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做出来了又能怎样?”秦菁反问,一手抖平了裙摆重新坐回身后的椅子上,“晏皇陛下,现在怎么样,是你有求于本宫,咱们是不是可以换个方式重新再谈了?”
因为事出突然,西楚国中到底是怎样的形势,谁都不是十分清楚。
但有一点很清楚,既然付太后和叶阳皇后之间有交易的话,那么无论她们双方之间谁先成事,紧跟着都会对另一方施以援手,以便利益均沾。
而眼下,西楚远在千里之外,那边的事他们无法插手,能够尽量争取的,就唯有大晏这里了。
这个提议,晏英几乎是完全没有理由拒绝的。
而秦菁心里却还始终存着一个谜团挥之不去——
樊泽说付太后掳劫楚融的目的是为了将她作为挟制付厉染就范的软肋,她与付厉染之间并无深交,平白无故之下,付太后怎么会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秦菁的眼睛眯了眯,锐利如刀的一抹锋芒飞纵而逝。
五日之后,大晏英帝二十整寿。
英帝降旨减免赋税一年,普天同庆,同时京都此地,会在当日午时开仓放粮,凡事京都本地户籍的百姓,均可往府衙粮仓领取米粮一斗,银钱五十文。
此次宫中寿宴设在中午,一大早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就携带家眷入宫。
京城最红的三个戏班子都奉旨入宫献艺,在御花园里搭建三处高台,台下济济一堂,热闹非常,但是到场百官却都强颜欢笑,掩不住脸上笑容之下忧心忡忡的表情——
付太后已经有整整一月不曾在前朝露面,更有甚者,后宫之中也无她一丝半点的消息传出来。
外间沸沸扬扬的传言,起初还说太后是被陛下软禁起来,逐渐的便有人更为大胆的设想——
太后娘娘会不会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所以今日入宫赴宴,文武百官都提心吊胆,同时也怀揣着最后一线希望,毕竟英帝的二十整寿是天大的事,就算太后身子不适,适当的出来露个面也实属应当。
心不在焉的看了一上午戏,临近中午,有内监过来传旨,请众人移步景云殿入席。
景云殿是大晏宫中平日里举行宴会的场所,殿中十分宽敞,二百余席排下来,也丝毫不见拥挤。
文物百官伸长了脖子看着,终于等得午时,殿外着一身明黄龙袍神采奕奕姿态洒然的晏英和付太后一同携手出席。
太后无恙?
文武百官各自如释重负的出一口气,却还不等这一口气顺过来,殿外就有一名内侍惊慌失措的追进来,慌乱的往地上一趴,颤声道,“陛——陛下,不好了,城西粮仓那里百姓为了争抢粮食大打出手,府衙派人调停无果,现在愈演愈烈,已经演变成大暴乱了。”
卷五:江山不悔 第三十九章 赢家?
更新时间:2013-8-6 22:19:48 本章字数:7574
“京都之地富庶,民风教化又好,怎会发生之中暴民生乱之事?”身为三大辅臣之一的郭首辅凛然怒道,迫不及待的对那内侍厉声呵斥,“今日陛下寿诞,万事皆宜,普天同庆,你从哪里听来的谗言就敢以讹传讹,上达天听,扰了陛下和太后的兴致,还不退下!”
郭首辅是三朝老臣,一直不满付太后当政,应当算作朝中少数能够在付太后统治之下保持风骨的臣子当中的第一人。
如今负责城中禁卫军统帅的房远是他门生,手中十万禁军,是泱泱皇城之中,晏英唯一可以把持在手的力量。
城中内乱,九城兵马司的人一早就分散在外城维持治安,以防晏皇寿宴当日有意外发生,此时城中起了暴乱,外围的守卫就不敢松懈,以免有人趁虚而入。
所以可想而知,唯一能够带兵前去平乱的,就只剩下房远。
而房远一走,宫中势力就完全不在晏英的掌控之内了。
郭首辅心知此事必定和付太后有关,自然不能让人把房远调开
“奴才句句属实,没有危言耸听啊!”那报信的内侍一脸的委屈,急忙对晏英磕个头,“陛——”
“还敢妄言,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这般大呼小叫。”郭首辅却完全由不得他多说,振臂一挥,“来人,还不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奴才拖下去。”
“郭大人,太后和陛下面前,您是否有越俎代庖之嫌?”付太后一党的宁王皮笑肉不笑的冷嗤一声,自行一步出列,对天一揖,“皇天在上,这里陛下和太后都不曾问话,您就这么急着轰人出去,万一城中真有大事发生,这责任您担待的起么?”
