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浩浩荡荡的一路前行,因为前面中央宫的晚宴不能耽搁太久,就象征性的加快了速度,约莫一刻钟之后,前面隐约可见的已经是广绣宫灯火辉煌的大门。
辇车落下,门口值夜的小太监急忙跪下迎驾,“恭迎皇上。”
“嗯!”景帝坐在辇车上,抬眸往那门内看了一眼道,“你们主子呢?朕都亲自来接她了,还不出来?”
“哦!奴才这便去请!”小太监慌慌张张的应了声,起身刚要往里跑,景帝也是眼尖,忽然注意到院子里一个不似太监服的蓝色背影直奔向着内殿方向而去。
景帝目光一沉,管海盛已经察觉出他脸上异色,只是还不待他说话,景帝已经挥挥手招了小太监过来踩着下了车。
“皇上!”管海盛上前扶了他的手,景帝却又在门口站住不动。
几个守门的太监战战兢兢的跪着,恨不能将脸紧贴在地上不要抬头,景帝目光扫过已经再度抬脚,不由分说的跨进门去。
他脚下不停大步的往里走,直奔最后面的寝殿而去,一路走来便越发觉得不对劲。
蓝月仙这是他赐了给她最大的宫室,最齐全最奢侈的宫人配置,平日里他过来都是人来人往站了满院子也不嫌多,今日他就这么一路走过去,院子里居然是一个人都没有,恍惚一座废宫。
管海盛看着这空荡荡的院子心里也是砰砰直跳,急忙一挥手招呼了随驾的护卫上来两名跟着。
景帝脚下如风,飞快的穿过灯火辉煌的前殿,一路下去,后院居然也没有人,殿中却是灯火辉煌,晃的人眼花。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虽然看不透心思,眼底却已经失去了之前那种闲适的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管海盛气喘吁吁的跟上来,刚要说话,却被他一把甩开,等再稳住身子,他已经快步穿过前面花园。
这广绣宫里的的情况太过异常,傻子都看得出来,管海盛心里虽然没说,但是方才在门口看见的那个背影他却是认得的——
左丞相司徒南身边臂膀兼护卫。
管海盛心里有一瞬间不太拿的定主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带人跟进去,这一迟疑景帝已经到了后殿门口。
他抬手去推门,本来是用力全力,但那门却是被人从里面卡死,生生将他落在上面的手掌震了一下。
心里蹭的起了一股火,景帝怒然回头,只就目光冷冷一扫,管海盛已经知道避无可避,无奈的回头对两个侍卫道,“去开门。”
“是!”两个侍卫心里也正嘀咕,却不敢违抗皇命,悻悻的快步迎过去,取出随身携带的尖刀插在门缝里把从里面插上的门闩一点一边的拨开。
景帝一头的乌云盖顶站在原地看着,只听得那门闩咔吧一声脱落,已经怒然一脚踹开殿门,冷声道,“等在院子里。”
司徒南是他的近臣,方才院里那人的背影既然管海盛能认得,自然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两个侍卫如蒙大赦,急忙往院子里退,景帝一脚踹了殿门进去,迎面却是和从侧门摸进来的琼儿撞了个正着。
琼儿本来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正准备往里面去报信,迎面被景帝一道阴厉的目光逼退,竟然一句话都没能叫出来,腿一软就似是一滩烂泥般趴在了地上。
景帝进门,目光四下一扫的同时,首先入耳的却是一片稀里哗啦的水声,透过殿中绯色的重重帷幔泼洒出来。
那水声清脆,撞击的却极为激烈,四散的水花中更是弥散着满室糜败的气息,灯影晃动,帷幔轻扬,男人厚重的喘息声和女人忘情的呻吟尖叫夹杂在一起,于这暗沉的夜色中声声入耳惊心动魄,即使他方才踹门的那一脚来势凶猛也未能搅了里面两人的兴致。
夜深人静,这广绣宫本来就靠近正殿的外围,远处中央宫里喜庆的丝竹声完全不及。
脑中嗡嗡作响,景帝脚下一个踉跄,猛地后退一步险些被门槛绊倒。
“皇上小心!”管海盛急忙一把拖住他,心急如焚之下急忙对里面跪着的琼儿打眼色,奈何那丫头此时已经吓软了脚,整个人都伏在那里,完全没有闲暇看他。
景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脸上已经涨红一片,却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管海盛想要拦腰将他拖住已经是来不及,景帝再度一把推开他,脚下健步如飞穿行于那飘舞的帷幔中。
管海盛呜呼哀哉的捂了眼,下一刻就听见里面景帝的暴怒声响起,“贱人!你做的好事!”
