你来的可真是时候。”不然,她回头就得用别的招数躲开这场事了。只是转念一想,“可是这事要是闹大了,对你也不好吧。”原本魏枫魏植两兄弟都没脸说他们是知府大人的兄弟,因为怕招来魏楹的报复。可是,五叔六叔带人去,那可是谁都知道从他们家出去的。争产的事儿闹大了,很容易成为笑柄。甚至落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话柄。
“嗯,所以跟去的下人,责任不小。我打算让管孟带人去,可他终究只是个下人,再能干也越不过去。关键还得靠十五叔镇住场子。淮阳那边我已经写信去了,信上也说了这样对我的官声会有影响。他们既然想要我光耀门楣,就不能一个个坐视不理。我估着家里不知道他们两家人一起奔这里来了。不然肯定得拦着,所以咱们尽量的留人,或者是把事情控制在一个范围内。”
知府大人家的叔叔兄弟争产业,还争到与他说治理的扬州府十分靠近的地方。这样的消息很容易就传开的。吴同知被押上京审判去了,他一党的势力也大半被拔除。可安王在此地必然也是经营多年,必定不只这点人马。这一次要是被他们抓住马脚也不是小事。
家事国事,本就是息息相关的。沈寄揉揉额角,“好吧,我尽量用吃喝玩乐来留人。只是女人好留,你那两个叔叔就有些不好办了。”
魏楹叹口气,“投其所好吧。五叔也中过秀才的,喜欢搜集古书,我让人带他城里各处书局转悠去。六叔不太好办,他就喜爱美色,我总不能让人带他去逛秦淮河吧。何况六婶还在呢,他就是要去也得去自己找去的。可不能是我引诱他去的。”
沈寄扑哧一笑,“放心吧,扬州也是花花世界,他肯定会陷进去。嗯,算起来,从他们来信说要来你就写了信回去给四叔还有三叔祖父,收到信他们也该有对策拿出来了。咱们就尽量把人留着,等一等淮阳那边的消息吧。”五房六房要去讨二房的产业,沈寄不想介入,她只担心他们争得难看,影响了魏楹的名声。而且,这事儿也不光是为了魏楹一个人的官声。也是为了魏氏的家族名声。在淮阳闹得就很不好看了,还要闹到江南来。
这可不能怪他们自私。他们可从来没有得过五房六房一丁点照顾,如果是十五叔一家有事,或者是比较正直的四叔家的事,找上他们,他们都绝不含糊。
而且,虽然他们和二房有仇,而且二夫人使过不少绊子。但是,二房那些私产,沈寄觉得应该属于二房。毕竟二夫人挪用的公款早就已经退赔出来了。没有她,魏家公中的财产也不能有这么多。就当她是个高级经理人吧,她得到这些也不为过。只是这话,以她的立场是断然不能出口的。作为魏楹的媳妇,她不能说,因为那是仇人。这么说有些敌我不分。作为魏家的宗妇,她更不能说。因为剥夺二房的产业充公均分给各房是老爷子生前的决定。他们没有推翻的权利。她也不会帮二房出这个头。
魏楹闭上眼,“他们要的就是银子,不然何至于这么多年一直为这事闹。要是能一劳永逸,我宁可把这份银子给他们。”
魏楹说的是一劳永逸,可惜,有了一次就会想着有二次三次。可不能把他们惯坏了。所以,还是站在一起劫二房的财吧。
魏楹给五叔找了节目,他欣欣然的坐了马车跟着欧阳先生出门寻觅古书去了。六老爷上戏园子听戏捧角去了。老七老八则被魏楹安排人带着上街去逛。这俩人眼看也是娶媳妇的年纪了,可是成日家就会写斗鸡走狗的本事。这回五叔六叔席间就透出了要把儿子留下帮衬魏楹的意思,魏楹也没拒绝,笑吟吟的便应下了。
当时小权儿便低下头暗笑,以为留在大哥身边是好事么。他不整得七哥八哥鬼哭狼嚎的,自己灰溜溜的请求离开才怪了。后来事情的发展证明他还是很了解魏楹的行事风格的,总是笑眯眯的就把人收拾了。叔父的请求不好拒绝,可回头作为长兄教训不上进的兄弟,他有的是法子。他才不放出去祸害百姓呢,就养在家里教文习武,等到他认为可以出师了再替他们找事做,看着俩纨绔受不受得了。这就是传了回淮阳,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说他的不是,都得说他做得对。而且矫枉必须过正,他就是手段稍微过激点也是该当的。
