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什么反应?”
徐成想了想,“有点失落,但是好像也不是太在意。”
凌云点头道:“倒是个豁达的人!”顿了顿又道:“要不是如此,她早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了。即便她不是王爷的女儿,老夫也不能就此撒手。徐成,就像是对之前那些女孩子一样吧。”
“弟子知道。”几番接触下来,徐成自己就很欣赏魏楹和沈寄这对患难夫妻。即便没有师傅的话,他也会尽己所能的帮衬。而有了这句话,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动师傅属于暗处的势力。
“你退下吧。”凌云说道。
岚王道:“先生方才的话是说给本王听的?”
“是。不过老夫的确是蛮喜欢沈寄这个小姑娘的。”
岚王冷哼一声,“她早就不是小姑娘了。”如今都要当娘了。
“王爷知道就好。王爷是做大事的人,做大事者往往不拘小节。可是老夫还是要劝一句,小节有时候也决定成败。更何况,魏夫人的态度也是很明确的。她还救过王爷的命,王爷总不至于让人如此作难。”
西陵的使团在京城住了下来,一直从三月间住到了四月。四月初八是佛诞日,西陵也崇佛,于是官方做了盛大的安排。安王此时行事,尽显大国气派,也彰显了他自己的风范气度,引得朝野一片赞叹。
沈寄原本没准备外出,她已经怀着五个月的身孕了。前些日子孩子在腹中动了,她乐得立即起身给魏楹写信,好让他羡慕嫉妒恨一番。
魏楹果然是十分艳羡,在信中说我总不会每次都错过。
每次?沈寄想起在淮阳时他画的那幅画,如果不是自己阻止,那全家福上就不只八个娃娃了。哼,那个家伙,他倒是只需要一夜播种就好,只等着十个月后收获。却不想想自己要付出多少辛苦。这种时刻,魏楹不在身边,沈寄不是不怨的。所谓大度是做给别人看的,她就有怨也得找正主儿撒才是。所以,她才这么幸灾乐祸魏楹错过了孩子最初的成长,特地去信让他懊恼一番。
她之所以决定在四月初八外出,是因为她正躺着跟肚子里的孩子玩捉迷藏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封便笺。是穆王郡主写的,字迹有些生硬,看来她不太会写汉字。邀沈寄佛诞日在皇家寺庙见一面。
“她要见我干嘛?”沈寄扬着便笺想了想,然后让人回话,到时候一定到。反正从来就不是她想冒名顶替,她问心无愧。见就见吧,如果真是个蒋世子那样的贵人,自己就是躲在家里,她也会打上门来的。而且,据最近传闻,那位郡主也该是一个巾帼英雄才是。
当日,自然各处的寺庙都挤爆了。不过,皇家寺庙是例外。尤其穆王郡主早早就安排好了,单独包下了一个院子。沈寄被穆王府的轿子稳稳的抬了进去。
跟着去的挽翠凝碧等人没被允许进入,只能等在院子里。沈寄摆摆手道:“安心等着就是。”这一路,王府的下人对自己很是客气,沈寄还听到一声‘真的很像啊’。所以,郡主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她用手在身后撑着腰,慢慢的走进去,脚步很稳。她怕走快了就看不清路上有没有什么会导致摔跤的东西。如今就连小权儿和她一起散步,都是走得安安分分的,万一前头有小石子什么的,还会帮她踢开。只可惜,她有夫婿陪的日子也就是三个月而已。再过四个月,孩子可就要出世了。到时候,产房外也没有一个焦急得坐不住的男人。她一只脚在生门一只脚在死门的时候,还不知他在做什么呢。
“臣妇见过郡主!”沈寄撑着腰努力要行礼。
“免礼免礼!”上方红衣的贵人赶忙开口,旁边的嬷嬷开口道:“魏夫人,我家公主近日由皇上亲口封作了芙叶公主。”
沈寄忙道:“失礼了,臣妇一直深居简出,之前不知道。”看来是念及穆王的功勋和公主此次作为两国友好联系的重要作用了。
芙叶公主看一眼旁边的嬷嬷,“不知者不为罪!魏夫人不必放在心上。辛嬷嬷,你先出去,本宫有话要单独和魏夫人说。”
那嬷嬷犹豫了一下,“是。”
芙叶公主指指旁边的太师椅,“你坐这里吧,这个月份了站着难受。我…本宫本想过府探望,可是本宫如今走到哪里都是一大堆人跟着,行踪也被全京城的人关注。就只有劳动魏夫人出来了。”
沈寄坐了下去,感觉腰舒服多了,于是笑道:“公主说哪里话了,臣妇该当的。”
芙叶公主站起来,“本宫本名带了个芙字,本宫叫李芙,叶则是叶落归根的叶。”
沈寄有点诧异,虽然公主态度还是端着的,但通姓名,还是比较友好的表示了,于是她也说道:“臣妇娘家姓沈,单名一个寄字。”