他这一声的确是太过突兀,以至于里面兴致正好的两人不察,那水声紧跟着又溅了两声才骤然停止。
“皇——皇上!”半晌,蓝月仙才结结巴巴的一声惊呼。
然后紧接着才是四荡的水声和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景帝转身气急败坏的又从里面云遮雾绕的寝殿里奔出来,声音近乎凄厉的对着大门口的方向怒吼一声,“来人!”
卷四:皇城惊梦 第210章
更新时间:2013-6-11 15:08:54 本章字数:13017
除了龙阳谷一役时候的风采,或许今日这振臂高呼的一声“来人”便是这个一生践踏人上的王者最力拔山河的声音。
院子里静静站立的两个侍卫一动不动,面面相觑,管海盛拢着袖子侍立门边,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迎面四通八达一直通到殿外他仪仗队伍和禁卫军的御道之上空空如也,风扫残云,从旁边的花树上折下几片半黄的叶子翻卷而过。
这夜色寂静凄清,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景帝再是一声怒吼,“来——人——”
没有人来,而下一刻他却因为迎面灌进喉咙里的风呛得把持不住,扶住门框一阵咳嗽。
“管——管海盛——”他咳的直不起腰,抬手想去拉管海盛,不想那个奴才却是轻巧的一个闪身就避了过去。
手下抓空,景帝的身体几乎是整个一僵,却不等他抬头去看个究竟,身后已经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迫近。
想到方才在室内见到的那一幕,景帝只觉得一口热血直冲天灵盖,再也顾不得叫人,霍的回头看去。
殿内蓝月仙一边匆匆整理着身上衣服一边拨开那重重叠叠的帷帐快步走来,脸上情动时候的颜色不及消退,神色间还带着羞恼和尴尬。
她一路走,一路已经在心里把整个事件飞快的过了一遍。
她原是在水榭那里被秦菁推了下水,匆忙回来换衣服,又让王兮墨去找了司徒南来研究对策。回来之后她一身的污秽正在殿中清洗,司徒南就赶了来,也不知道什么回事突然就见色起意了。眼前的事情千头万绪,万不是行这种事情的时候,她正想着推拒,但是不知道怎么居然也跟着头脑发热半推半就之间就真的没了忌讳。
要说景帝是等她久不过去才找了来也顺理成章,但事情发生在这个时候却让她怎么都不能只当是个巧合。
就算是司徒南怕人进来撞见而调走了她殿中宫人,但是他们从谋划这件事起就一直谨慎小心,景帝既然闯了进来,怎么都不可能给没人进来报信,即使她的人都被打发了,怎么司徒南的近侍也不见人影?
而且她会和司徒南在这个时候动情,还这么一发不可收拾,本来就是不合常理的。
是秦菁,一定是她,从她在水榭推自己下水的时候起应该算计的就是这一步,为的——
就是让景帝撞破这一幕吗?
心中千头万绪,而待到行至景帝面前时,蓝月仙已经完全恢复了惯常冷静的模样。
“贱人!”景帝两眼充血狠狠的盯着她,那感觉像是一只饿极了的狼盯着送到眼前的食物一般,眼中幽光闪闪的让人发慌。
他宠爱的妃子和倚重的臣子,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
这是背叛,是亵渎,对他而言,是完全无法忍受的侮辱。
气,羞,恼,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让他近乎发狂。
“贱人?”蓝月仙冷冷的看着他,慢条斯理的把领口拢了拢,却是淡淡笑了,甚至是有些回味的感叹一声道,“呵,是啊,我记得当年你将我打入冷宫的时候便是这样骂我的吧?十年了,我在陛下心里还是还能保持这个地位真是不容易。”
景帝倒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跟自己叫板,竟是一时愣住。
明明是她做了不知廉耻的丑事不是吗?她不是该羞愧难当跪在自己面前告罪求饶的吗?
他看着眼前这女人来脸上陌生的表情,胸口一起一伏,喘息的厉害,只看着她宫装的领口处裸露在外的一段雪白的脖子,更觉得气血上涌。
他本能的反应是冲上去给这个贱人一巴掌,但是手脚之下却完全提不起力气来,只在原地站着都属勉强。
“来——来人——”他扯着嗓子喊,声音脱口而出更像是破旧的风箱里鼓出来的气,只喊一声就禁不住又再剧烈的喘息起来。
“来人?皇上难道没有看见,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吗?”蓝月仙冷眼看着眼前他老迈无能的模样,心里顿时觉得十分痛快,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她这声音清脆,却透着明显的阴冷味道,听的景帝心里又是一跳。
他忽而想起,方才自己歇斯底里唤了好几声,竟然真的没有人理会他。