而且,魏楹其实也很希望他们两个能跟魏柏还有小权儿一样的受教。毕竟是同气连枝,魏氏是他背上就甩不掉的责任,一个家族还长久下去,靠的还是后辈有出息的儿孙支撑。他也希望家族里能多些可守望互助的兄弟,而不是光会惹是生非的。及至后来闹明白这两个兄弟是一起惹了官非出来躲祸的,他下手自然更不容情。把那两人整治得脱了一层皮。到那个时候五老爷六老爷才知道这个和和气气的大侄子是什么秉性,直后悔将自家儿子送到他手上被折磨,而且族里上下还对他好一通夸奖。
这些都是后话了,魏楹和沈寄是用了一路辛苦让他们在扬州府先歇歇,等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再过去的理由把人留下的。
五叔那里淘到不少古书,一时不急着走。再说还有魏楹的私人珍藏可以供他借阅,就更不着急了。六叔更是迷上了一位红角,整日往戏园子里跑。六婶只要他不太过分,要把人往家里拉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两位婶娘便跟着沈寄出去转悠,看她的宝月斋还有窅然楼,十五婶欣然作陪,小权儿自然是跟进跟出。十五叔则安然和魏楹新收纳的江湖人过招,有时候也到盐帮漕帮去转悠。用他的话说,他和两个哥哥都尿不到一个壶里,还是各玩各的吧,不然彼此都别扭。
到了第三日,沈寄又领着众人一起往随熙园游玩。这里可是驻跸之所,阮家只用来做最高级的宴会的招待场所。这回魏家来了客人,阮夫人便遣了阮少夫人亲自过来送帖子邀他们一起过去游玩。
五婶六婶这两日从沈寄这里得了不少的首饰布料,也在窅然楼用饭听曲,而且自家儿子出去逛,一应花销也都是跟着的小厮就付了,再有这几日在府衙衣食住行也安排得周周到到的。都觉得沈寄还是一如既往的会做人、出手大方。从前面对沈寄还有些高人一等的心态,毕竟她出身太低,又没有生出一儿半女的。如今她有了女儿,肚子又争气的再怀了一个,那是早晚都能有儿子的。再者,她们从前都打过把自家侄女嫁给魏楹做妾做平妻的打算,魏楹一直不肯,她们心头多少有些梗着。这回听阮少夫人说了魏楹为了沈寄竟敢当面驳了皇帝,遂死了这个心思。从这两点看,沈寄的位置是稳如泰山无人可以撼动。她们从前也没有见过她跟着魏楹在任上的风光,如今见阮家的少夫人亲自来送帖子,更知道她的分量了。
私下里五婶对六婶说道:“怪不到二嫂从前那么有钱又掌管着一大家子的中馈,却还是不满足,看来还是官太太好啊。又风光又有权势,还有那么多人巴结。”
六婶点头,“可不是,要不四嫂怎么一心培养柏儿呢。”
两人对视一眼,可惜自家男人和儿子都不争气啊。尤其是五夫人心头最是不舒服,自家夫婿是个书呆子,可惜在秀才就止步了。成日家就知道去淘书,半点不懂营生。尤其分家之后,手头有了银子,更是没命的把那些旧书往家搬。
六婶叹口气,“这就是命啊。”不知不觉间,她们曾经看不起的沈寄,已经一步一步到了她们够不着的高度了。自从分家后,他们两家的财产就开始缩水,近来更是有入不敷出的趋势。比起来,几房里头,除却财产一半充公的三房,他们两房成垫底的了。
长房和七房,那是官身,没得比。二房,明面上只靠着二夫人和二奶奶的陪嫁过日子,可私底下还有产业。四房是代族长,虽然一样经营上不见多厉害,但各项产业以外有祭田的大笔收入补充,又有入仕的儿子。这三房是日子最好过的。接下来就是幺房,三口之家花销少,不存在入不敷出。
所以,只有他们锲而不舍的要来把二房吞没的家产讨回去。别人不要,他们要。
逛阮家随熙园的时候,五婶六婶更是咋舌于阮家的豪富。阮家婆媳亲自作陪,一路陪着说话。好在五婶六婶虽然不是大富之家出来的,好歹家中还小有家底,而且作为知府的婶娘她们也很端得起。五叔六叔前边由十五叔领着,阮大少爷陪着也对阮家的亭台楼阁赞不绝口。末了一直在阮家用过晚饭才回到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