“我知道,皇祖母说起你都是说的小寄小寄。”这回公主连‘本宫’二字都去了。沈寄一直听着她说话的口音和字一样都很生硬,想来是这段时日才开始练习的。
太后?不知道太后会怎么说起自己啊?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孙女,所以对自己格外的青眼有加,如今证明了不是,不知道会怎样。
“皇祖母很喜欢你,说你性子难得。真正的宠辱不惊,小小年纪很是难得。”
☆、卷五 V 125 身世(3)
沈寄听芙叶公主提到太后便明白了今日这场会面的来由,原来是太后她老人家让公主来安自己的心的。她心头不由得一阵感动。身为上位者,弄错了便是弄错了,根本不必对下位者抱愧。更别说此事并没有公诸于众,即便众人有这样那样的猜测,但只要没有公布,沈寄此时便免除了遭人取笑的境地。而太后此时居然还能想到她的感受。
芙叶公主看她眼眶一下子红了,摇摇头道:“其实之前皇祖母总说你这好那好的时候,本宫心头难免有些不服。不过今日一见,你倒真当得起她老人家的赏识。”
“其实,一开始臣妇也希望过这是真的。因为一个高贵的身份对臣妇来说很重要。有了这样一个身份,臣妇所有的隐忧都可以化于无形。不过后来希望是真的,倒多是希望真能有那么以为睿智慈祥的老祖母了。公主能不见怪,臣妇感激莫名。”
芙叶公主摇摇头,“本宫一开始心头还是有些不舒坦的。可是今日见了你,这丝不舒坦便没了。你在这歇会儿,冷静一下。这里斋菜很有名,今日皇祖母跟前,庙里供了一大桌。等会儿本宫让厨房也送几样过来你尝尝。”
皇家寺庙的斋菜,沈寄也有所耳闻,而且她现在情绪有些激动,眼眶红红的,的确不方便走出去,于是道:“多谢公主惠赐。”
公主出去了,放了挽翠进来,她捡到沈寄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奶奶,您怎么了?”
“没事儿,你去找点热水,让我洗把脸。”
“是。”挽翠出去花银子讨了热水端进来,用自家带来的毛巾让沈寄揩脸。
不一会儿,斋菜送来了,挽翠给了一张银票答谢。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饶是沈寄刚刚才冷静下来,也被勾得食指大动。
“咱们赶紧吃了,然后回家去。”沈寄说道。这里毕竟是皇家寺庙,她进来有些违制。芙叶公主一番好意,也不能不领情。
挽翠便取了筷子手脚麻利的给她布菜,她心头知道轻重,这这个地方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沈寄吃了一碗饭,又喝了一碗汤,个中鲜美就是当年半山寺限量供应的素面都不能相比。以天下供养一家,只从物质上来说真的是无人可比了。想必只要不是末世的王孙公主,都不会说出‘愿生生世世不入皇家’的话来。
吃过略坐了坐,沈寄的情绪已经调节好了,面上也看不出曾经感动的差点流泪的痕迹,便托了方才带她们进来的小师傅向公主辞行。这会让芙叶公主也正在场面上走不开,而且走得开她也不可能纡尊降贵来送沈寄。她让这位小师傅直接送沈寄主仆从侧门离开。
快出寺门的时候,沈寄回头望了一下红砖黄瓦的皇家寺庙。除了皇宫,也只有敕造的皇家寺庙可以用黄色的琉璃瓦。真是雄伟壮观啊,这么看去怕不有参差三百间僧房。
“走吧。”
前方传来脚步声,沈寄赶紧退避到围墙下低下头,来人从路中间走过,忽然停了下来,“你是谁啊?怎么胆敢跑到这个地方来?”
她一身家常打扮,和今日到皇家寺庙的贵人们迥异,而且还大腹便便的,于是来人便问了一句。要知道今天来的都是贵人,万一有什么闪失可不行。
沈寄记性不错,而且这个声音一度让她胆寒,所以一下子就听了出来,蒋世子!这可是冤家路窄了啊。
“见过世子!臣妇奉芙叶公主的命令前来,这位小师傅可以作证。”沈寄眼角余光扫到一些甲胄的下摆,看来蒋世子也入了军营,今日搞不好便是他负责巡视。
她料得不错,蒋世子确实是在带人巡视,因此见到嫌疑人等才出声询问。
“抬起头来!”
沈寄不得已把头抬了起来。她虽然是怀孕,但除了腹部隆起,四肢还是很纤细的,脸庞也没什么变化,没生雀斑,算是怀孕都怀得很好看的。
“哦,原来是你这个西贝货。芙叶公主这么有兴致,居然拨冗召见你啊?”蒋世子把沈寄认了出来。因为沈寄他先后被太后皇帝训斥,又被勒令到魏府道歉,因此印象也很是深刻。他虽然不至于因为沈寄不是真郡主失了皇家庇护就上门找她麻烦,但是这遇上了自然也不会放她轻松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