郭首辅和宁王分为两派之首,向来不对付。
郭首辅最是看不上宁王这种连祖宗姓氏都可随意背叛的软骨头,当即腰板一挺,以睥睨之姿斜眼看他,“能有什么事,今天这样的日子,城中三处粮仓都早有防备,派了大批官差在场维持秩序,这奴才分明就是信口雌黄,怎可让他扰乱视听。”
“民间报上来的大事,事关百姓生死,是真是假,断轮不着你一句话来做定论。”宁王寸步不让冷冷说道。
“微臣倒不知道,王爷还有这样一颗体恤民情的菩萨心肠。”郭首辅反唇相讥,胡子气的一鼓一鼓的。
“本王不过就事论事,可是郭首辅你一句话不问就这样推三阻四的,你不是其中有什么猫腻?”宁王也知道郭首辅年岁大了,受不得气,于是愈发的有恃无恐。
“你——”郭首辅双目圆瞪,蹭蹭蹭的疾步冲上前来,“我即使推三阻四,只是不想让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坏了陛下的心情。”
“居心叵测?郭首辅你三朝老臣,说话也这般没有分寸吗?今日上殿的文武百官以及一干命妇等人,个个都是朝廷栋梁,你说说的居心叵测之人在哪里?”宁王目光四下一扫,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
郭首辅却不买他的涨,一双浑浊的双目愤然定在他脸上,“王爷何必顾左右而言他,老臣所谓何人,王爷最是清楚不过。”
……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打起了嘴仗,那传信的太监跪在地上记得一头汗,却是几次预备张口,都被着来那个人的唇枪舌剑给逼了回去。
“够了!”晏英左右看着两人听了好久,终于还是忍无可忍的冷喝一声。
他这一声,着实不能说是有多么的疾言厉色,但是发生在这个素来和气,连脸色都很少往外摆的少年皇帝身上,已经足够震慑众人。
而同时,文武百官也敏锐的注意到另一个问题——
发话的,竟然是一直不怎么管事的皇帝晏英,而非一直保持朝政,高居在上的付太后。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似的闭了嘴,垂眸站在两侧席位之前,只拿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刚刚行至景云殿大门口的晏英和付太后。
付太后的脸色苍白,身子细弱,连脸上的表情都有些蔫蔫儿的,完全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晏英贪玩,至今没有立后纳妃,所以身边没有旁人,只就他亲自搀扶着付太后在身边。
这个亲密的姿势看上去,又再让那些心里惶惶不安的朝臣百官想入非非——
太后,是不是被陛下挟制了?
这样的局面,晏英看在眼里一清二楚。
他神态自若的收回目光看向付太后道,“母后您看,这事儿应当怎么处理?”
“咳——”付太后拿帕子掩着嘴,突然开始不住的咳嗽。
她那身子板儿瘦弱,每每咳嗽一声,就仿佛要轻飘飘的支离破碎一般。
当真是咳的恰到好处!
郭首辅眼中现出焦急之色,张了张嘴,却被晏英一个眼神制止。
之前争执之间,话已经被宁王挑了起来,文武百官都听着,若是不让人先去一探究竟,怕是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晏英抿抿唇,目光一瞥看向房远所在的那一席道,“房爱卿,京都的治安一直都是由你和九城兵马司的曹爱卿统管,现下他在外城把守抽不开身,你就带人去看看吧,若是真有乱民暴动,就酌情处理,尽量少伤人命。”
房远下意识的拿眼角的余光去扫了眼面色铁青的郭首辅。
郭首辅愤然瞪着宁王,没有表示。
他这才上前出列,对着晏英拱手一揖道,“是,微臣领命。”
言罢,一撩袍角,急匆匆的去了。
目的达到,宁王于是不再理会红眉毛绿眼睛的郭首辅,只对晏英恭敬的拱手一礼道,“不过几个暴民而已,请陛下放心,方将军一定不辱使命,很快便可将他们镇服。”
“借皇叔吉言。”晏英一笑,丝毫没有因为宁王隶属付太后一派而表现出任何不同的情绪来。
这些年他一向如此,朝臣们倒也不觉得怎样。
见到事情了结,跟在旁边的太监总管才敢上前,试着提醒道,“陛下,太后,吉时到了,是不是该入席了?”
被这暴民生乱的事儿一闹,午时已经过了。
“嗯!”晏英颔首,见付太后还扶着他的臂弯不住的咳嗽,于是微微一笑,垂眸下去轻声道,“母后的身子若是实在撑不住的话,不如就回宫歇着吧,这里人多气息杂乱,怕是对母后的病情无益。”
“不——不碍!”付太后抬手隔开他的手,因为咳的厉害了,一张苍白的脸孔上渐渐浮现出一层不正常的红晕来,“今日是皇帝是二十整寿,哀家怎好不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